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在这宫中,唯有你与昭儿最为亲近,昭儿年少,性格不成熟,你要好好教导他”薛沉雁言辞恳切地说。
薛沉雁的儿子月昭是当今陛下的大皇子,也是唯一的皇子,从小不喜文墨,偏爱武术,这不,又跑到军营里去了,薛沉雁对此感到非常头疼。
“娘娘说笑了,大皇子心性纯良,谦逊好学,臣不敢好为人师。”薛玉温和的回答。
这时,宫女前来通传:“参加皇后娘娘,陛下听闻薛玉公子今日进宫,特来请薛公子前去御书房一见”
薛沉雁见状也不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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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鲛绡纱筛落的月光被割成碎银,洒在青铜饕餮香炉的残烟上。那些盘旋的烟雾突然凝滞,化作千万条冰丝悬在虚空,末端缀着未烧尽的龙涎香碎屑,恍若垂死星子坠向玄冰深渊。
“微臣薛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薛玉屈身行礼。
“平身”
冰裂纹瓷瓶里斜插的枯梅突然崩裂,一截枝桠坠入青玉笔洗。
“今朕有一问,欲问薛卿以求一解。”月经纶抬头直视薛玉。
“臣不敢当。”薛玉神色恭敬的说道。
“今锦州境内有一水生梅,花苞猩红,蕊心缀有朱砂冰粒,有异香,朕深爱之”
月经纶喜欢梅花几乎人尽皆知,每年各地官员都会上贡各种奇异梅花,种类繁多,即便如此,月经纶每年定期还要前往各地搜罗梅花。
“但此梅乃为锦州特色,原因在于这梅花生长在水中,而且必须为锦州之水,朕甚恼之,然朕不可能在锦州停留太久,心中又实在喜欢,卿可有办法?”月经纶好像十分苦恼的样子。
“臣有一拙见。”薛玉略一思索后回答。
“当真?”
“既然这梅花离开锦州之水就活不了,不如,把这锦州之水连同这梅花一同运至京城。”
月经纶听闻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薛玉的肩膀,
“今日,朕也将这苦恼告诉另一人,她的回应和你大差不差,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此时,薛玉看到月经纶在不经意间看了那寒梅屏风一眼,薛玉不动声色。
“依朕看,这水生梅可真是娇气的很,朕就不信,这京城大好的水土养活不了这区区一朵梅花。”说完,月经纶吩咐身边的德全,
“德全,你吩咐花房的人去锦州移植两株水生梅,一株按着薛卿的想法种植,另一株按着朕的方法处理,看这梅花当真如他们所说,只在锦州花开。”
“陛下说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薛玉神情更显谦卑。
月经纶定定的看了薛玉一会儿,便叹了口气,便挥挥手让薛玉退下。
薛玉躬身行礼想要退下,只是耳边好似听见陛下叫的一声“怀瑾”。
德全退出御书房去送薛玉了,此时的御书房存在两道呼吸。
冰裂纹瓷瓶里斜插的枯梅突然崩裂,一截枝桠坠入青玉笔洗。水面瞬间封冻的咔嚓声惊动了阴影里的蟠龙玉镇纸,金丝嵌就的龙睛渗出寒雾,在《山河舆图》表面蜿蜒成新的疆界。
“出来吧!”月经纶对屏风后面的月遥说。
“此子三岁能文,四岁能诗,五岁御前弯弓射虎,六岁出使他国,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可惜,生在薛家。”
“为何生在薛家可惜?”
月经纶刚想要回答,突然间咳嗽不断,正好德全此时回来,见此情景,连忙为月经纶奉上茶水,月经纶接过茶水,一饮而下。
此时,德全已经看到了月经纶掌心的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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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回到家里后,例行向父亲汇报今日的谈话以及皇后娘娘的近况。
“今日,陛下在宫外带回一女子,我已告诉皇后娘娘不要轻举妄动,但,今日,陛下召我询问一梅花如何从锦州运往京城,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薛玉迟疑的说。
“今我薛家已为百官之首,而你姑姑又贵为皇后,昭儿又是陛下唯一的孩子,他月经纶想要干什么还需要三思而行。”薛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父亲,我们薛家虽然如你说的这样,然树大招风,我们仍需要谨慎行事,今天这样的话,父亲还是不要再说了。”薛玉劝诫道。
薛父悻悻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被自己的儿子所说,面子上终究有些挂不住,但不可否认的是,薛玉说的确实如此,从古至今,皇帝最忌功高盖主,更何况,月经纶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以被当做傀儡的皇帝,心智谋略不输明帝,只是当时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实在难以一时间处理,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隔墙有耳的道理。
薛父和薛玉交代了一些府中的事情,就挥挥手,让薛玉回去休息。
薛玉执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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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堂之上,薛家势大,其次是萧、赵、宋三家,这四家都是前朝大家,根基深厚,已有百年风韵,薛家为文官之首,萧家为武官之首,二人明面上分庭抗礼,但据暗卫来报,两家私下关系并不如明面上的那么....嗯...糟糕。”月经纶抿了抿茶水,说道。
“赵、宋两家虽不如薛家、萧家势大,但也是百年大家,有各自行为处事的风格,前几年边境来犯,赵家儿子不行殒命,如今,赵家至于一子,尚且年幼,赵家门第衰零,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宋家...罢了宋家不必言说。”
月遥不知道月经纶告诉这些是为了什么,月遥有些迷茫。
月经纶看着月遥迷茫的样子,内心笑了笑,心里暗暗想道:“还小呢,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允许教给她更多。”月经纶面上叹了口气。
“薛家、萧家、赵家、宋家都是贵族,朝堂之上也都是他们四家门下的学生,你也在乡野长大,如今,你看,这官员可是全部秉公执法?亦或是真的为官清廉?”
林瑶不语。
就当日自己失手杀人,要不是,要不是那麻子脸....自己可能如今也走不到如今的境地。
“是了,朝堂之上,几乎都是这四家之人,百姓有冤,也难以直达天厅,更何况,下面的人官官相护呢,前年,西川大旱,百姓民不聊生,朕拨款十万两白银救灾,可到了百姓手中,竟已不剩多少。”
月遥听说过这件事情,听闻皇帝下旨拨款白银十万,然百姓到手所剩无几,心生怒意,冲进官府,烧杀抢掠,官府人员伤亡惨重。皇帝当时听闻此事,大怒,严惩运送官员,但如同扬汤止沸,这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知道了,那下一次呢!好多官员为了防止百姓暴乱之事传到皇帝耳中,以武力严格镇压,百姓刚刚经历天灾,又要经历**,何其悲惨!!!
“那你想怎么做?”
“朝堂这碗水已经平静了太久了,碗底已经滋生了一些污泥,需要把这些污泥清出去,让这碗水清澈起来,同时需要有人加一把火,让这碗水沸腾起来,还要引进活水,这样,朝堂这碗水才不会死气沉沉,或许,未来煮茶才可以发出阵阵清香。”
“我可以做什么呢?”月遥被月经纶所说的话所震撼。
“此次‘换水’需要你颇多,朕现在为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你把这碗水里面的污泥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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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茯苓...”薛沉雁呼唤茯苓。
今夜茯苓在宫外守夜,听到皇后的呼唤,就赶紧进殿来。
“小姐,怎么了?”在私下里,茯苓更愿意叫薛沉雁未出嫁前的称呼。
“茯苓,本宫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心慌,你说,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薛沉雁一手抚着胸口一边问茯苓。
茯苓坐在塌边,安抚薛沉雁:“小姐,可是担心大皇子,李将军已经传信回来,说是大皇子在军营中宽厚待人,未曾惹出什么祸端。”
“是吗?昭儿总是这样,本宫已经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与其在军营之中混着,还不如在他父皇面前,这样,也能让他父皇多看到他的优点。”薛沉雁的语气中有一点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茯苓没有说话,她知道,虽然是抱怨,但是小姐更多的是为大皇子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