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半日的雨,太阳刚冒头,温度很舒适带着一点点湿气,风潇在后山山洞里铺了块毯子坐在上面,宋凉躺在他的腿上,咬着一根甜藤,咂摸的没味道了也没扔。
风潇本是要推开他的,但宋凉像个坐不住的泥娃娃,推开就倒下推开就倒下,便只好由着他。
“风潇,我不喜欢蓝色,你能不能种白色的风铃花给我看。”自从那日宋凉回想起往事,情绪不虞,风潇陪着他、迁就他,连拉手都不拒绝,他才知道风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非得看到别人可怜巴巴的,才肯赏个好脸色。
抓住这一点,他可算抓住与风潇相处的诀窍。
雨水过后,风铃都打蔫了,这批花也算开到了尽头,风潇点头道,“好啊,明日下山施粥的时候,我顺便买一把风铃种子。”
“哥哥干嘛总去山下施粥、捡人?祭月派都快成收容所了。”
“攒点功德,你很介意?”
宋凉将嘴巴里的甜藤扔到地上,拽着他腰间的长穗笑道,“随意,哥哥高兴就好,哥哥都已经是仙门中的道德模范了,还兢兢业业的攒功德,你不成仙谁能成?”
我不是为自己攒功德,风潇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并非他是个多么伟大不需要爱人来歌颂他的人。只是心底里总觉得自己为宋凉洗脱坏名声,是在为他开脱,辜负了蜀山所托,亦对不起师父的养育之恩。
宋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自己这么说他,便撇了撇嘴,拿手里那截没咬过的小甜藤,搔他下巴,“哥哥,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暮雪晴,长得挺漂亮的,门派好多人喜欢她,她一个女子呆在这群狼环饲的地儿不是长久之计啊。”
“雪晴最近修炼很刻苦,一般人欺负不了她。”
“那如果是南冥和北墓呢?”宋凉知道风潇很在意这个小姑娘,自古女子修仙就很不容易。
倾安、南冥、北墓、洛平川和杀无烬是仙门五害,祭月山在宋凉上山之前就恶名在外,只不过他们的修炼水平远在其他几大门派之下,算是个不入流的小派,这才没被追杀。
“南冥和北墓看上她了?”风潇低头,因为自己支着腿,宋凉躺的高,这一低头,嘴巴都快凑到他脸上去了。
风潇的唇几乎没有唇纹,很粉,薄薄亮亮的,看起来很好亲。宋凉的魂儿瞬间就被这两片漂亮的薄唇勾走了,说话也开始没有逻辑起来,“他们看没看上有什么要紧,你没看上就行。”
风潇眉头微蹙,眼看着宋凉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他一把推开他,宋凉直接来了个头着地。
“哎哟,哥哥~”宋凉自然的嗔道,这娇滴滴的声音让他认真发第二次是绝对发不出来的,两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潇连忙上前来看他的头,确认没有皮外伤这才放心。
那伟岸的腰身就在眼前,不趁机摸摸抱抱属实浪费了些,宋凉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是这里,哥哥你看这有伤吗?”
“没有。”风潇看着他雪白的头皮担心道,“难道是脑内受伤了?”
“不知道,头好痛,不知道揉揉会不会好一些?”宋凉悄悄的将另一只手也环过他的后背,头顶着他的小腹,像个撒娇的孩子。
风潇闻言给他揉了揉,“好些了吗?”
“好一点,可能还得多揉一会儿。”宋凉坐着,风潇半跪着,脸刚好可以贴到他的上腹的位置,暖烘烘的。
风潇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红着脸道,“回屋让洛平川给你揉,我不太擅长此道。”说罢就要推开他,宋凉却双手发力,“我不。”
他两只手沿着风潇的脊背往上攀,借力让自己跪坐起来,与他交颈合抱。
大概这几日风潇脾气好,让他越发蹬鼻子上脸,将嘴唇凑到风潇耳边,压低了嗓音,呼出热烘烘的气息,搔的他脖子上的青筋阵阵颤动,“如果我亲你的脖子一下,你会将我剁成肉泥吗?”
风潇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全都冲到脸部,然后慢慢回落,皮肤一路红的灼人。
“不说话就是不会咯,”宋凉在他的脖颈上轻啄一下,像要采蜜的蝶,却只是略站了站脚就飞走了,让人期待半天,又迎来巨大的失落。
宋凉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站起身,俨然一个睡完就跑的渣男,还拍了拍衣摆,若无其事的跟他宣布今晚的菜单,“今晚吃热酥醪吧,甜甜香香的。”
风潇抿着唇,本想就刚才的行为发表点感言,但宋凉扯到晚饭,他又不好意思再把话题扯回去,嘴里便应了一句“好。”
暮雪晴端来两碗热酥醪,她是个皮肤极白的女子,受一点点伤便会很明显,虽然她特意穿了长袖衫,放碗的时候,手上的鞭痕还是被风潇看到了。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风潇只是关心她的伤势,忘了男女大防,掀起她的袖子,看到一胳膊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最近在藏书阁翻到一本书是教人耍鞭子的,我觉得很帅,就学了一下。”
风潇为人迟钝,于武学修术上却是极敏感,且不说藏书阁的书他都有阅览,根本没有修习鞭子的,甩鞭是玄门的拿手绝活。就单说她手臂上伤痕的角度和力度都不像自己练习时伤的。
“是谁?南冥还是北墓?”
暮雪晴放下袖子,“潇公子,真是我自己修术时自己伤的。”
风潇和宋凉之间不上不下的关系,暮雪晴看得很清楚,宋凉是祭月派的空降掌门,表面看着狠辣,实际是为了压制手下人,只要没人惹到他面前,他不是个爱管事的性格。
南冥、北墓毕竟是他的手下,别的门派来攻山,他们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宋凉再不赞同他们的暴行,却也需要仰仗他们。
风潇本就站在宋凉的对立面,两人偏偏又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既没有身份来管教宋凉的手下,又不能坐视不理。
何必让他们徒生烦恼和嫌隙。
然而风潇是个执拗的性子,不打算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他提起剑就往外走。
就算没有暮雪晴,他也看不惯这五个人已经很久了。
南冥、北墓正跟人聚一堆玩叶子牌,叫嚣的厉害,看到风潇进来,顿时噤了声,“这么晚了,潇公子来,有何指教啊。”
北墓大概是喝了点酒,眼睛有些发红,坐在长凳上,一只脚搭在上面,手里握着牌,歪着半边嘴,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雪晴的伤可是你抽得?”风潇的剑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散发着锋锐的光,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潇公子不是送她上山学术的嘛,我就跟雪晴姑娘讨教了几招。”
事实上是白日里,暮雪晴正在晒衣裳,挽了半截袖子,被路过的南冥北墓看到,就想着上去摸摸胳膊、讨讨嘴上便宜,他们知道这暮雪晴是风潇收的弟子,再过分的事也是不敢。
没想到暮雪晴是个列性子,他们便宜没占着,还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便将她打了一顿。
“讨教,正好,我也想跟你俩讨教讨教,不必谦让,你们一起上。”
南冥北墓看不惯风潇已久,他没上山之前,就只有宋凉来膈应他们,他上了山,跟着他一起的猫猫狗狗都能给他们脸色瞧。
打叶子牌的几人在北墓的眼神示意下,一起提剑跟他来到院子里。没有任何前奏,几人同时举剑朝风潇刺去。
没有宋凉蛊虫的牵制,这些人岂是风潇的对手,这也算他第一次认真出手,没有多余的招式,一剑过去,几人便感觉内海震荡,齐齐吐出一口血来。
北墓这才感受到天下第一剑的威力,就算来一百个自己这种水平的剑客,也远远不是风潇的对手。
恰在此时,他抬眼看到站在阴影里的宋凉,抱拳道,“掌门,我们不过跟雪晴姑娘比划几招,潇公子非说要来为她报仇,何仇之有呢?大家都是同门,而且认真说起来,我们也算暮雪晴的前辈了吧。”
北墓话中有话,他们本就是这山头的主人,被你宋凉占了就算了,什么人都能指手画脚,他们这些“原住民”心里过不去。
一边是风潇,一边是自己的手下,宋凉突然理解了风潇说的你们都逼我,是什么感觉。
他沉吟片刻,下了决心,“暮雪晴是你们的师妹,合该爱护才对,就算比试,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到底也是个姑娘。罚你们面壁思过三日,受十鞭。暮雪晴也有错,不友爱同门,罚你禁足风雪殿,任何人不许前去探望!”
这话听着是两边都罚了,实际上是只打了南冥北墓,却袒护了暮雪晴。任何人不许前去探望,这不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再去欺负她了。
南冥北墓深知宋凉的铁血手段,只得咬牙忍了,与暮雪晴和风潇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