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壳甩在玻璃茶几上,叮铃的在人心尖打着颤。
简没握紧手中的笔,咬住下唇。
“简没。”程煜舟站起来呼出口气,这一刻觉得谈恋爱真的是无聊到爆炸。
心烦的乱糟糟,也不管简没现在什么情绪,站在阳台往下看,胸口气的大幅度起伏。
“嗯……”好半天,简没才吱个声,表示自己在听。
数学这种东西靠的是天赋,简没天生没有这块领域的技能,学的慢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简没自己也清楚,在程煜舟讲题过程中多次走神,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别教我了。“简没逼退欲出的眼泪,觉得自己好像是网上说的恋爱脑。
她不能再这样了。
“宿舍可以提前去,我今晚就搬回去吧,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眼泪还是流出来,滴落在试卷为数不多的对号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一瞬,一股脑塞进书包,简没跑去卧室收拾行李。
这一个多月程煜舟没少给她买东西,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损主意,衣服包包手链成堆成堆往她怀里塞。
收拾东西的时候简没犯了难,她带来的行李箱根本装不下。
对于她的离开程煜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卧室门未关,客厅里突然的“TIMI”落入简没耳中,看了眼手里拿着的吊牌还没摘的裙子扔回衣柜。
程煜舟给的东西简没一个也没拿,离开前站在门口,想着要不要打最后一声招呼。
从游戏中抽出身瞥她一眼,见她怎么来的又怎么走的,不免觉得自己送的那些礼物都是垃圾。
“那手串不还给我?”胸口的气越堵越多,他甚至小心眼要算清楚。
粉水晶此刻早没了光泽,雾蒙蒙的一片戴在手腕上,简没被气笑了,扯下来想扔在地上,胳膊抬起一半还是轻轻放在了玄关口。
做完这一切,简没没再停留,连门都是悄无声息的合上。
房间内只剩程煜舟一人,傍晚的暗色夕阳夺走光线,手机里失败的标志刺入眼帘。
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除了留校考研的同学外空无一人。
躺在冰凉的被子里,呼吸着潮闷的空气,简没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陈梅此时打来电话,简没顺势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喂,妈妈。”简没接通的同时,眉眼覆上一层无奈。
陈梅先是说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吃的好不好呀睡的舒不舒服啊和同学相处怎么样啊,简没耐心回答着,让她别担心。
“没没啊。”话锋一转,陈梅声音里的温柔也卸下去一半,简没就知道该来的还会来。
“你说你爸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简没的爸爸是一化工集团的老板,有几座矿场,每天各地奔波谈合作很少回家。
“我今天去了大同,见到一个新面孔的妖精,我去打她你爸还打我。”
“我作为正宫,修理侧妃的权利都没有吗?”
简长江是个八爪鱼,外面有数不清的小老婆,早年相中陈梅的样貌,不顾家里劝阻娶了她,后来陈梅年老色衰,他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找乐趣。
陈梅因为出轨的事和简长江闹了无数次,刚开始简长江也会和她吵,摔东西骂人互相扭打,后来次数多了,简长江开始保持沉默,任凭她像个疯子撒泼,等情绪稳定了后再开口说自己错了。
错是错了,改一次没改过。
陈梅也因为这件事精神遭到冲击,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知情的人问简长江现在事业越做越好,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精神病?简长江只是叹气,装出深情丈夫的样子说舍不得,兜兜转转还是她最好。
对此简没表示说谎话是会遭雷劈的。
简长江不与陈梅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当年为了把京城小姐娶回家,分了自己百分之三十的公司管理权,严格来讲他现在的事业都是陈梅的。
离了婚,他就一无所有。
黑暗的屋内,简没能听见陈梅抽泣的声音,她翻了个身,让眼泪留向另一边:
“那咱就别抓小三了呗,爸爸前天打电话和我说了,如果妈妈在家里乖乖吃饭睡觉他就回去看你了。”
简没也在说谎,简长江特别不待见自己,刚开始她以为因为是女孩无法继承家业,直到看见小五生的女儿被他捧在怀里亲亲发朋友圈,她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被待见。
从小到大,她根本没见过简长江几面,可能在大街上遇到都当是陌生人吧。
“真的吗?”陈梅开心了点,“我乖乖睡觉你爸爸明天就来看我吗?”
“嗯。”简没点头,“明天醒来你就可以看见爸爸了。”
“撒谎不是好孩子哦,简没。”陈梅好像清醒了一瞬,声音冷下去,在深夜格外阴森:“如果你爸明天没来找我,那你就去死吧。”
恶毒尖锐的话语从母亲口里说出,简没没什么反应,故作愉悦的回答:
“好啊。”
挂了电话后简没坐起来,周遭的黑暗与孤寂似乎要把她吞没,对面床铺突然发出吱呀声响,凑着窗外光线几只小老鼠吱吱钻进了另一个床铺。
这一瞬间,简没好想躲在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红着眼睛夹着嗓子说自己害怕要抱抱。
可谁能呢?
谁愿意抱她呢?
陈梅都不愿意,怕生完孩子身材走形简长江不喜欢,三个月时她就断了母乳被保姆养大。
简没下了床,拿着手电筒用拖鞋拍死三只老鼠扔进垃圾桶里。
全程没有恐惧没有退缩。
坐在冰凉的凳子上,简没抱着双腿瞧着还有血迹的地面,垂下了眼。
她想给程煜舟打电话。
虽然半天前她们已经分手。
手指停在联系人界面,简没踌躇不前,不确定会不会接。
她不是要求复合,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话。
手一抖电话播出去,嘟嘟两声后被接通。
“喂?”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周围喧闹。
简没愣了一瞬,现在是凌晨两点,为什么程煜舟会在夜店。
“你好,我找程煜舟。”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谁呀?”
“你不用管我是谁,这是他的手机对吧,麻烦给程煜舟,让他接电话。”
简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许是隔着电话对方也不能把她怎样,许是刚刚她还没从“杀戮”里清醒过来。
女生顿了下,简没听见她在嘈杂的环境唤了声舟哥。
“谁啊?”程煜舟坐在卡座喝着酒,眼神无神的扫在舞池里男女的身上,听见有电话,问了句。
女生看了眼备注,奇怪的念出来:“海螺。”
“挂了。”
简没听见程煜舟说,一秒后通话界面消失。
一种诡异的冰冷感袭遍全身,好像死去的三只老鼠回来报仇,不停地汲取简没身上的灵魂。
对着名为“山谷”的备注,简没笑了下,在前面加上“不是”。
不是山谷。
声波在山谷间相互反弹而出现回声,人们常用来比喻爱意回应。
不是山谷的话,就没有回应。
简没在凳子上坐了一整夜,直到日出东方,第一缕光照在地面干涸的血迹。
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无眠的黎明是夜的血痕。
陈梅又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明明乖乖睡了觉,为什么爸爸没有来看他,她言辞犀利刑歇斯底里的在电话里让简没这个骗子去死。
“好,我知道,这就去。”简没句句有回应,直到陈梅喊累了,挂断电话。
活动了发酸的双腿,简没擦去老鼠留在世界上最后一点证据,穿好衣服打包扔进垃圾桶。
打车去了程煜舟的公寓。
昨天回到宿舍她才发现那张卡还没有还回去。
站在公寓门外,简没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才没有在程煜舟打开门的那一刻情绪失控。
她还蛮想在分手前骂他一句的。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简没发现情绪稳定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吵架根本吵不起来,发泄的每一句都打在棉花上。
当然,简没没有发泄过,只是她感觉程煜舟是这样的人,是后期的简长江。
门被打开,程煜舟看也没看的转过身,坐回沙发。
茶几上摆着抽纸,旁边的垃圾桶已经堆满了用过的纸巾。
“这个还你。”
简没把银行卡放在茶几唯一的空地,准备离开。
“简没,你昨晚做什么了?”程煜舟开口,带着浓厚鼻音。
他生病了。
宿醉加跳舞会让人感冒吗?简没不觉得跳舞可以跳出病毒,抿抿唇不太想回答他的话。
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凭什么要她回答。
程煜舟等不到她的回应,继续说,他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一团,整个人散发颓废气息:
“一闹矛盾就拉黑,你这样绝情怎么让我哄你?”
“我该去哪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