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不眠 第3章 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冰冷，仿佛连空气都在提醒着人们这里的严肃与沉重。

而在诊断室里，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手中的检查报告。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纸张，仿佛在触摸一段即将消失的记忆。

奚忘先看向看向报告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奚望，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手指微微蜷曲。

看来计划成功了，奚忘默不作声地想着，到现在都没有暴露吗？

随着这一个想法的出现，奚望的肩膀也悄然下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松弛之中。

这是一场无声的安抚。

在名字上顿了两秒，奚望才看向下面的内容，清晰的诊断结果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他与现实之间的联系——失忆症。

诊室里，余晖透过百叶窗洒进来，细碎的光斑在地板上跳跃，仿佛在无声地抚慰着每一颗不安的心。

与此同时，奚望听见了王医生的声音，“失忆而已，小事。”

王医生语气轻松，看起来没觉得奚望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这波澜不惊的语气，直接让弗尔里斯拍案而起。

“什么叫失忆而已？”而且“你们之前都没想起来给他检查一下脑子吗？”

弗尔里斯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样子不得到个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坐下的。

不过管你坐不坐，王医生一点没有负罪感。

他只觉得弗尔里斯有一点无理取闹，这人是怎么做到中校的？

就凭身高吗？

但出于职业素养，王医生还是从看向奚望的目光转向弗尔里斯，说：“上校，你这说得就不对了，在病人还未清醒的情况下，检查可只能得出他的脑部没有严重损失的结论。”

“至于病人是否失忆，还需要下一步诊断。”

“不过看起来，奚先生除了失忆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说明我们医院还是很可靠的。”

弗尔里斯微微张开嘴巴，明显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就在他即将开口时，诊断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我，顾谅。”

刚才顾谅接到了上级萨伦斯上将的通讯，便没有跟着奚望一起看诊断报告。

现在，顾谅听见王医生“请进”的声音，扭开了门把手。

弗尔里斯刚刚还有话说，可这突然一打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刚进去一分钟的顾谅和奚望还有弗尔里斯一起被王医生赶回了病房。

“我还有事，就不送了。”说着，王医生边摆了摆手。

只留下待在病房内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不过，好歹弗尔里斯心里挂念着奚望这个病人，等奚望一进病房，弗尔里斯就拉着奚望上了床上，一边给他拉上被子，一边说：“你还是病人了，快躺床上，休息休息。”

说着不管奚望的挣扎就把他往被子里塞。

“等等，等等——”

奚望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在那吼道：“我鞋还没脱。”

弗尔里斯：“你穿的是拖鞋，往下蹬两下就好了。”

奚望不说话了，似被抽去灵魂，只剩躯壳，任由弗尔里斯摆布。

只是在最后还是缩倦个身子，不让弗尔里斯靠得太近。

现在倒只剩下顾谅一个人不太自在了。

他想了想刚刚的那通电话，又看了看时间。

他微微低头，目光原本落在掉在地上的衣服上，神情专注而沉静。

刚刚弗尔里斯太急，连衣服都没捡。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顾谅的眼睫轻轻一颤，随即缓缓抬起。

下一秒，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又马上被一抹淡淡的温和所掩盖，像是冰山融化时露出的那一缕春意。

只见顾谅捡起了弗尔里斯的外套，顺便还啪了两下，然后将外套扔向弗尔里斯，说：“病房里还是有点冷的，把外套穿上吧。”

“停停停”弗尔里斯刚刚接住顾谅试图扔死他的暗器，就听见顾谅这番话，只觉得顾谅被鬼附身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弗尔里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受不了了，对着顾谅说：“你犯什么病？”边说边将外套搭在了床上。

见弗尔里斯不领情，顾谅也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然后对奚望说到：“奚先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想起奚望失忆了，还好心提醒到，“危止马上就要来了，奚先生不用担心。”

听到危止两字，奚望的表情明显更丰富了。

顾谅笑了笑，说：“祝你早日康复。”最好是马上就生龙活虎的，不过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说着，也不管奚望的回复，抬腿就向外走去了。

切，真没礼貌。弗尔里斯暗暗地想。

等他一走，病房内，就剩下了奚望和弗尔里斯两人。

弗尔里斯先是朝门口走去，确认门关好后才侧过头来，弗尔里斯垂下眼，去床边把床升了点点。

“你想睡觉吗。”他还惦记着王医生说得病人要多休息。

“睡得着吗?”

奚望摇摇头，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不可能睡得着的。

千言万语，如潮水般在心头涌动，却偏偏卡在喉间，化作无声的叹息。

最后奚望只是转过去，看向弗尔里斯。

到现在，他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失忆了？”

“嗯”弗尔里斯嘴上没听，手也不闲着，开始拿起旁边的刀为他削苹果了。

等到弗尔里斯将苹果塞给他，奚望才如梦初醒。

“这苹果削得真丑。”

“你还挑上了？”弗尔里斯笑骂道。

“弗尔里斯。”

“嗯？”

“我进入埃尔施托伦了吗？”奚望紧紧抓住床单，问他。

“进去了，还是优秀学生。”弗尔里斯开始为自己削苹果了。

“我成功了吗？”

“嗯。”

你成功了，而且还是大获成功。

弗尔里斯目光轻轻落在他脸上，像是羽毛般柔软，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重量。

眼神交汇的瞬间，奚望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我真的成功了？”

“嗯，真的成功了。”

何止是成功，简直就是超常发挥。

“全部都成功了？”

在奚望的设想里，他会在成年后抹掉一切关于从前的痕迹，然后进入埃尔施托伦——联盟的第一学府深造，然后去找到他……

“嗯，跟你想得一样。”

“一模一样。”

怕奚望不敢相信，弗尔里斯又强调了一遍。

“一模一样？”

差不多吧，至少前面是一样的，弗尔里斯心安理得地回复道：“嗯。”

奚望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柔和，笑意浅浅淡淡。

“那可是太好了。”奚望将自己缩成一团，脸却泛起红晕，像是咸鸭蛋壳里透出的一抹蛋黄的红影子。

见奚望这个样子，弗尔里斯还未说出口的话差点要咽下去。

“奚望，你没事吧，？”

“怎么脸这么红？”弗尔里斯边说还边摸了一下奚望的头，这次他记住要摘手套了。

眼见着奚望的脸越来越红，弗尔里斯更慌了：“你不会真发烧了吧？”

说着说着，弗尔里斯就觉得肯定是这样，这医院太不靠谱了，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我没事”奚望往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手。

“真没事。”见弗尔里斯还要继续，奚望又补充了一句。

看到奚望现在的脸正常了许多，弗尔里斯也琢磨过来了，原来是害羞了啊。

见弗尔里斯没动作了，奚望这才冒出一个头，问：“所以，我跟危止重逢了？然后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后半句奚望没说，但弗尔里斯却懂了。

他坐在椅子的身体微微后仰，差点掉了下去。

“咳咳咳”等缓过来，弗尔里斯就看见奚望瞪着那大眼睛看着他，“嗯，你们结婚了。”

“我们结婚了？！”

“嗯，你们是两年前结婚的。”

看奚望反应这么大，弗尔里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奚望现在的表情像极了他当初听见奚望对自己说他要和危止结婚时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后来还被奚望嘲笑自己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你太大惊小怪了。”

可奚望没有理他，“我真的和哥哥结婚了。”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弗尔里斯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他用纸擦了擦刀，然后将刀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剩下没削的苹果他也不管了，直接咬了一口，说“嗯。”

“你很厉害。”

“意思就是我和他相认成功，然后阖家欢乐大团圆了？”

弗尔里斯点了点头：“差不多吧”见奚望一副又要跳起来的样子，弗尔里斯连忙说道：“你们俩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这么全乎啊。”

“你俩的事肯定只有你们自己清楚啊。”

“你说得也对。不过既然已经结婚，那应该大差不差吧。”见奚望一副肯定的样子，弗尔里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最后，弗尔里斯看着病床上兴高采烈，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下子从柔弱吊死鬼变成现在能打死三头牛的男人，咽下了一口苹果，缓缓开口道：“奚望，你先别激动。”

“什么？”奚望本来还在沉浸喜悦当中，冷不丁听到弗尔里斯这句话。

“其实——”

“嗯？其实什么？”听到这两个字，奚望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们可能要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