“三殿下,大晚上还坐在大堂不合适吧?”
“三殿下,月亮都挂上树梢了还点着灯不合适吧?”
“三殿下,灯都熄了还坐着不合适吧?”
“三殿下,我们说话声音这么大会吵到隔壁吗?用被子挡一下吧。”
半个时辰后,两人成功一起埋在被窝里。
小满毫无边界感地往陈婉秋的方向钻,发现对方没有拒绝后直接把整个身子贴上去。
“三殿下,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婉秋看不清小满的脸,只能将被褥抬起一些,伸手顺着衣角摸到耳畔,小满轻笑按住作乱的手,指腹碾过手腕,陈婉秋顿时小臂发麻,忙抽回手。
“你,有时候想法很奇怪,还喜欢看别人不堪的样子,但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应该吧。”
陈婉秋说着自己都不信了,先不说师父都没和她睡在一个被窝过,光是当面评价对方就让陈婉秋犯难得烫了脸。
“居然是这样的吗?那四殿下呢?”
“性子太冲。”这是师父曾经用来形容她的,如今她觉得给赵泽余用更合适些。
“谷雨呢?”
“我跟他都不熟……大概是个热心肠的人吧?”
“三公主殿下呢?”
“是个温柔善良地姑娘。”
陈婉秋清晰地听到小满的窃笑声,正准备问她笑什么,小满突然从被窝里爬出去,打开了窗。
确实有点热了,她也爬出来透个气吧
“三殿下看人一点都不准,真让人担心。不如今后让我带你识人,保护你不被奇怪的人骗了去。”
陈婉秋自认确实需要学习识人,但还不至于被人骗:“只要我不把钱给别人就不会被骗。”
小满钻回被窝:“被骗的也不一定是钱嘛。”
陈婉秋也再次躺下,翻身面朝小满闭上了眼睛。
小满想到一些以前看过的话本,纠结了好久才决定继续试探陈婉秋的底线,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就传来均匀的鼾声。
小满撇撇嘴,努力让自己也睡着了。
次日亥时。
公冶家。
前来祭奠的人太多,远在千里外的迁客、游走江湖的侠士、甚至还有避世的出家人,那些不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收到消息做出反应的人,全都在三天之内赶了过来。
乡间邻里,口耳相传,原来真的可以做到如此成效。
到来的人占满了灵堂,并不代表悼念的人只有这些。
这里没有宫思愿的影子。
素花孝帽泣涕零,孤榻木呆独萧瑟。
赵泽余站在人群外面若有所思,小满叫了他几声都没听到,陈婉秋上前扯着他的袖子才让他回神。
“在想什么呢?该走了。”
赵泽余看着来往的人影,叹出的气都在颤抖:“为何我每次遭遇不测都能有重来的机会?为什么这个人一定是我?如果能分给公冶萧离一次机会的话该有多好……就连司空飞羽都有活下去的意义,但我活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两个男人从旁边经过,正谈论着南苑村被屠村的消息。
“这种事回去再想吧,你挡着路了。”小满一阵心虚,转身走在前面,陈婉秋放开赵泽余跟上去。
而赵泽余在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之后就停不下来了,回去的马车上也沉默了一路。
皇帝嘴上说着关心子女实际上都没来看他们一眼,对于赵泽余来说这是好事,可以不用看见他真是太好了。
他关心孩子的方式也就是拆了子女的信件而已。
信是写给四皇子殿下的,寄信人是宫思愿。
赵泽余才刚看到开头的“别来无恙”,信纸霎时从下至上燃烧起来,火焰并没有温度,在蔓延到整张纸后又随风熄灭了。
而收信人也从“四皇子殿下”变成了“陈婉秋”。
等等,陈婉秋?
赵泽余拿着信匆匆忙忙地跑到陈婉秋的房间,却没找到人。
问了太子才知道,之前陈婉秋住在宫里是以养伤的名义,现在已经搬回公主府了。
如此想来等他及冠后也能住到宫外去,但以老东西的性子还是会安排人来惯着他。
生活一点希望都没有啊。
赵泽余找好了去公主府的马车才发现,自己一路走来竟没人拦住他。换做平时,即使手里拿着令牌,那些个宫女侍卫一定会“奉皇命”百般阻拦他才对。
大概是疏忽了吧。
“三公主殿下,四殿下来了,他不会是想害您吧?要不要奴婢帮您把他请出去?”所有奴婢都长得差不多,陈婉秋实在认不出谁是谁,只能让紫烟坐在一旁看着,防止有外人在此作乱。
“让他进来。”陈婉秋端着姿势,感觉很累,侍女出去后赶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在椅背上。
赵泽余看到了正在厨房带侍女们偷吃的小满,明明他闹出的动静这么大,一向敏锐的小满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婉秋姐姐,这个信!”赵泽余把信塞到陈婉秋手里,紫烟在一旁坐立不安。
“你去找点事做吧。”陈婉秋好心给紫烟找了个台阶。
「幸得芳言,旷若复面。
互换一事已有眉目,为师寻一老友共查此事,得知其因与四皇子阁下关系匪浅。
天道中有一规律名为气运,可改变因果以达目的。凡间又有一人为气运之子,其气运远超众人,不同气运之子可产生不同特质,当其达成某种目的或离开人世时,气运将转至另一人。
自四年前上一位气运之子离去后,其气运尽数转至四皇子阁下身上,特质为“不死”,为实现这一因果,需使当日四皇子阁下服下的毒并不致死,但当时三公主阁下已然服毒身亡,只得另寻一孤魂,借尸还魂;又因借尸还魂有违常理,三公主阁下魂魄无所去从,便使用同样方法还魂。
老友已找出解除气运之法:须有一人救赎四皇子阁下于寻死之道,并与其永不分离。
另,前几日卦象有变,世间忽得另一气运之子,其身份尚未确认,二人气运皆未解除前,特质可在一定程度互通,当为为有利无害之事,无需担忧。
为师已听闻涿州之事,既有逢时缘分定,当思离时忧思情,节哀。
当事少年,世家子弟。其父众所周知,天之骄子,嚣张跋扈,行道若魔,家族权势显赫,固为师将已个人立场前往降服,多时不可联络,勿念。
修业百年,历劫数遭,区区天之骄子,不足为惧,勿忧。
——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