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馆宁跟着乌簌雪到了一处名叫逸风楼的酒楼,一共四层高,房檐低垂,红幡风动。
乌簌雪同楼里的小厮说了两句,小厮点点头,过来领着他们上楼。
“几位仙君,到了。”
小厮将他们领到一间包房面前便退下了,乌簌雪抬手推开房门,一股暖流自门缝涌出,驱散了三人一路走来沾染的寒崤。
“剑君来迟了,可要自罚三杯才好!”
陌生的男声从房间传来,语气熟稔的打趣乌簌雪。
馆宁猜测这应该是乌簌雪的友人。
“我携内子前来,自会慢些。”乌簌雪的长袍划过门槛,踩在铺了毛毯的地面上。
砰。
房里那人似乎锤了桌子,很是暴躁:
“行了行了,知道你娶了妻了,行了吧!用不着专门提一嘴,对我这种孤家寡人炫耀。“
馆宁偷偷看乌簌雪,他炫耀了吗?
明明是房间那位想多了!
乌簌雪眉眼俱扬,春风得意:“东西好了吗?”
岐方三九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长长的烟拐,他用烟拐将黑布包裹着的长条圆筒之物扔给乌簌雪。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合眼了,就是为了给你铸这把破剑!你若是今日不陪我好好喝一场,我…”岐方三九看着跟着进来的馆宁,馆宁刚摘下围帽,露出那张精致艳怜的小脸。
他竟不知,乌簌雪竟然喜欢这一款。
改了主意,逗弄说:“我就让弟妹陪我喝。”
馆宁看向乌簌雪的眼神异常璀璨,有些许跃跃欲试,巧了,她手中还剩一些宵今醉夜。
乌簌雪五指抓着被扔过来的东西,语气不善:“我酒量不佳,但拳脚尚可。”
言外之意是。
——我可以不喝酒,但是可以揍你。
“唉唉唉…”岐方三九从圈椅上弹起,他是个炼器师,和乌簌雪这个剑修比拳脚功夫他是疯了。
他认怂,“玩笑而已,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同其相识百来载,虽然对方混不吝,嘴上也没个正经,可乌簌雪知道他没有旁的心思,他拉着馆宁在其对面坐下,当着岐方三九的面将黑布解开。
是一把伞。
八角油纸伞,古朴典雅,而伞柄铁黑形似一只狡黠灵狐,狐口吐出一颗雨滴状血红宝石,乌簌雪握着伞柄微微用力一拔,剑刃出鞘,锋芒毕露。
不止是伞还是一把漂亮的剑。
岐方三九见馆宁双眼瞪起,喜爱之色溢于言表,略有些骄傲的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在空中。
没有刺鼻的呛味,只有一股能使人神台清明的香味。
“伞就当是我送的见面礼,对了,二者也可以分开用。”
“伞一般,剑尚可。”
听见乌簌雪的评价,岐方三九一口烟呛在喉咙里,他咳的玉面通红,等平复过来后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一般,尚可?”
哈!
岐方三九扯了扯衣衫,不服气:“来,去外面打一架。”
他宁可被打死,我不会认这一句尚可。
乌簌雪不理会他,将剑缠住放到馆宁手中:“这把剑不会在被人斩断了。”
他知道她的剑被折断了。
太微寿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岐方三九:“…汝可睬余尔?”
“这把剑,若是被人砍一刀也太可惜了吧!”馆宁剑上下摸了摸,爱不释手。
修士之剑大多选择兽形,可兽形千万,乌簌雪为何就偏偏选择了狐狸呢?
乌簌雪:“岐方三九会给你修补。”
岐方三九不爽地提高声量:“二位…”
馆宁看了一眼岐方九三,看他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原来是姓岐方啊。
岐方三九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搭理他了,晚了!
馆宁立刻收回视线,眼巴巴的说:“可是我和他不太熟悉。”
乌簌雪:“他欠我很多条命!”
岐方三九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就是以前年少的时候被他救了那么一二三…六七八…二三十…次吧!
他至于常悬于口吗?
馆宁嘴角弧度难以抑制:“好。”
乌簌雪见她喜欢,比馆宁还要高兴:“为她取个名字吧!”
馆宁早就想好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灵狐,好吗?”
她期待的看着乌簌雪。
乌簌雪认真考虑了片刻,赞叹说:“很好。”
“那我去找个地方试试剑。”馆宁迫不及待的起身:“二位先聊,我先告辞了。”
艳丽的裙摆擦着男人而过,太微寿看了看,也跟着出去了。
乌簌雪同岐方三九坐着,但明显心已经飞到了别处,手里更是紧握着腰间的铃铛。
岐方三九提着衣袍坐下,抓起酒壶将乌簌雪面前的酒杯满上,“你照泽剑君,何至于如此惶恐。”
惶恐用来形容乌簌雪,岐方三九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想当年,二人历练之时曾遇到过数不尽的险事,可当时乌簌雪面上只有视死如归的战意。
剑道魁首,绝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仁者。
那是杀神。
乌簌雪指尖磨蹭着杯沿,目光落在一处,“群狼环伺,令人不得不惶恐。”
岐方三九笑了,“是吗,那你确实应当惶恐了。”
“继续。”
“白怀真从我父亲那里取走了三支只戮天箭,估计是用在此次秘境之中,你要小心。”
戮天箭究竟要对准谁他可说不准。
他们明境宫开门做天下人的生意,只问所求何物,不问用在何处,岐方三九有时候都觉得,或许有一日他们会死在自己亲手所铸之器下。
岐方三九自嘲一声,神色渐淡,似有万千忧愁压心,单手端起酒杯:“十年不见,在饮一杯。”
二人各有各的心思,相顾无言,只有一杯接一杯。
而另一边,馆宁顺着来时路往下走,刚走了几步发现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
她转头看着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说我在跟着你,这里就这一条路,难不成剑君夫人走过的路不让旁人走。”太微寿扬着下巴斜睥了馆宁一眼后又移开。
馆宁轻笑一声,“我是不会这么霸道的,不过太微小姐好像深谙此道。”
“你…”太微寿怒声刚出,馆宁转身就下了楼,故意不听她的骂,独留太微寿气的忍不住猛踹了几脚栏杆。
要不是医者仁心,她绝不救她!
馆宁从楼上下来,问了小厮后绕道走向空旷些的后花园,这个季节后花园也就菊花开的盛些,又因为下雨,菊花瓣被雨水沾粘在一起,看起来湿答答。
馆宁站在檐下一手抱着剑伞,一手伸出屋檐去接落下的檐雨。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手心,借着冷意,馆宁划破手指,溢出的鲜血被她用灵力凝成一颗血珠缓缓升空后被引向灵狐剑。
新剑认主后,才是一人命剑。
血珠飞入狐口红宝石中后,宝石红光大作,如赤焰一般自剑身展开,所过之处,剑身锃亮如明镜,剑刃寒光烁烁,灵力逼人。
馆宁闭上眼睛,识海之中多了一点东西。
——一片无尽空旷荒芜之中立了一柄透明的剑,剑身环着一只同样透明的狐狸。
她睁眼,手中掐了个剑诀。
灵狐嗡嗡响动后,自伞柄飞出,剑影如一只灵动的狐狸踩着满园菊花矫姿跃行,四面墙上的灯笼被搅动的晃荡不已,雨水被灵力荡上空中,噼里啪啦落下时正好打湿了接住飞转一圈回来的剑的手。
就在这时,馆宁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剑鸣,她余光一扫身后,将剑伞往后一推,八角伞绽开,剑柄凤兽的一柄长剑被伞面挡住。
伞面看似轻薄如窗纸,却在来人锋利的剑下寸伤未有。
“金蝉皮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果然是名不虚传。”
馆宁听见伞后熟悉的声音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伞面上剑影离开,馆宁收伞后,乌山宴亭双手环胸靠在门上,对上她的目光时挑眉,“乌簌雪对你还真是不错,怪不得你要背叛我。”
这话,带着几分幽怨。
但这并不是因为馆宁背叛了他,而是因为背叛就意味着她选择了乌簌雪。
乌簌雪年长他许多,同样传承剑骨,可乌簌雪却更强,天赋更高,他这一辈子都活在乌簌雪的荣光之下,却自幼以超越为目标。
他同乌簌雪是手足血亲,但更是死敌。
馆宁,“羡慕?”
乌山宴亭起身朝馆宁走来,“你现在真是演都不演了。”
他盯着馆宁这张脸在想,自己当初怎么就被她骗了呢?
馆宁阻止了他的探究,转头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洗眼,“有事说,没事滚。”
乌山宴亭抬手摸了摸鬓边一缕垂下的发丝,看着馆宁的目光不善,“你真的中毒了?”
馆宁嫌弃他的动作,“你出门的时候,你娘没告诉你吗?”
乌山宴亭手一顿,朝馆宁倾身,耐心已经告罄,“你是不是觉得攀上了乌簌雪就高枕无忧了,我就杀不了你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个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那你杀了我啊,就现在,不动手我看不起你。”馆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近在咫尺乌山宴亭,身子丝毫未退。
“你以为我不敢吗?”乌山宴亭抬手想要掐馆宁的脖子,馆宁却眼疾手快提剑朝乌山宴亭斩去。
乌山宴亭猛然抽身后退,却还是被利剑斩破了衣角。
馆宁剑指着男子出的喉结,看着从剑刃落下的衣料飞絮,挑眉道了句,“好剑。”
有风从剑口吹入,凉透了男人半身,乌山宴亭危险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怒极反笑,“你就不想想你在人间的父母。”
馆宁红唇咧开,觉得乌山宴亭可真是单纯,“他们的罪是贪墨,死有余辜,你要是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你这样蛇蝎心肠,满腹心机的女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娘都不害怕,我怕什么?”
话音落下,馆宁脸色瞬变,剑刃更近了几分,“滚,不敢杀我,就别来碍我的眼。”
元婴被一个练气用剑指着骂,也是天下独一份了,乌山宴亭舔了舔嘴皮却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
他确实不敢杀她,不能杀她,说再多都显得没有底气。
他就是后悔自己今天干嘛没事找事!
“哼,”乌山宴亭恶狠狠地甩袖,袖风拂过馆宁腰间的铃铛,伴随着铃声响起的是,“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撂下一句狠话,乌山宴亭抬脚就走。
馆宁将剑移到檐雨下,雨水拍打着剑身之时一墙之隔外——
“乌山少主。”
“你是?”乌山宴亭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挡路之人。
“末墟程露衣。”
程露衣笑容僵住,垂眸是却看见了乌山宴亭衣衫上的剑口,她目光一转朝男人身后看去。
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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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伞剑灵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