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贺一脸悲痛,饶是秋蘅见了,都要为之动容一二。
她听罢谢贺的控诉,随后对着苏明府行上一礼,道:“明府容禀,我这点心铺子每日里都要售出许多果子,若然其中当真有不洁之物,怎只会是谢寒一人有事?”
“再者,因我家幼弟得中秀才,今日我这点心铺子并未开张,谢寒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她看向一旁的谢寒,道:“莫不是你吃了放久了的点心,这才闹了不适吧?”
谢贺闻言,指着秋蘅怒道:“胡说,这分明就是他今日才带回来的!”
一旁谢璨听罢,对着苏明府行上一礼,道:“禀明府,因我得中秀才,故而长姐亲制了些点心,让我带去学堂送与同窗,算是一道沾个喜气。”
还未待谢璨说罢,那头谢贺便抢先道:“明府你听,他承认了,是他要害我儿啊!求明府替小民做主啊!”
“安静!”苏明府拍了一记惊堂木,对着谢璨道:“你继续说。”
“是。”
谢璨又是一礼,随后道:“今日我带去学堂的糕点,每人一包,都是同窗们随意拿取,我如何能单独只在谢寒的糕点果子里投入不洁之物?”
苏明府目光在堂下众人扫过,心里明白几分,便对着谢贺道:“谢贺,你既状告秋氏在糕点中投毒,致使你孩儿腹痛,那可有请大夫诊治?”
这个自然有请过。
可是若将那大夫请来,他诊不出来再说只是积食之症,自己岂非输矣?
谢贺腹中略略思衬,便道:“明府容禀,这秋氏十分歹毒,所投之物大夫也诊不出来。”
秋蘅听罢,便也猜得了几分。
“苏明府,既然谢郎君疑我谋害其子,又苦无证据,不若将衙门仵作请来,由仵作来勘验一二,便可知原委。”
听得要让素日里验尸体的晦气仵作来碰自己的命||根||子,谢贺当即拒绝。
“谢郎君莫要瞧不上衙门仵作,不通些许医道者,可是干不了这一行的。”
“再者,谢郎君方才也说了,寻常大夫诊不出来原委,那为何不让仵作试试?”
“这谢寒不是你的儿子吗?若然他的病由遍寻不到,这还如何过活?”
苏明府见堂下谢贺如此这般,以下也回过味来了。
他招来左右,附耳几句,随后又令人传来仵作。
衙门仵作提着箱子而来,他才刚蹲下身子,谢寒便闻得他身上的气味,当即弹跳开来,不住地道:“我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秋蘅掩着嘴笑了几声,道:“果然还是仵作身有异能,将谢寒郎君身上的不治之症,都治好了。”
苏明府见此,手中又是一记惊堂木,道:“大胆谢寒,还不速将实情招来!”
谢寒见事已至此,哪里还敢再瞒,只得一五一十将自己为躲鞭打装病之事和盘托出。
这下,轮到谢贺跪地求饶了。
苏明府听罢,依律将这父子二人拖下去打了板子,亦让秋氏三人一并回了家。
外头围观的百姓在听完这通闹剧之后,也都纷纷笑话谢氏父子二人。
好好的一桌酒菜,生生让谢贺父子搅得酒冷菜凉。
谢贺父子之事告一段落,秋蘅与秋媮一并将饭菜重新热了一热,几人用罢饭,便也各自休息去了。
是夜,秋蘅独自坐在院中的草龙珠架下,看着天迹满幕璨色,思绪有些飘散。
曾几何时,她也有真心护着她的人,哪怕是手指被针扎了一下,都会关切好久。
而如今,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果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得到时日久了,就会生出妄念。
秋蘅庆幸自己选择了离开,如此,她便不会让自己深陷在一堆本不属于自己的物件里变得面目全非。
谢璨躺在榻上睡了一阵,许是因为天气闷热,着实有些睡不着,便也起身想至院中走走。
他才将推开门,便见秋蘅散着发,独自一人坐在草龙珠架下发愣。
他走过去,唤道:“长姐。”
秋蘅回头,见是谢璨,笑道:“你也还没睡呢?”
谢璨点头,随即坐到了她对面。“我见长姐方才一直盯着朗月,可是在想些什么?”
“想一些故旧之事罢了,无甚要紧。”
秋蘅不想多提,只得将目光移到旁处,随后,她便瞧见了谢璨脖颈上的木雕挂件。“这是何物?”
谢璨将其取下,摆在手掌之中递过去,秋蘅接过来仔细瞧了瞧。
这是一个通身雕着海浪纹的物件,一眼瞧过去看不出来形状。
它的中间中空,却又雕了几个突起之物,若真要说,倒像是某个物件的底座。
秋蘅将此物来回细看,又见此物底下刻了一个“谢”字,其下又书“八月十七。”
谢璨见她似有疑惑,便道:“父亲捡到我的时候,这东西便挂在我脖颈间。”
“父亲觉得这应当是我亲生父母给我的,他见此物上有个谢字,便想着我也当是姓谢,与他同姓很是有缘。”
“父亲捡到我的那日,当夜满天星子璀璨,便给我起名谢璨。”
秋蘅将这物件递还给谢璨,道:“多得谢郎君心善,才有你今日的造化。”
谢璨亦是如此认为的,“我出生在树叶枯黄,春绿不在的季节。”
“小小年纪莫要如此说话。”秋蘅轻咳了声,道:“你是出生在收获之季,正是鱼米丰足之时。这个时节出生的人,最是有福。”
“长姐说得是。”谢璨听罢,面展笑颜。
他见提至生辰,忽然想到秋蘅只大他一岁,今年正是及笄之岁,便道:“长姐今年及笄,你生日是在哪一日,到时候家中还是得办一场及笄宴才是。”
秋蘅听罢,面上方展的笑容尽失。
她摇了摇头,道:“我与你不同,我的亲生父母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一桩可为认亲的物件。”
言罢,她抬手摸到了自己的后肩处。
“我不知道我自己的生辰,亦不想将旁人的生辰当作是自己的。”
路泠月的生辰是五月初九,自己能被当作路家的女儿,想来生辰应当也会在五月。
早就已经过了。
“左右生辰这桩事,与我无甚关系了。”
谢璨见她如此,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某处有些难受。“长姐,从前是大家闺秀吧?”
她的言谈举止,她的为人处事,还有她的容貌,怎么看都是夏县里头最为出挑的那一个。
如她这般的姑娘,自非寻常池中之物。
“我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姑娘。我有疼爱我的家人,我有满屋金银,满室书卷。”
“可在某一日,我忽然知晓自己不是他们的血脉,一切就都变了。”
“他们着人将我看押起来,仿佛一切都是因为我设计,他们才失了自己的亲骨肉。”
“可明明我那时才刚刚出生,明明是他们自己将我抱来,最终背这一身骂名的,却又非得是我。”
“只因我独占了他们十几年的疼爱吗?”
秋蘅笑容悲戚,“关押我之时,正是十一月,朔风正盛的时候。那屋子里没有一个火盆,我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衣衫熬了三日。”
“那三日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我十几年来承欢膝下,都比不过亲生血脉。”
“后来,我就自请离开,不带走他们家的一个铜钿。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待在那处,那家人的亲生姑娘看我不顺眼,我自也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
“寄人篱下的日子,你想必也明白。”
秋蘅伸手抚上了自己腕间的玉镯,又道:“那家人的夫人心善,我离开之时只有她来送了。她将腕上的玉镯给了我,说是给我日后的嫁妆。”
“她是真的心疼我,可她也没有办法。”
路夫人虽掌中馈,可她上头还有一个婆母在,路大人又是个孝子,只要路老太太不应,路夫人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还有那个设计这一切的路家二夫人在。
“不过无妨,我现在过得也很好。”
谢璨瞧见她故作轻松的模样,衣袖中的手掌不自觉攥紧。“长姐放心,以后我会陪着你,护着你的。”
“好,长姐等你长大以后,护着我。”
……
自那日在衙门吃了官司后,谢家父子在家中养了好几日才能下地。
才刚下地,谢寒便被于先生那处退了学。
于先生将束修退还,言谢寒不顾同窗之谊,不能持身正洁,如此不正不直之人,他无福授业。
有着这两桩事,谢贺自是瞧秋家不顺眼,整日里只要一得空,便会四散说闲话,言语间便是指秋蘅与谢璨不清不楚。
谢璨听罢很是气恼,却又被秋蘅劝说了下来。
“谢贺此时便如同强弩之末,你与他争这高低有何益处?倒不如静下心来,努力学业,争取考上举人,之后便可去考进士了。”
谢璨听罢,觉得很是有理。
只要他得中进士,有了官身,那如谢贺这般无赖再敢往秋蘅身上泼脏水,他自是能收拾得了。
谢璨努力学业,秋蘅与秋媮也努力管着点心铺子。
虽然日子没有先时在路家的富贵,但也算过得舒心。
秋蘅会时常与谢璨一并坐在书房之中,伴着他读书的声音在旁刺绣,而秋媮便会在院中摆弄瓜果蔬菜。
她们春来摘花,夏季乘凉,秋来观月,冬日赏雪,一家三口过得何其自在。
秋蘅觉得,这比她在路家过得日子,还要舒心。
日子便这般又过了两年,谢璨不负所望,高中举人。
谢璨考上举人,四邻来贺,秋蘅便在县城最好的酒家中摆上了几桌,将日常来往交际者都一并请了请。
之后,秋家的点心铺子生意愈发得好,原因也无他,不过就是想与谢璨定下为姻缘许下婚约。
秋蘅以非谢璨亲姐的原由推了几次,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与谢璨在此事上好生谈上一谈。
是夜,秋蘅端了碗安神茶去寻谢璨,见他依旧埋头苦读,便道:“喝了茶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起来再读也是一样的。”
“听长姐的。”谢璨见是秋蘅过来,便接过安神茶自顾饮了起来。
秋蘅在旁细细看着他,不过三年辰光,谢璨早已从当年那个只到她肩头的孩童长到如今的少年郎。
剑眉星目,璨若星辰。
连那双端着茶盏的手,都分外好看。
秋蘅心叹,怪道上门提亲之人愈来愈多了。
如今的谢璨相貌堂堂,又身负举人之名,只要他得中进士,那嫁过来的姑娘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了。
谢璨饮罢安神茶,见秋蘅一直敛眉浅笑的模样,心中略略颤了颤。
他将盏子随意摆到一旁,低声问道:“长姐此时过来,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秋蘅点头:“自你中举消息传出,这县城里来了许多人户,想要与你结亲,我是想问一问你的想法。”
“不要。”谢璨直言拒绝,“长姐,在我金榜题名之前,我无心婚娶。”
见此,秋蘅略想了想,也觉得极好。
谢璨若然此时婚娶,日后待他中榜,若被京中官员看中,想要招为乘龙快婿,那时又当如何?
若是弃了家中妻子,便是不仁不仪,若是直言拒绝,又恐惹了上官不悦。
倒不如一心求得功名,待到来日身有官身,也好省去这诸多冗务。
“我原也觉得你此时娶妻恐有不便,只是觉得此等大事,自也是要你自己知晓才好,便来与你说了。”
“长姐。”谢璨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粗布麻衣掩不住她如明月般的容色。
“父亲以星为意,替我择下这名,我必是要娶一位如皎皎明月般的姑娘为妻的。”
秋蘅听罢谢璨的话语,不自觉便轻笑出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看来是有心上人了。
秋蘅如是想着,将桌案上的盏子执起,道:“长姐明白了,外头提亲之人,我会推拒,你就安心备考就是了。”
谢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确认她有没有听出自己的弦外之声。
最初的时候,他只觉得秋蘅如高悬明月,照亮他忽然暗淡的岁月。
渐渐的,他也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奇怪之处。
无论自己心情如何烦躁,只要能见着秋蘅,他的心火似乎便能被熄灭。
而秋蘅的身边若是有旁的男子与她多言语几句,他便会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尤其,是那些年龄与她相近的少年郎。
他知道,自己动了旁的心思。
在他深隐泥潭的时候,是秋蘅给了他一束光,将他从泥潭之中扯出来。
他喜欢吃秋蘅做的饭菜,他喜欢看到秋蘅笑,他喜欢自己自书卷间抬头之时,就能看到秋蘅在旁刺绣的身影。
这些,谁都不能抢走。
……
因是得了谢璨的准话,提亲的人无论来多少个,秋蘅都是会拒了的。
这接二连三地拒,自然是会惹了许多人心中不悦。
谢贺得知此事,又想到自己那个至今定不下好人户的儿子,当即便又将秋蘅欲自己占着日后当官太太的机会一事重新添油加醋地说道了一番。
若说先时,大家还都不信,如今再这么一传,倒是有些人都听了进去。
毕竟先时谢璨年岁尚小,也未有媒人上门。
如今他年已十六,而且媒人不断。
上门的媒人皆说可以先不行婚仪,只是将亲事定下也好。
可无论怎么言说,秋蘅皆以“舍弟一心考取功名,待金榜提名之后,才会成亲,断不敢轻易误了姑娘终身。”拒之。
这流言传得久了,相信之人自也愈来愈多了。
谢璨心中不悦,却也不会再如几年前那般,与人当众斗殴。
夏县虽是风景秀丽,然而民风不朴,他并不希望秋蘅长居此处。
思前想后,谢璨还是觉得应当再换个地方居住。
毕竟,日后他是要娶秋蘅的,断不能让这些长舌之人伤了秋蘅心绪。
他虽有此心,却也不敢直接与秋蘅表露,只得言说想去岷州城的书局之中寻觅一些书卷,想一家三人一道出去,权作散心游玩。
秋媮觉得谢璨这个提议很是在理,毕竟如今整个夏县之人在茶余饭后谈得最多的,便是指秋蘅谷欠强行占着谢璨妻子的名分一事,着实烦人。
秋蘅想到自己屋中的衣物,又细算了算时日,便也同意了。
自夏县去往岷州城,徒步需要半日的辰光,几人思量了下,便决定在岷州城住上几日,好过当日往返将人折磨得疲累。
几人入城之后,先行在客栈安置妥当,便出门随意寻了一家店铺点了些许小菜。那店中有一说书人,正说着开国帝后如何共治江山,迎得百年安稳之事。
店中人边听边喝彩,人声鼎沸,一重盖过一重。
秋媮听不懂,又见他们一住喝彩,便道:“姐姐,这说书人的故事这般精彩吗?”
“这说的是咱们开国二帝的故事。他们相识于微,之后一道帮扶,才有这后来的盛世河山。他们之间的故事让人赞叹的不是身份几何,而是那份始终如一的初心。”
“男子一生只有一位妻子,没有妾室,没有庶子,始终都只有自己的发妻。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秋媮听不懂前面那句,但后这句倒是听得明白。“也是,莫说王侯,单是那些捕头小吏,官没多大,妾室通房就一个不少。”
提起这些,秋蘅不免想到路家,秋媮见她面无笑意,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只得捂着嘴不作声。
谢璨见了,道:“长姐放心,日后我若娶妻,一定终此一生只她一人,不纳妾室,不置通房,一道她与年华老去,共赴白首。”
闻得此言秋蘅稍愣了愣,与秋媮互视一眼,笑道:“好,日后若有人能嫁给咱们阿璨,那定是个运道极好的姑娘。”
“不。”谢璨摇头,“若是能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
秋蘅听罢,渐展欢颜。
几人一道听着说书人的故事,待用罢饭,便在岷州城中闲逛。
时至金秋之际,岷州城满是馥郁香气,来往行人甚多,谢璨挡在秋蘅身侧,让她可以安心走在街道之上。
秋蘅莞尔。
初见谢璨之时,他与自己并肩而立之时,只在她的肩头,而如今,却已然高出了自己一个头,当真是男女有别。
她如是想着,行出未久,谢璨便提出想要去一旁的铺子里瞧瞧。
秋蘅看了看,见是一家首饰铺子,料想他定是想要寻个合适的饰物送给意中人。
秋蘅与秋媮一道笑笑,便随他入了内。
这家铺子极大,想来是岷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
秋蘅与秋媮跟在谢璨身后走了许久,道:“你是想要买些什么?”
谢璨正要张口,又见铺中客人众多,只得道:“若是要送意中人物件,长姐觉得,应当送何物才好?”
秋蘅一脸果不其然的模样,道:“那就要看你的意中人是谁了。”
谢璨不好直接道出,只得迂回道:“她是一个仿若云间皎月般的姑娘,喜爱素净的衣物,性子沉稳。”
“这样啊。”秋蘅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好些物件都能送,比如耳坠,簪子,镯子,璎珞,都可。”
秋蘅说罢,便拿起一根珊瑚金簪,道:“这个就不错。”
她将这簪子摆到谢璨手上,随后目光停在一支红玉明珠簪上。
“姐姐喜欢吗?”谢璨见她一直盯着那簪子,道:“喜欢就买吧。”
秋蘅摇头,自顾去了别处。
“姐姐从前有过一支一模一样的发钗。那之钗先时是夫人之物,也正是因为这只钗,夫人才将姐姐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抱了回来。”
秋媮叹了口气,“别再提这钗了,免得姐姐心绪不稳。”
谢璨听罢,自知自己有错,便也不再此处停留,邀着秋蘅一道陪他去书局买书。
二人才出首饰铺子,就见两侧行人纷纷让开,仔细一瞧,原是有兵士清道。
几人站在路旁,不多时就见一男子骑马而来,其后跟着好些兵士,这等行径,似是某位少年将军。
待这一行人过去,又听得身侧百姓有言,说是某位大官突然来岷州,似是有大事发生。
秋蘅略一思量,便与谢璨明言,早早将书卷买齐,第二日就回夏县,免得凭白惹了是非牵扯进去。
谢璨亦觉十分有理,几人在岷州城将一应物件都买了买。
待物件备齐,秋蘅便寻了到岷州城最大的那家镖局,将一个包裹交托了出去。
“二姐姐,长姐这是要将物件送去何处?”
秋媮看罢,道:“应当是送去给夫人的,算起来,夫人的生辰也快到了。”
昔年,每逢路夫人生辰,秋蘅都是要从头至脚替路夫人置办上一身,以为贺礼。
如今,虽她已非路家姑娘,但这生辰礼,还是不曾落下。
谢璨听罢,便也不再多问,待秋蘅回来,几人便回转客栈,第二日就回了夏县。
谢璨已然中举,来年便要参加春闱,自他归家之后,便一头扎进书房苦读。
某日,谢璨正在书房用功,秋媮正在院中浇灌菜蔬,而秋蘅的一幅山水尚未绣罢,外头便传来了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秋媮跑过去将门打开,见是苏明府领着人来,便先行见礼,道:“明府亲自登门,是有什么大事吗?”
秋媮心里犯怵。
若是如先时谢贺那起子事,苏明府也不过就是派了差役来传,如今竟然亲自上门不说,还带了这么些人过来。
她想到前些时日一桩又一桩被拒的婚事,便想到明府家中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心下更慌。
这要是拒了旁人的也就罢了,若然是公然驳了苏明府的脸面,只怕她们便不好再在夏县继续生活了。
苏明府见是秋媮,随后便道:“秋大娘子与谢郎君可在?”
“自是在的。” 秋媮如实所说,随即退开几步,道:“明府先随我进来,我这便去唤长姐与璨弟。”
苏明府倒是不急与入内,只是侧了身子,其后便有另一位华服公子上前。
他先苏明府入内,看着这一眼便能看尽的院落,稍稍皱了下眉头。
秋媮到底是从刺史府里出来的人,她见来人衣着华贵,行止姿态颇有武人风范,心中料想不妙,只得言说稍等等,这便入内去寻了秋蘅。
颇时谢璨正在屋内看书,秋蘅亦是在旁安静刺绣,秋媮慌慌张张跑进来,还被门槛所绊,险些摔倒。
“怎么了?”秋蘅跑去扶她,“外头有些声响,可是谢贺那头又寻上门来了?”
秋媮不住地摇头,随后喘了几口粗气,道:“姐姐,苏,苏明府带了一行人来。”
“我观那来人的衣料,还有行走的姿态,像是军中之人。”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出自车遥遥篇 宋·范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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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吃鞭笋炒肉丝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