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璟坐在马车上,街边摊贩们不断地叫喊声灌进耳朵,扑鼻而来各样的美食勾起强烈的食欲,而早已空空如也肚子也在此刻发出有力抗争。
宋闻璟咽下一口口水,随后在马车行驶三米后,终于出声叫停了马车。
裴夏闻声站在马车外,低声问道:“主子,可有别的吩咐?”
车内人不答,只在一瞬间,宋闻璟便急匆匆下了车,吩咐让驾车的人先回了府,自己则转头对着裴夏问道:“你带钱了吗?本王出门急,钱袋好像在另一件衣服上。”
“啊?”裴夏一愣,随后点头道:“带了。”
宋闻璟看着他笑了笑,随后伸出手道:“把钱留下,你回去吧。”
“主子?”裴夏不明白所以地将悬挂在腰间地钱袋放到宋闻璟手里,“主子想干什么?”
“当然去消费。”宋闻璟说完,便头也回地转身走了,裴夏虽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家主子也从来没有这种闲情雅致的时候,但主子发话了,他也不敢不从,宋闻璟走在前面,他便跟在身后,默默看着。
街道两边商品琳琅满目,宋闻璟瞬间被迷花了眼,一边被人间烟火气所吸引,一边被各色各样的玩具配饰挑起兴趣。
最后宋闻璟实在扛不住饿意,两人随便找了个小摊坐了下来。
摊贩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头发胡须白了一半,看见两人衣着打扮毫不透漏着一股华贵的气息,便着张开笑脸迎着上来,“两人客官想吃点什么?”
宋闻璟道:“两碗面就好。”
裴夏附和点头。
小摊贩笑着装模作样地数起手指,低声嘀咕:“一碗十文,两人……”
“客官,一共二十文。”摊贩迎着笑脸,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宋闻璟没多想,掏出钱袋就准备付钱,反倒旁边的裴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凑到宋闻璟旁边,低声道:“主子,我们换个地方吧。”
“为什么?”宋闻璟不解。
“一碗面十文钱,简直高处平常物价的两倍。”
“所以,他是个黑心老板?”
裴夏点点头,随后将目光移向摊贩笑意盈盈地脸上,“你去忙吧,我们不吃了。”
“什么?”摊贩满脸笑容僵住,“客官再看看嘛,两碗面很快的,用不了多少时间。”
自打进入冬季,小摊生意一直冷冷清清,来的人不多也就零零散散两三个人,有时候一天也接不了一个客,收入越来越低,扛不住日常所出,抬高价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裴夏直接了当,问:“老板,你想赚钱也不能这样赚啊,这样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摊贩被说的难为情低下头,心里一阵酸一阵痛,最后直接扔了手里的白布,当面愤恨骂道:“我们也不想啊,这条街涨价根本就不在少数,我们也要生活啊,这狗屁的地方官,知道今年收成不好,交的税不减反涨,这才导致这物价飞涨,除了有钱人来,那些贫苦百姓根本消费不起。”
说罢,摊贩攥着两人的衣袖,近乎祈求道:“两位客官就可怜可怜小人,留下吃顿饭吧。”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裴夏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宋闻璟道:“我们不走了。”
一句话,摊贩脸上随即喜笑颜开,道了好几声谢后,便匆匆离开去下面。
裴夏坐在原地不再吭声,宋闻璟知道古代的苛捐杂税不少,百姓的负担也应该在保持稳定基本经济生活的情况下交税,但在这么为难人的时候,朝廷不该放手不管,而且也从未有人上报过。
宋闻璟沉思良久,开口问道:“百姓生活困苦,为何本王一概不知?”
裴夏道:“这种事,主子嫌处理起太麻烦,不是便让各地官员都自行处理,而且天灾来之突然,百姓收成都是未知,下面的官员也不敢再进行上报,早在几年前,主子便已经放手了。”
宋闻璟心中所疑,到头来还要怪在自己头上,但不过,那些地方官员拿权不办事,怪不得小皇帝能轻而易举地将反派推翻,原来积攒的民怨早已埋藏其中。
旁边的裴夏看了看宋闻璟的脸色,随之再次补充道:“各朝各代,都把祭祀看的很重,但前几年,祭祀途中差错不断,也让不少人误以为是老天发怒,不愿撒下福泽,更有甚者,将罪责怪在陛下和主子头上,说是……陛下不虔诚,连带主子将祭祀最佳时机错过,从而掀起一场小规模反动。”
“是吗?”宋闻璟心中一惊,随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愿这次祭祀不会发生什么差错。”
话音落,摊贩端着两碗面热气腾腾点缀着一小撮葱花和几根菜叶的清汤面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两位客官,请慢用。”
摊贩积极介绍道:“两位客官快尝尝,这碗里加了自家磨的香油,好吃的很,平常我们还不舍地吃。”
一碗面,还未至跟前,香味早已从远处传来,用筷子戳开白花花的热雾更是伴着香味飘远,模糊视线。
两人各尝了一口,舌尖都留着面条的鲜香,吃进胃里更是暖和的起来,摊贩看着两人吃的舒服了,便在旁边坐了下来休息。
“伯伯,能借点热汤吗?”
小摊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满身补丁,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手指被冻地通红,怀里还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黄狗。
三人闻声纷纷抬起头,摊贩走过去,似乎认出这小男孩来,语气甚是不善道:“你快走吧,我这还有客人呢。”
小男孩低下头颇为失望地道了声谢,随后抱着小黄狗转身走了。
摊贩叹了口气,眉头一皱,随后又走了回去。
“这小男孩是谁啊?”宋闻璟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不回家?”
摊贩摆摆手,好似不愿再多说什么,简单敷衍几句后,两人付完钱便离开了。
但刚刚这小男孩没走远,独自抱着小黄狗蹲在街边角落,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宋闻璟走上前,跟小男孩打了个招呼,小男孩眼神一顿,随后一起身直直跪在地上。
“大人大人,您能不能救救小财。”
宋闻璟一愣,下意识发问道:“小财是谁?”
小男孩将怀里的小黄狗抱到宋闻璟跟前,“这是小财,那次我爹有力踹了他一脚,后来小财喂什么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喝了,这怎么办?”
“大人,你能不能帮我把小财救回来了?”
“这……”宋闻璟愣了愣,随后看着小男孩哭的满脸眼泪的样子,终是答应下来,但小黄狗能不能活,全凭天意。
小男孩脸上露出一抹笑,将小黄狗塞到宋闻璟手里,随即道:“那我把小财交给大人了。”
说罢,便跑得无影无踪。
“什么?”
被人强塞了个小黄狗,宋闻璟看着趴在怀里奄奄一息的小财,却怎么生不气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狗命也算命。
两人一狗慢吞吞地在街上往回走,殊不知身后一道黑影从房顶一跃而下不见了踪影。
远处皇宫境内,黑影将一路的行踪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翊,沈翊脸色一沉,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奸臣怎么能融入平常百姓的生活,吃着粗茶淡饭。
自从沈翊有记忆来,在他的印象中,奸臣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平日也骄纵的不成样子,这种情形是很难想象的,一个每天习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会吃这些粗茶淡饭?
“还有呢?”沈翊继续深问。
江一回道:“还碰到一个小男孩,他塞给了宋大人一只濒死的小黄狗。”
“狗?”沈翊默了默,随后低声嘀咕道,“他又不喜动物,这几年也从未王府里养过一只活物,更何况这只狗也快死了。”
江一猜测道:“宋大人本就阴晴不定,处事也随心所欲,养只狗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过两天就……”
“算了,他的事朕不管。”沈翊摆了摆手,“要是没别的事,便下去吧。”
江一点点头,随后一闪瞬间从窗户跳了出去。
沈翊走到敞开的窗户旁,抬眼看着窗外一片祥和安静的周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奸臣了,这往后又该怎么去拿捏奸臣的软肋?
窗户关上,沈翊继而沉下心开始看柳溪留给他一些稀奇八怪的书,虽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总能感觉有一些顿悟。
与此同时,王府内,宋闻璟一进门,便看着香凌满脸好奇地朝自己走过来,“大人,你可回来了,马夫说您半路下车了,奴婢还在担心大人呢。大人你带什么回来了?”
宋闻璟微微侧身,露出一只小狗圆圆的脑袋,香凌瞬间满眼发光,“大人你捡的吗?这只小狗长的真讨人喜,可就是怎么看着没精神。”
“它病了。”宋闻璟道,“是一个小男孩塞给本王的,说要让本王救它。”
“这样啊。”香凌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那孩子不要它了吗?”
“或许吧,但狗通人性,可能病好之后记得回家的路就回去了。”
宋闻璟问道:“姜老现在在府上吗?他医术厉害,不知道看狗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