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春日时光总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天便暖了起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快。
三月才至,朝中便又开始暗流涌动了,僵持了许久的局势,在谢老太爷病重的消息下,久违地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涌。
三月的第一场大朝会,年仅十岁的新皇坐在了金銮殿的龙椅上垂帘听政的谢太后始终没有出现。
没人知道太后与摄政王做了什么交易,但这一场大朝会后,病重的谢老太爷得了圣旨一张,特许他留在京都好好养病。
而摄政王江道晏则统领百官,站在武将席首位,兼任北大营统帅,正式执掌了京都的兵权。
大朝会刚刚结束,这消息便从宫门里飞往各地,也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京都最为繁华的酒肆街上,满堂宾客的玉满楼里人来人往,说书先生惊木一拍:“今日,我们且来说道说道,那京都风云。”
“上回讲到,那李大人年事已高,却要被自己的同僚赶出京都……”
楼上的包间里,一位带着幕篱的公子听着台上的说书声,不免轻嗤一声。
手中茶杯摇晃,荡开一阵又一阵的白色水雾,他兴致缺缺,笑着和边上的侍女点评道:“这说书先生是谁找的?”
一旁伺候的伙计满脸堆笑地凑上前:“老板,是余参卿余管事亲自挑的人。先生讲的都是时兴的话本子,最近客人们都爱听这个。”
他来的时候余管事就拉着他小心叮嘱过,说包间里坐着的是幕后老板派来的监工,让他一定要好好伺候。
“哦,原来是余管事啊。”那老板低低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点玩味,“这么有胆色,也不怕被抓啊。”
那伙计变了脸色,眼看着原来面色和煦的老板把手里的杯子撂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磕起一声响:“把你们余管事的叫过来见我吧。”
那伙计面如死灰,行了个礼便匆匆下去了。不多时就又有人恭恭敬敬地扣响了房门,
“进来吧。”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侍女。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余参卿。
他一接到消息便着急忙慌地跑上楼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
一开门,是一位陌生的公子,身后只有一位脸生的侍女伺候着。
但余参卿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认不出来了?”那人易了容,撩起幕篱时露出与明月庄里截然不同的脸。
明明是一张寡淡的脸,抛进人海里都不一定能找到,可余参卿总觉得那人的视线格外却叫人心惊。
对视片刻后,他立刻弯腰行礼:“属下照顾不周,还望主子见谅。”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一次来的不是监工,而是老板本人。
“不必站着,你坐吧。”这一次,虚老板意外的好说话。
余参卿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讪笑道:“不知主子叫我过来,所谓何事?”
“楼里生意繁忙,你经营辛苦,我本不想打扰你,但有句话,我实在要说。”老板说着,眼神已经飘向楼下的方向。
余参卿心领神会,沿着他的目光往下一望,正是那位说书先生。
虚老板端起茶杯:“你且听一听,他现在讲到哪一出了?”
余参卿扯了扯嘴角,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竖起耳朵来细细地听了一阵。
没一会儿,他回过头来说:“如今正说到,那李大人收拾家当,真要告老还乡去了。”
“原来是说的李大人吗?”虚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我还以为说的是谢大人呢。”
余参卿一下子站了起来,低着头告罪:“是属下失职,未能管好酒楼,险些酿成大错。”
“还不赶快换一出戏去。”虚老板冷下脸来,“我还以为你是个拎得清的,居然敢让人妄议朝政?你真以为那些人是好欺负的?”
余参卿冷汗满头:“请主子恕罪,是属下一时糊涂。”
“滚下去吧,把这件事处理干净,我可不想去京兆尹捞你。”虚老板叹了口气,眼看着这个不省心的下属连滚带爬地出了包间。
没过多久,楼下的说书便换了一个本子。
听梅弯腰凑到自己“公子”身边,轻声问道:“姑娘,那个就是你手下余管事?怎么这样年轻。”
“别提了,那老的做假账被我给踹出去了,新的这个才顶上两三个月,自己也焦头烂额的。”季渝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颇为头疼。
她原先打算过日后回江南发展,也准备将这玉满楼出手了,当时只顾着应急,便破格提拔了余参卿,谁想到他剑走偏锋,做事如此激进冒险。
也正是因为放心不下,她今日才特意和听梅乔装打扮了一番,改了样貌过来看看情况。
“幸好今日来走了一趟,我还真不知道会他会闯出什么祸来。”季渝宁无奈地说着。
如今朝中局势依旧动荡,昨日才几家过火的书铺被查封。在这种节骨眼上当出头鸟,也不知道说他勇,还是说他蠢。
最紧要的事情解决了,季渝宁也没再多留,又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悄悄地从后门出了玉满楼。
听竹架着马车早早地候在不起眼处,接应上她们便往下一个目的地赶。
等马车在凌琅阁前停下的时候,季渝宁已经变回了姑娘的打扮。
这次出门是借了与詹颂月有约的名头,季渝宁也自然还要换回季大姑娘的装束去见人,就带了最手巧的听梅。
虽然此刻的季渝宁只来得及添了点淡妆,却丝毫不减她的容貌。
“我们进去吧,詹姐姐该等急了。”她笑着拉上听梅,径直地走进了店里。
凌琅阁并不是京都里最大的首饰铺子,但它家的首饰头面做得极其精细灵巧,款式也新颖别致,在京中贵女圈中颇受追捧,总是一钗难求。
季渝宁进了门,便有专人接待着,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一路进了朝南的雅间。
屋里摆着一张宽大的长桌,如今桌面上已经摆上了各式各样的首饰头面,金银宝石,一应俱全。
桌前,詹颂月斜靠在椅上,懒懒地打量着满桌的首饰,不为所动。
见季渝宁到了,她抬起头来,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我正挑的无聊呢,幸好你来了,还不来给我掌掌眼!”
“好好好,这就来了。”季渝宁笑着走过去,还没坐下就和詹颂月牵上了手,和她坐到了同一侧。
詹颂月心里早就有了选择,见季渝宁一坐下,便拿起手边的一只桃花金簪为她试戴。
“我等你等的可苦了,连东西都给你选好了。”她笑着把那只金钗戴在季渝宁头上,从上到下仔细欣赏了一番,十分满意。
迟到的季渝宁自知理亏,也无奈地任由她摆弄。
侍女适时地端来了铜镜,季渝宁对着镜子照了照:“姐姐,这是否太过张扬了?”
从玉满楼过来的时间太过紧张,今天只是淡淡的上了一层脂粉,并太多的修饰,衣物也穿的是更加低调不起眼的颜色,发髻上骤然多了这么一只金灿灿的桃花钗子,实在是过于扎眼。
“哪有?就是要这样戴金的,大方又好看。”詹颂月睁圆了眼,直接上手把季渝宁的脸掰回镜前,“你自己瞧瞧,你这张脸戴什么不好看?不行你问问她们!”
她说着,手指指向了身后的丫鬟和雅间里伺候的侍女。
她们几人站在一旁,有人笑着点头,也有人笑着附和:“季姑娘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戴什么都是锦上添花。”
詹颂月听着舒坦极了,拉着季渝宁便开始继续试戴,一连换了三四个首饰。
季渝宁招架不来,没多久便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又溜出了房间。
她一出雅间,便有一位店内的侍女冲她欠身行了一礼,示意她跟着自己。
季渝宁与她对视一瞬,笑着问:“东西我都看腻了,你们这里可还有其他的首饰?”
“本店所有的款式都在屋内了,姑娘若还想要独一无二的,可以同我去寻我们掌柜的定制一番。”
侍女接上了话,领着她一路走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屋内,那凌琅阁掌柜一身鹅黄衣裙,正在桌案前描着一叠花样。
会客的桌案前早就摆好了两个茶盏和点心,像是已经等待多时了。
侍女识趣地带上门,屋内只留下掌柜与季渝宁两人。
她立刻搁下笔,笑意盈盈地起身朝季渝宁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若余参卿在此,必然会惊奇地发现,面前的这位妙龄女子,正是虚老板手下最为得宠的琳琅,当日里五位女管事中的老大。
“琳琅姐何必如此生分,你若有事,便继续画你的。”季渝宁笑了笑,自觉地上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琳琅对她温柔地笑道:“只是随手画点东西打发时间而已,不碍事的,话说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虚老板下属的八位管事里,琳琅跟着她的时间最久,隐藏的也最好,也只有琳琅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季渝宁身份特殊,向来都以男子身份视人,自己也只会在每月查账时现身,从不会在京都与她们见面。
季渝宁笑了一下:“来知会你一声,最近藏好点。”
琳琅姐姐pwq
本章好多美女(我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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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凌琅阁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