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声 第19章 无疾而终

月考成绩被张贴在榜后，黎朔是第一个去看的人，倒不仅仅是替他自己看。

“吴鱼，695”

“尚书珉，683”

“江源，680”

“姜礼之，664”

……一直到两百左右的位置，黎朔看见了程商陆的名字，再往后几十名是他。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常年霸榜第一的姜礼之这次居然是年级第四，还和江哥差了近四十分……也许是感冒的缘故吧。

黎朔走着走着走到了超市门口，想着等会儿要去一班看看姜礼之，便进去买了点东西。

超市新进了好多零食，黎朔居然看见了上次给姜礼之买的苏打饼干，于是鬼使神差的各种味道买了几包，到收银台顺手又抓了一把棒棒糖。

黎朔今天心情好，回教室的时候还吹着口哨，可能是因为超市种类又丰富了吧！

程商陆看他满面春风，问他月榜的事。

“江哥这次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第三”说着黎朔和程商陆给江源竖了一个大拇指，“不过你们猜第一是谁”

“怎么……不是姜班长？”程商陆反坐着椅子面对黎朔，语气上挑。

黎朔点点头，一脸期待的让他们大胆猜。

“应该还是一班的吧……总不可能……是我们这层楼啊”

“不不不”黎朔故作高深的摇摇头，“是上面一层楼，八班的吴鱼！”

程商陆也有些不敢相信，之前从来没在月榜前五甚至前十看见过这个人的名字啊。

“这么厉害！这一个月怎么学的啊”面对原本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突然闯入大家的视线还是以第一名的姿势，程商陆溃如决堤。

江源没说话，只是面色有些严肃。

一下课，黎朔便和他俩说有事出去，等他走到一班门口时，却是大门紧闭，黎朔提着塑料袋，装作从一班路过的时候歪头看了一眼，一班班主任在训话。

“不是吧……没考好这么可怕吗？”黎朔庆幸自己不是在一班，他站在外边等了一会儿，不过外面风实在是太大了，他还是回自己教室去了。

“呼呼呼~冷死我了”黎朔从后门一进来连忙带上门，嘴里吐出的热气散在空气中。

“是啊！越来越冷了，冬至没几天了吧”程商陆几乎窝在江源怀里，全副武装。

“嗯，大概，快下雪了”江源看着雾气在窗户上凝结成的水汽从顶上滑落，缓缓开口。

南方不比北方，下雪的事，老天爷做主。有时金秋九月你也能看见雪，有时过了年你也看不见一场雪，不过今年这个时候比往常冷了许多，江源的预感一向很准，也许，过不了一个星期，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黎朔连续跑了三趟，一班都有老师训话。他朝一班教室翻了个白眼，决定第二天再去。

不过，第二天还没进教室，黎朔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早读应该已经过了一大半，这走廊最后一步还没跨上去，他就看见了拐角处有个脑袋，是他们班的同学。

四班的地理位置就在走廊旁边，一拐弯就能进去。黎朔害怕班主任搁里边，原本准备装作在走廊早读然后不经意从后门走进去，结果在墙角就看见了一堆人。

“哎，兄弟，这是怎么了”黎朔随便拉了个人问。

那人知道黎朔，偷偷摸摸的在他耳边说，这次月考有人作弊，上面现在要严查学生是否带违规设备。

黎朔头一次觉得他陆哥的唠叨有用，因为他的手机正是月考前放回家去了，那天他本来不乐意的，不过后来连江源都劝他别带来学校了，他便给拿了回去，没想到，居然学校还真查。

一班人站在外面，黎朔个子高，左看右看一下就找到了程商陆他们，然后挤了过去。

“陆哥，江哥，你们可真神了啊，要不是你们执意让我把……那个丢家里，我这次肯定死定了”

程商陆这人一辈子怕的东西不多，就是特别怕冷，以前高中打球把自己身体锻炼起来了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缺乏运动，身体素质降低了不少，前几天还好，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这大清早的一股风吹得他脸上生疼，也没心思听黎朔夸张的赞言，只想把自己缩进江源的风衣里，“朔~正好、正好你来了，快，给我挡挡风”

“哦”黎朔看见程商陆痛苦的表情，立马站在了风口，“江哥，这是……”

江源心疼的把程商陆往怀里带了带，“怕冷”

黎朔第一次见程商陆这么柔弱，居然还有些想笑，要是有手机，他现在一定把程商陆那面如灰的表情拍下来。

“江哥，刚有同学跟我说是因为作弊，谁啊，我看平时我们学校作弊也没这么严啊”见程商陆这么难受，黎朔干脆问起江源。

他满脸八卦的看着江源，结果他却摇了摇头。

“不知道？”黎朔这下不明白了，按理说，要是很严重，这种消息不是一向传得特别快吗？

搜了快半个小时，他们才被放回教室，程商陆赶紧抱住热水袋，一动不动。

“源、源~你猜、是、是谁”

“你知道？”江源手里转着笔，嘴里不停的默背着英语单词。

“一个人……能够忽然之间一跃到顶，任谁都有所怀疑”程商陆状态好了些，热水袋也放凉了压根不顶用，他便将手放进江源兜里。

“嗯，其实黎朔说的那天，我就隐约感觉到了”

“你们说什么！吴——”

黎朔在后面听八卦，却没想到主角是这次的第一名吴鱼，差点没控制住喊出来，幸好程商陆和江源及时暗示了他。

“既然学校没伸张还是别乱说了，省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程商陆告诫道。

这次查手机确实很全面，每一个班都花了不少时间，学校在大会上将带手机的学生一律教育了一遍还请了家长，黎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要是因为这事儿请家长，他妈不得拔掉他一层皮啊！

完了大课间还没结束，黎朔趁着空挡把昨天买的零食给姜礼之送去。

“砰砰”他去的时候一班前后门都是关着的，可能是外边太冷了吧！他朝窗户上叩了两声，正聚精会神写作业的姜礼之这才反应过来，出了教室。

“黎朔？你要找谁啊”

姜礼之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声音恢复了原状，也不带口罩了。

“我找你不行吗？”

“哦”姜礼之点点头，把他拉到远离自己班的楼梯口，往上站了两级台阶，尽量和黎朔平视。

“说吧！找我什么事”

黎朔看着她这一举动，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好低头捂着脸憋了几秒才把东西递过去，“诺，为了感谢你辅导我，特意给我们姜老师送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姜礼之不客气的接过，打开看见了苏打饼干，嘴角上扬道，“谢谢！”

“没事，最近你们班老是有老师下课还留堂，这次……你们班考得很差？”

姜礼之丧气的点点头，“是啊，前五名我们班只有一个，老师们真的特别生气，还给我们塞了好多试卷，最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快被挤压没了”

黎朔惊呆了，“这么恐怖”

姜礼之赶时间，聊了几句就走了，黎朔没告诉他有人作弊，显然，姜礼之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应该很不知道，应该说，一班都没几个知道吧！毕竟昨天搜查连二班都查了只有一班没人去。

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假装没发生过吧！黎朔原本担心的是姜礼之会因为成绩下降而难过，结果人家一点儿事没有，是啊，人家就算身体不舒服也能考前五，他安不安慰有什么用呢？

只是没过两天，姜礼之主动找到他，那天出了点太阳，尽管是冬天但照在人身上却暖洋洋的，不过她却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姜礼之，你这反射弧这么慢的吗？”黎朔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问，因为姜礼之现在才为她的成绩伤心。

姜礼之少见的特别安静也不说话，两个人跟随着姜礼之的动向走到了五楼，五楼平时空着的，没学生上课，所以很安静。

“黎朔，你知道，这次月考有人作弊了吗？”

沉默了半晌，黎朔点头，“嗯”

“你知道是谁吗？”姜礼之停下来，在台阶上坐下，两手撑着脑袋。

“好像……好像是……”

“吴鱼，对不对”

黎朔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下，问她怎么知道的。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姜礼之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眶红红的，“高一那年，我们家搬来了新的邻居，后来听我妈妈说他们家儿子是和我一个学校的，邻居总是要交涉的，所以我理所应当的上下学和他一起走……尽管他成绩没有见得非常好，但他很聪明，也很努力，我记笔记的方式也是他教我的，不过高一期末考试那天，他爸妈在闹离婚，明明先前那么相爱的一家人突然之间要分崩离析了，他很难过，所以没考好，和我的约定也没完成，不过我还是常常会去找他，找他一起讨论很难的题，开始还会很乐意，可是后来我再也没能找过他，不是不找，是他不见，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说着说着姜礼之偏过头，黎朔此刻十分庆幸他身上带了纸。

“后来……就是月考之前，他突然跑来找我，说这次他只要考好了，他爸妈就不离婚了，那天他很高兴，我也替他高兴，我相信他一定会考得很好的，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黎朔不知做何安慰，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姜……礼之，相信他肯定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他的压力肯定特别大，逼不得已才……你可以去找他好好谈谈”

“不会了，他已经走了”

黎朔拍姜礼之肩膀的手停在了半空，“吴鱼，转学了”

故事讲完，没人再说话，姜礼之的抽噎声由大及小，黎朔拍肩膀的手也变成了顺她的背。

“黎朔，谢谢你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原本以为我和他能一起考去青大；一起去爬喜欢的山；一起去看jj的演唱会……结果还是将约定断在了这里”

把积压在心里头的话全部吐出来，姜礼之心情好了不少，迎面感受着过道吹来的风，一股气流卷走了少女的燥热与烦恼，却吹起了男孩的疑惑与心悸。

“姜礼之，你是不是——”

黎朔留了半句没说出口，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再提起别人的伤心事做什么呢？他又有什么理由问别人这种私事。

回了教室，黎朔却焉了吧唧的，就这么一个课间，他不仅听见了少女那心碎的暗恋无疾而终也听见了自己那春心萌动的小鹿乱撞。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