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越宁愿相信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
“什么?”她没能及时作出反应,只好装作没听清又问了对面一遍。
“我说,我们下周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可以吗?”
“不行,”随越抱着腿,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椅子边缘的橡胶,“太快了,我们都没有决定好。”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梁佩文不理解,“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们从开始就不一样,我要确定随家和梁家的项目黑字落在了白纸上。”
随越不相信天上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就像她并不相信人性一样。
万一,她和梁佩文结了婚,但梁家反悔怎么办?越是有钱人可能心里的小九九越多。虽然她也不想让随家好过,但自己的后半生白白牺牲也太不划算了。
“随越,你的意思是要是随家和梁家的合作项目一辈子没百分百确定,你一辈子都不会嫁给我?”
“嗯”,随越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做老好人哄骗梁佩文。
“随越你大可不必这么功利,就算合作没成,你嫁给我难道不好吗?梁家什么不能给你?”
“噗嗤”随越轻笑出声,因为她在这样严肃的情形下,想到了个十分矫情,但确实饱含她心境的词——自由。
梁家给不了她自由。
“随越,既然你我已经订婚,我希望你把你的工作放下,梁家的媳妇不需要在外抛头露面地挣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就行,如果你实在觉得无聊,可以考虑妈妈的建议,我们生一个孩子。”
“...”这两兄弟果然脑子都不好使。
“抱歉佩文,很晚了,睡吧。”
梁佩文的心思掩藏得并不好,也许他根本就没刻意掩藏。
随越猜出个七七八八,大约是自己在外工作,惹梁佩文不满了。他自己在家无所事事,怎么能忍受未婚妻比他更优秀更上进呢?
这样一来,他的话语权自然而然就会变低。
本来梁佩文在梁家已经处于最底层,结了婚还要被比下去,他大概会非常难受。
随越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人不准,原以为梁佩文的性格如同他的相貌,温文尔雅,谁知道,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
-
转眼跨年。
街道两侧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和五颜六色的灯带。
往年的跨年夜几乎都是和颜回他们几人一起,但今年他们各有各的事,颜回原本说要赶回来陪随越的,随越给拒绝了。
12月31日被随越当成了一个普通日子过。
她没回南城,一开始是打算回的,后来工作忙起来忘了。
剧组的人员几乎没受年节影响,该工作的依然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甚至因为12月31日下了雪,传言‘暴雪出爆剧’,当天剧组只放了晚上半天的假期。
工作结束,随越打车回公寓,途中经过广场。
人声鼎沸。
司机师傅被堵在马路上,行进困难。一百米的路程,他们走了十多分钟。
“不如你就在这儿下车吧,”司机师傅无奈地提议,“还没你走路快。”
随越通过车窗看了眼前方排起长龙的队伍,“好,”她拿过车座上的包,开门下了车。
夜晚冷风习习。
她起初准备直接回去,但被广场万人空巷的盛况吸引,不自觉停下脚步。
广场两侧有小贩在卖氢气球。
其中有一对母女,母亲手里握着一截长棍,棍子上系着密密麻麻的白线,白线那头是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气球。
“姐姐,买一个吗?”女儿见随越盯着气球看,主动上前揽客,“这些气球都可好看了。”
“那我买一个那个,”随越蹲下身,一只手揽着小姑娘,另一只手向她指了指一颗透明,球内装有彩带的气球。
随风晃动下,像转动的水晶球。
“20块,”小姑娘报价。
“好,”随越拿出手机准备扫挂在小姑娘胸口的二维码。
“不不不,”小姑娘突然改了价,“姐姐就付15好了。”
“为什么?”随越疑惑。
“因为姐姐长得漂亮,”小姑娘腼腆地朝她笑。
“谢谢,”随越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也很漂亮。”
广场中央有一个铜铸像,绕着这个像围了一圈又红又艳的花,绕着这圈花,又是个小喷泉。喷泉外侧做了供人休息的椅子。
四周商业楼,LED屏重复播放着欢庆元旦的视频。
随越之前没参加过室外的倒数活动,根本不知道原来实地是这样的热烈。
她找了家还在营业的甜品店,点了份甜粥,氢气球被她暂时拴在门把手上。
等着零点的倒数。
23点45。
【屁大点事互助会】发起视频邀约。
这个群是随越和颜回他们几个的四人小群。
随越出了甜品店,围着喷泉勉强找了个能坐的位置,接起了视频。
四人的实时动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你在外面?”唐承宗看着随越身后的景色,“自己一个人?”
“对啊,”随越开起了玩笑,“谁叫你们都有事情呢。”
“对不起嘛,”颜回双手合十,小声道歉,“怪就怪我爸妈。”
“没有没有,”随越笑了笑,“我也是下班不久,给你们看看广场这里有多热闹。”
随越翻转摄像头,“你们看,这里全是人,他们手里拿着的氢气球我也买了一个。”
“真热闹啊,”季昂感叹,“明年我们也来这里跨年算了,今年这个跨年可真无聊。”
“没错没错,”颜回无比赞同,“那我们现在就说好了,谁不来谁小狗。”
视频电话一直持续到零点倒计时。
LED屏上的视频变成了数字,四周响起人群的倒数声。
颜回被视频内的景象感染,也跟着一起倒数,“5.4.3.2.1”
四人异口同声:“新年快乐!”
随越见几乎所有人都松开手,将气球送入夜空中,她也一样。
看着自己的‘小彩带’缓缓进入‘气球队伍’中,最后淹没在无数个气球里。
又是新的一年了。
挂了视频,随越打算再去买一份甜粥,这么一通玩下来,饿了。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坐在喷泉边起,就被人一直注视着。
“逾明?”
徐霖觉得今晚的梁逾明不太对劲,眼神总往楼下瞟。
“楼下有谁啊?”他好奇地凑上去。
“全是人,看什么呢?”徐霖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搓了搓手臂。
对啊,梁逾明想,楼下至少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什么自己能一眼就看到随越呢?
“走了,”梁逾明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深灰色大衣,“我先回去了。”
“诶诶,”徐霖诧异地叫住他,“哥,这边刚开始。”
“你们人也够,我有点事。”
“行行行,”徐霖摆摆手,“回见。”
出了门,梁逾明加快脚步下了楼,胸腔内急促跃动的心脏,在见到随越后到达顶峰。
随越站在甜品店外,拉开手里的塑料袋,确认刚才的服务生往里放了一次性勺子。
身后响起凌乱急切的脚步声。
“随越。”
“?”
随越加快脚步,试图摆脱梁逾明,但只是徒劳。
梁逾明很快追了上来。
“又怎么了?”随越只好停下,“找我有什么事情?”
梁逾明磕巴了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为冲动的行为找好理由。
“没事?”随越再次确认,“没事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她想也没想拒绝了。
梁逾明选择性耳聋。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随越不想回答,想起还得做些表面功夫,不情愿地说,“还能因为什么,没人陪呗。”
她陈述事实,朋友们今年恰好有事,自己又有工作,确实是刚好没人陪着跨年。
梁逾明放在衣兜的手握成拳,酸涩感从心底泛起,他不禁想是因为什么,这一想就想远了,甚至以为是梁家的告诫,让随越和朋友断了来往,或许又是因为随家,随越和梁佩文的婚姻拿不出手,随家仍然看不起随越,即使她本人这样优秀。
他将这一切最终归结于自己。
如果一开始,自己放下成见,真正了解过随越,现在会不会不一样,至少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跨年。
那股滞涩感又来了,如汹涌的潮水,四面八方地裹住梁逾明。
“随越,”在‘浪潮’的压力下,梁逾明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和梁佩文分开吧,和我在一起...
随越回头看梁逾明愣在原地,是错觉吧,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梁逾明的眼神里有愧疚和心疼。
果真是脑子不好。
“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我和你一起。”
“...”他实在要死乞白赖地跟着,随越也没办法,只好随他去。
“还没恭喜你获奖呢,”梁逾明没话找话。
随越瞥了他一眼,分不清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在阴阳怪气。
梁逾明:“最近都在工作吗?”
随越:“嗯。”
梁逾明:“明天也要工作?”
随越:“不,明天元旦放假。”
半小时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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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