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光灯亮起,时晏站在拳场中间的台子上,耳边充斥着观众的呐喊。
他的目光放在对手身上,嘴角若有若无地抽搐起来。
黑拳场子背后的主人能够单独辟出一条专列,可见是还有些实力的。
只是这个拳场格外粗制滥造,哪哪儿都透露着不合规的信息。
对面的选手正是脱了礼服的主管。
时晏冲他礼貌笑笑,刚想问打拳规则,裁判和假主管一对视,拳赛就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时晏嘴角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牙齿磕在口腔的嫩肉上,已经能尝到淡淡的血腥气。
观众席上一阵嘘声,时晏在这阵喧哗中站起来,对手马上挥拳打过来。
时晏的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躲过了那个攻击。
一阵凌厉的风沿着拳手的胳膊吹过来,扫乱了时晏的头发。
没等站直身子,时晏身躯一扭,手肘成刃,狠狠劈在对手的后背上。
对手的块头太大,转身已经来不及,时晏在电石火花之间一跃而起,将对手掀翻在地。
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剧烈的叫好,一沓钱被扔在台子中央。
时晏走了个神,扭头看着那沓钱,心道刚才他把对手掀翻了,这钱应该是给他的吧。
下一秒,对手爬起来,饿虎扑食似的拿起那沓钱,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中央。
时晏隐约明白了拳场的规则。
原来纯靠抢的啊。
裁判走过来,站在中央举起假主管的手,宣布结束,进行下一场。
观众期待的争抢环节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席上一阵唏嘘,呜呜泱泱乱糟糟的。
时晏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却听下面的观众说了一句:“这个新拳手怎么呆呆的。”
时晏出奇愤怒,牙齿要得嘎吱响。
你大爷的!
时晏被假主管推搡着走下了台。
时晏很想扑过去揍他一拳,假主管却先行将钱一分为二,递给时晏。
时晏接过来,说道:“我赢了,这钱应该全是我的吧。”
假主管被他的话气到,微微一哽之后说道:“你反应没给全,能分你一半都是我好心。”
时晏忍无可忍,低声骂道:“你们老板就这么做生意的吗?”
假主管耸耸肩,“谁知道呢我还没见过。行了,拿着钱快走吧。”
“明天你还来吗?咱俩再打一局。”临走时假主管叫住他。
时晏回复他说:“好啊。”
心道这是个受虐狂。
揣着钱出了赌场之后,时晏搭着专列回了荒星。
荒星的天已经亮了,天际浮上了橙蓝的光。
他慢悠悠地掂量着手里的钱,计算着拳场老板的收益。
这么一算的话,还真不少。
主管每天上台,除了假打就是捣乱,根本不必费力气。
能打听到这种偏僻场所的,全都是不差钱的各星星民,图的就是打拳的血肉刺激。
这么想着,时晏已经走到了木屋外。
萨西冲出木屋,木门在大力争抢下飞了出去。
时晏堪堪躲过,胆战心惊得看着门内外的几个人,“你们干嘛呢?大清早的专门起来打架啊。”
萨西的眼睛盛满了泪水,扑过来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时晏被他这迎面一撞,险些吐血。
他单手拎起萨西,进了屋,“怎么回事?”
陈道看着他的脸色,没正面回他,只是说道:“你是不是一夜没睡了。”
时晏点点头,将手里的钱塞给他,说出了惊起三尺浪的消息:“我去外星了。”
随后,他将萨西放在沙发上,上楼补觉去了。
萨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没能等到回复。
陈道看着时晏的背影,叹口气,摸着萨西的头发,劝慰他说:“你哥这不回来了,别哭了。这次不往外跑了吧。跟你说了他马上回来……”
萨西将眼泪抹干,坐在沙发仰着头问:“出去干嘛了?”
陈道冲萨西展示:“给你赚学费。”
萨西上了楼,推开房门发现时晏早已经睡了。
时晏的侧脸更加锋利了,陷在枕头里反而软化了不少。
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头上,双目紧闭也能看出几分疲惫来。
萨西蹲在时晏床前,内心纠结起来。
他不去上学,时晏的身体吃不消,他去上学,时晏还要晚上出门去给他赚学费。
时晏醒过来的时候,萨西就保持着思索的姿势,跪在床前。
他还穿着一身白净的宽松衣服,乍一看像是披麻戴孝。
时晏差点以为自己因为打拳太累噶过去了。
尤其是萨西的眼睛还红通通的。
时晏撑着身子坐起来,捏着萨西脸上新长出来的软肉,萨西的脸被他拽的撑大了一点。
“你干嘛呢?”
萨西慢慢拧起眉头,说道:“唔……我可以去便宜的地方上学。”
时晏一愣,摇头说:“我让你去上学,是要给你一个任务,你得去主星上学。”
萨西疑惑了一会儿人,还是说道,“唬……吧。”
时晏松开手,躺在床上,对着窗外的阳光说道:“等有机会我带你出去。”
萨西笑弯了眼睛,忙不迭点点头。
楼下传来一阵呼喊,时晏耳朵一动,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萨西腿脚利索,出去一趟又跑回来,向时晏报告:“影子进来了。”
时晏顾不上看窗外风景了,他三两下穿好衣服,踢踢踏踏下了楼。
新仇旧恨一起报。
影子在一楼肆虐良久,众人东逃西窜,见到时晏犹如见到了救星。
维尔拉提着袍子,狼狈大喊:“时晏,把影子打出去!”
时晏怒吼,“你们不知道关门吗?!”
阮青扯着嗓子,在只有一点点远的屋子里喊,“门被打飞了,哪里还有门!”
时晏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拿起一旁晾着的衣服开始驱赶影子。
几人顾此失彼,时不时有影子中身后溜进去。
屋里的喊声一句比一句响亮。
“这玩意儿到底是谁搞的?怎么像苍蝇一样难缠!”
“谁知道啊,别废话了,快打!”
萨西从厨房里端起一盆水,哗啦一下泼在影子上,影子四散而逃。
几人还没从战斗状态中解除,此时僵硬地立在半空。
时晏的没烟怔忪,心里好像有一滴水落下,惊起了波澜。
萨西镇定地收回盆,踱步走进了厨房。
陈道瘫坐在地上,“可算是走了。”
时晏胳膊上的伤被牵动,此刻针扎似的疼。
时晏勉强抬起手臂,摸了摸萨西的头。
萨西很满足的笑笑,转身去拿毛巾。
陈道接过萨西的最后一条毛巾,无不感叹地说道:“萨西可真乖。”
时晏从此过上了晚九朝五的日子,每天在火山和外星之间徘徊。
之前认识的那个假管事似乎格外关注他,时不时过来给他捧场。
除此之外,时晏还谈听到许多小道消息,比如拳场所在位置其实是法外之地,连主星元首都不知道这处地方。
时晏对幕后老板更加好奇了。
他每天出入荒星,很快和拳场的几个兄弟混熟了。
假管事名叫艾比,是个拳手。
时晏刚来的那天,主管刚刚陷入纠纷,被人打死了。
“……”
时晏听到这里的时候,被口水呛住,连带着今天新添的伤口都被牵动了。
时晏咳得心口疼,还不忘打听:“因为什么?他闹事了?”
艾比摇头,往自己的伤口上糊了点药膏,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背叛了老板。”
时晏听到这个字眼,耳朵下意识动起来。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老板呢?”
艾比垂头丧气:“老板被抓了。”
时晏惊讶地配合着他:“啊?”
这段时间以来,时晏在这里打出了名气,不少人专程来看时晏的拳赛。
艾比将他当成了内部人员,说道:“还不是东区的那个元首,最近抓劣迹商人抓得起劲,老板这就撞在枪口上了。”
时晏听罢,说道,“然后呢。”
艾比揉捏着身上的肌肉,话因为喘气断断续续的。
“主管这个贪生怕死的,第一时间向东区元首交了举报信。”
时晏接着话茬儿说道:“这么说,这小子想戴罪立功,结果不小心挡了别人的道,被解决了差不多吧。”
艾比拿起酒瓶,和时晏碰了下杯子。
“谁让他跟的是我们老板燕桥松呢。”
“……谁?”
时晏放下酒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燕桥松啊。”
艾比喝光了酒,“你肯定听说过吧。”
时晏笑了一下,艾比不知怎么的,觉得背后刮起了一阵阵妖风。
他打了个哆嗦,后悔自己多嘴,“你笑什么?”
时晏的眉毛高高抬起来。
“我叫燕八。”
艾比搓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样?”
时晏撸起自己汗湿的头发,亮出光洁的额头,笑道:“你看我长得像谁?”
艾比摇摇头,“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难道你是东区元首派来的奸细?”
时晏的笑容一冷,眼中凝着冷意:“这玩笑不好笑。”
艾比干笑道,“你接着说。”
“我哥是燕桥松。”
“什么?!”
艾比揽过时晏的肩膀,低声说道:“这可不兴说。”
时晏认真点头,“我没乱说。”
他掏出燕桥松给的那张假身份卡,“喏,这就是他给我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