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在田 第33章 动手

夜半时分，纱帐内疾风暴雨般猛烈的厮打终于停歇，背脊满是抓痕的人神色淡淡直起身，忽又暗嘶一声，平静面容打破隐约透出几分懊恼。

床上躺着的人眼微微闭着，身上痕迹不比他少。赵祈安脸上的懊恼又换成几分愉悦，随意披了件外衫下床，一手掀开纱帐冷声喊人。

深夜无声，殿门轻响，两侧宫侍颔首低眉默不作声，岳坚双手捧案，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太医，两人悄声跨过门槛转身关紧殿门，随后轻声步入殿内。

腥甜暧昧气息弥散，身着玄色外衫的人狭长双眼含着细微冷意，眼尾微微上挑，赵祈安冷声吩咐：“查——。”

岳坚低声道是，神色一如既往平静，双手高高举起托盘，仿佛余光并未瞥见帝王颈侧唇边胸膛布满的夺目咬痕。

赵祈安一手端起碗快步入内，太医跟在其身后前行几步，停在恰当的位置垂眸不语，只看见珠帘纱帐高高扬起又落下，隐隐绰绰瞧见帐内两道耳鬓厮磨的身影。

眼前人修长的眉毛微微蹙着，眼中满是对他的控诉。赵祈安将人扶起来，牢牢禁锢在怀里，怀中人微微挣扎几下以展现自己的不耐烦，随后又窝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惬意入睡。

“怎么困成这副模样？”赵祈安温和浅笑，将醒酒汤放在一旁，冷声吩咐账外人入内。

王一辅弯腰低头入内，他放下药箱，率先默不作声向床榻上的人请安，随后掏出脉枕，指尖微微触上自床帐中伸出的白皙手腕。

片刻后，王一辅低声回道：“启禀陛下，娘娘许是误摄入一些可以催情的东西，又加上饮酒，两者相加，以致娘娘心神不定，神志微微不清。如今娘娘心神已定，待饮下醒酒汤今夜便可安然无恙。”

怀中人气息渐渐缓和，像是已然入睡。赵祈安握着怀中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鼻翼微动。

桂花酒的香气逐渐消散，殿中燃着的沉香愈发明显。赵祈安细细分辨其中的味道，忽然嗅出较以往不同的几分不易察觉的甜腻香气。

他夜夜皆在椒房殿，绝不可能认错。

“去查殿中那香。”

王一辅领命悄声离开，珠帘微动，此处又只剩他们二人。

“平日里一副精明样，怎么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赵祈安无奈笑笑，轻声叫醒怀中人。

窦明昭一脸烦躁睁开眼，嘴唇微抿，视线转到抱着她的男人时眼中烦躁消失，双眼放光直勾勾盯着眼前俊朗的男人。

“长得不错……”她伸出手摸了一把眉眼出众有些呆愣的男人，“有些像赵祈安。”

赵祈安：“……”

“看来我还真是没错怪你，”赵祈安面上略带几分难为情，又隐隐透出几分得意，他想到刚刚这人的种种举动，狂放不羁轻佻冶艳，目光灼热，像是九尾狐妖坠入凡尘。

“幸亏托生成个女胎，若是个男儿身不知要勾走多少邺京女儿的魂魄。”

赵祈安颇为满意，兴致盎然动作温柔将碗中的醒酒汤一勺一勺喂给怀中人。

“苦，不喝。”

窦明昭撇过头，翻身逃离挪向内侧，两眼一闭姿势板正就要入睡。

“若是不喝明早起来可是要头痛的。”赵祈安翻身上床抱着人坐在床边，又哄又劝又是威胁又是利诱费了大半宿功夫终于让人喝下。

折腾大半夜，怀中人很快沉沉睡去，只剩赵祈安独自看着两人衣不蔽体满身痕迹。

半响，他认命一般长叹一声替怀中人擦拭。

“窦明昭啊窦明昭，朕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伺候别人。”

末了，他盯着这副明艳面庞看了半晌，这半年的经历与他十岁之前的时光交接，留下一幕幕相携的身影。

“朕这一生，许多第一次皆是同你一起。”

“启禀陛下——”

赵祈安倏然起身，神色冷峻掀开纱帐。

岳坚颔首低眉，低声回禀：“沉香中多了些东西，奴婢调了太医署的文书，昨日宋太医刚刚查过六局送来的沉香，那时并无异处。”

赵祈安眉头微动，冷声道：“明早，朕要看到结果。”

岳坚带着人悄声退下，赵祈安冷冷睨了眼殿中本该放着鎏金浮雕三足香炉地方。

“胆大包天，宫里这些鼠雀之辈也该连根拔起了。”

香气渐渐消散，赵祈安重回床榻，在两人中央特意留出些距离。

外间的灯尽数熄灭，赵祈安面上风轻云淡，不动声色朝里侧移了移。

许是察觉到身侧适宜的体温，熟睡中的人忽然一个转身，翻到睁着眼的男人怀里。

嘴角微不可察轻扬，下一刻又微微抿着，赵祈安抑制住脸上的笑意，阖眼沉沉睡去。

轻柔呼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室内一片安逸。

被人拥在怀里的女子忽然睁眼，目光如镜明亮清澈。

两人亲密无间，交颈相卧。

窦明昭不露痕迹，微微一笑。

·

翌日，窦明昭适时醒来。

横在腰际的胳膊十分有力，她眼睫微动，慢慢睁开双眼。

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窦明昭缓缓抬头，眉头微皱，迅速起身离开那人的怀抱。

“怎么？喝醉酒便不认账了？”赵祈安倚着靠枕坐起，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人。

窦明昭满脸疑惑，“臣从未醉过，陛下是在说笑？”

“你说什么？”

眼前人神情不像作假，赵祈安衣衫松垮往前凑了凑，两人鼻尖几乎紧贴着鼻尖，稍不注意便会吻上去。

“陛下？”

窦明昭后撤，眼中满是疑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祈安咬牙，笑意瞬间收敛，从口中硬挤出一句：“没什么。”

他看着面前人平静正经的样子，眼前又浮现昨夜这人放肆大胆的动作。

这人怎么就想不起来！

赵祈安一言不发翻身下床，抿着唇满脸严肃三两步就消失在窦明昭视线中。

窦明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慢悠悠下床打理。

承影带着人小心入殿伺候，手上动作不停，迅速梳了个精巧大方的发髻。

“娘娘，陛下好似有些生气。”

“无妨。”窦明昭轻声笑笑，随意一挑，从各式精巧发簪中选出一支凤衔宝珠步摇。

“走吧。”

帷幕掀开，窦明昭缓步走至赵祈安身前。

桌上放着几张字迹相同签字画押的纸张，一旁还有些许摞起来的册子。岳坚低着头，后退几步弯腰行礼。

淡淡的血腥气味弥散，只是殿门敞开，微风浮动，血腥气不易让人察觉。

“陛下，宫中出了何事？”

听着声音赵祈安神色冷峻转头，见着来人目光顿时移到那支缀着莹润珍珠步摇上。

自金丝凤凰口中一颗颗串起来的透着粉白光泽的珍珠有几分眼熟，这样质地的珍珠并不常见，赵祈安依稀记得是上月番邦上贡几盒珍品，他当时便悉数送给这人。

赵祈安面色稍缓，随手指了指桌上印着血红手印的宣纸。

窦明昭一张张阅过，她对上赵祈安不辨喜怒的双眼，忽然俯身请罪：“是臣失察，望陛下恕罪。”

“起来——”

赵祈安双手用力扶着人，窦明昭抬眸，眼神愈发明亮，无声微笑起身站直。

“谢陛下。”

赵祈安收回手，声音不冷不热，“动不动便跪下请罪，朕难不成是什么喜怒无常的暴君吗？”

窦明昭笑道：“陛下待臣太过和善，臣惶恐。”

只是她嘴里说着惶恐，面上却毫无惊慌害怕之色。

“惶恐？”赵祈安轻嗤，“朕看你得意的很。”

窦明昭笑吟吟道：“陛下九五至尊，如此照顾臣，臣自然得意。”

赵祈安挑眉：“何解？”

“依这纸上所言，昨日殿中熏的香大有问题，再加上今晨起时陛下所言……想必昨夜臣给陛下找了不少麻烦。”

说到最后，窦明昭垂下眼不与面前人对视，她脸上漫起一层薄红，随后又强装镇定般抬起眼，只是微微抿着的唇彰显内心的不平静。

赵祈安轻笑一声，倏然凑近：“也是，毕竟就算昨夜记忆忘了，身上的痕迹依旧存在。”

殿内宫侍皆低着头，赵祈安随意拽了拽衣衫，露出几个咬痕极重的印记。

“皇后的牙口不错。”

窦明昭目光闪烁微微转头避开视线，”看来那香中添的东西着实厉害，扰乱臣的心神，与往日所为南辕北辙。”

“是吗？”眼前人没了晨起时那副平静之色，赵祈安扳回一局心情甚好，“那皇后日后可要小心了。”

窦明昭道：“此次是臣大意，竟让人钻了空子，只是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赵祈安随手掀开一本册子放置窦明昭面前，声音发冷：“不论他们私下里藏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香料是要做什么，朕也不管他们为将这香料放入椒房殿是有意为之还是一时大意混进来，这群东西既然敢动到朕的头上，就只有赶尽杀绝一个下场。”

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缩在树底下的蛇鼠虫蚁便越多，身后又不知跟着些什么妖魔鬼怪。

一力弱，然根株牵连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

“奴大欺主？”赵祈安冷笑，“那便连根拔起，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