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厄钻水钻得急,把自己呛到了,偏偏又不肯上来,想来是决计憋死自己。
有人泡澡……没穿衣服!可洗澡确实不穿衣服……好白的背哦……呸呸呸他在想什么……
封厄脑子里胡思乱想,可周围十分安静,也没有人喊“流氓”。
难道对方没看见自己?
天助我也!
只要潜在水底慢慢移动,再悄无声息地爬上去,就没人发现他偷看人洗澡了!
说干就干。
封厄自以为隐蔽地扑腾着他那短胳膊短腿,朝岸边游去。
他忘了自己才刚变出了一个气球泡泡。
于是乐复礼就看见水面上的泡泡动了两下,朝他漂过来。
乐复礼:“……”
他伸手戳了一下,随后慢吞吞地绕过泡泡走到岸边。
封厄游啊游,结果实在憋不住了,悄咪咪探出个头来。
快到岸边了吧……哇啊!
乐复礼安静地垂头和他对视。
封厄:哇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封厄受到惊吓,呛得更厉害了,手脚乱挥,喝进了一大口水,沉得越来越快。
救……
一双手有力地抱住了他的腰,随意地把他揽到了身上。
封厄缺氧缺得头晕眼花,抱住面前人的脖子不停呛咳和发抖,半天才缓过来。
他眨眨眼,眼睛呛得发红,这才看清眼前人。
乐公子?
他先是不受控制地有些欣喜,随后反应过来——乐公子没穿衣服!
他就这么淡定地抱着他!
男男授受不亲啊!
手下滑溜溜的感觉差点让封厄整个人烧起来,挣扎着想要下来。
封厄实在是想多了,对着一个小娃娃,乐复礼能有什么想法。
他以为是小孩没坐稳,颠了颠封厄的屁股,把他抱得更稳了一点。
封厄脸青了,骂道:“放我下来!”
语罢却感觉手上触感软绵绵的,他下意识捏了一下,看到乐复礼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
咦……
兔耳朵?!
*
桌上摆了一堆奇怪的东西,诸如龟壳、鸠鸟毛,大白看不大明白,扒着桌子安静地盯着看,白色长发垂到了地上。
伏螭额头渗了点汗,闭目许久后喃喃道:“不应该啊……”
大白看向他。
“这怎么能……”伏螭睁开眼,一脸费解地说,“一会儿红线缠绕一会儿一片空白,这又不是凤凰,一会儿死一会儿活。”
好好一帅哥,可惜长了张嘴。
大白听到“死”字,不高兴地对着伏螭呲了下牙。
红线……该死。
它比谁都清楚,所谓姻缘线只是主人随口胡诌糊弄人的,这怎么能成真?
*
兔兔兔兔耳朵!
难道说——乐公子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癖好!
封厄心情起起落落,表情不停变换,最后拍了拍乐复礼光/裸的肩,语重心长道:“放心吧,这也不算什么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乐复礼:“……”
乐复礼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随后凑得更近了一点。
“你你你你你干嘛?”封厄贞洁烈夫似的往后一仰,忽而闻到一股浅淡的酒气,愣了一下,问,“你喝酒了?”
乐复礼没有答话。
封厄上上下下仔细盯着他看了一番,“哈”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怪不得表现得这么奇怪。
但是哪有人醉了这么安静的。
封厄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左右摆了摆,乐复礼眼睛都没转一下,只是盯着他。
“……”封厄败下阵来,耳朵尖红了一点,恼羞成怒地大声道,“你看我干什么?”
乐复礼:“……”
封厄的声音又小了点,别别扭扭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啊,我……我还没答应你呢。”
乐复礼的兔耳朵动了一下。
“噫!”封厄吓得一哆嗦,闭上眼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无意识收得更紧了一点,“这玩意儿怎么会动!”
乐复礼没有答话。
封厄悄悄睁开右眼,瞥着那只耳朵,嘀咕道:“难道说这玩意儿是真的?”
乐复礼点了点头。
“真的?!”封厄惊愕地瞪大眼睛,“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厉害,怎么是只兔子啊,当然我没有说兔子不好的意思,就是,就是,就是……”
兔子又萌又天真,乐公子跟这俩字完全不沾边啊!
不过……封厄又看了看垂着兔耳朵面无表情的乐复礼,有些脸红。
其实还真挺可爱的。
等等!
如果乐复礼是兔子的话……
“原来如此!”封厄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看见他心就不停地跳,呼吸急促,总是想看着他。
原来——是狩猎天性啊!
封厄自以为参透了自然奥秘,被不穿衣服的乐复礼抱着都不心慌了,一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一边得意地昂着头道:
“喂,你快点把我放下来,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一不高兴就把你吃了!”
“白羽……”
乐复礼轻声道。
“……什么?”
乐复礼把头靠到封厄肩上,语气是封厄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
“……白羽。”
*
大白烦躁地甩了甩头发,他还是觉得不对劲,盯着个龟壳也看不出结果,还不如去盯着那只狼。
伏螭擦了把额头,摸到一手汗水:“算了,这种事情,成不成的,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我只是觉得……小兔子真的走出来了吗?”
他真的只是为了找个伴侣吗?
看吧,连伏螭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大白甩甩头,刚想化为原形回去,忽然动作一顿。
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远处,硬邦邦地说:“小老鼠。”
伏螭眼睛一亮:“你想玩小老鼠了吗?我跟你说,这次我做了一个更好的,很好玩哦!我拿来给你。”
说完就着急忙慌起身,要回他的藏宝阁:“大白等一下哦!”
大白站在原地,并没有把眼神分给伏螭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原先浅淡的红线忽而变得极浓,颜色越来越深,几乎要变成黑色,滴落下粘稠的汁液。
像干涸的血色。
难舍难分——的死线。
大白猛地伸出手,打乱了桌面上的布局,刚刚幻觉一般的场景瞬间便散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只是看着这一幕,金色的瞳孔晦暗至极,渗不出一丝光亮。
*
封厄愣了许久,才尬笑道:“哈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不是白羽。”
乐复礼垂着头没说话。
“这不能吧……”封厄一焦虑就想咬指甲,不停嘀咕道,“难道他把我当成了别的狼?这不能吧,谁能像我的狼形一样威武雄壮……白羽这名字一听就很弱智。”
他心里突然一阵酸涩,却不知道在酸涩什么,想要发泄,却不知道该发泄什么。
伤心未至,心疼先浮了上来。
可他更不知道这心疼从何而来。
“我,我……你……”封厄语无伦次半天,最后低声道,“我该走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对方的怀抱,上来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随后跑得更快了。
乐复礼迟钝地望去,只看到干涸的地面上一片湿漉漉的水痕。
*
封厄抑郁了。
大白才没心情管他,早点让这个傻子知难而退才好。
更重要的是,算卦居然算出了个死卦,它烦得要命,巴不得封厄滚得越远越好。
它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封厄个傻子不会看人眼色的,反而凑得更勤了,似乎是把它当成了没有感情的树洞。
“大白……”封厄可怜巴巴地凑上前来,“呜……”
大白冷酷无情地心想,呜个屁,迟早把你赶出去。
在死亡面前,少年心事算什么东西?
大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神色变得更凶了。
等它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前这个傻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它不友好的表情,反而不知从哪掰了朵花,开始一瓣一瓣地揪: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大白:?
它只是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像是错过了几百集?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是乐复礼回来了。
“大白。”乐复礼在屋外唤道。
大白不想了,一甩尾巴,正想优雅地走向主人。
结果一个身影比它更快,飞一般地从它身边掠过,带起一阵花瓣乱舞:
“主人——”
语调婉转,余味悠长,比某只猫还会撒娇。
大白僵在了原地。
你他喵的叫谁主人?!刚开始一脸不服气的是谁?
受死吧!
大白一个猛冲上去,扑了个空。
封厄轻松一跳就挂在乐复礼的腰上,可怜兮兮道:“主人,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乐复礼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大白,一时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主人”俩字震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大白,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原本气呼呼的长毛猫忽然眼睛一亮,抬头和乐复礼对视。
封厄才不管呢,道:“什么差不多了,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
乐复礼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会带你去的。”
封厄瞬间开心,尾巴一甩一甩的。
哼,大白冷笑,开心吧。
——马上你就要被扔了。
“雍县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大雨,”乐复礼轻声细语解释道,“沛河都快把房屋淹干净了,小狼,我们去看看。”
封厄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解释给自己听,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去看看吧,你的父亲,魔尊,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