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不肯放弃那点偏爱?”萧稹只是在其耳边耐心发问,“此刻说这话的,是沈韫还是沈君容?”
沉默一瞬,沈韫嘴角笑意更甚,抬手圈住对方脖颈,指尖在其后颈轻点:“是沈君容。”
屋外檐上挂着铃铛,旧时风吹过可闻清脆铃响,但因府院年久失修,檐上风铃也不似最初那般清脆,听着沉闷,像是粘连住了什么东西。
沈韫唇瓣湿润,津液顺着嘴角溢出一些,偏头躲避换气间半张脸埋在被褥中,再被对方捏着下颌转回就可见面上粘了一些发丝,又被对方以指尖轻柔拨开。只是那修长带着乳白的食指并未在抚平发丝后收回,反倒顺着沈韫的嘴角滑入口中,压住一小节红舌,感受着挣扎间愈发湿滑的那点软肉。
沈韫口中的字音模糊不清,只微红着眼看身上之人,又在对方将食指进一步探入喉中的那刻下意识泛出泪光,抬手握住对方手腕,挣扎间对方俯身要来吻他,却只得到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继而屋内沉默半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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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檐上铃铛闷响,不知何时落了雨,雨水斜斜地打在檐上,本就嘶哑的铃铛更发不出什么响声,细密雨水汇聚成一滴,顺着铎舌落下,隐没在潮湿的地面。
……
……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何出此言?”
沈韫没说话了,可那意味不明的神色,萧稹也猜得出三分,只问:“已经两次了,你希望我继续?”
萧稹记得,每次到最后,沈韫都会累得直接睡下,完全昏睡的状态,哪怕之后再给对方沐浴清理,或是以指搅弄,对方都只是皱着眉拒绝,嘴里含含糊糊的。
“殿下有话要说,不会再继续的。”沈韫道。
静看对方一会儿,萧稹自然道:“我也可以将话留到明日再说。”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韫嘴上不说,闪躲的眼神却早已出卖了他,只垂目,抬手抚上对方胸前的伤痕,指腹感受那其间凸起,微微蹙眉,又在察觉后松开,道:“这是在凌栖山中的那一箭?”
“是。”萧稹垂目看怀中人。
沈韫只是如此看着,指腹轻揉,瞧着虔诚认真,好似这么揉几下伤痕就会消失一般。
不多时,沈韫搂着对方的脊背凑上前,在其伤疤处轻吻一瞬,以舌尖舔舐,仅轻轻一下,触碰到后又立马收回,只是将脸埋在对方胸前,躲在对方怀中,依偎着。
萧稹道:“箭伤本就不易好,如今这般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殿下话说得轻巧,不怕一箭穿心,或是箭簇感染,真就这般死在湖底。”
这是仍有怨的意思。
萧稹理亏,哪里还会继续去接这话,只沉默着,赌对方会给他一个翻篇的机会。
大抵也是食髓知味,果不其然,静默片刻,沈韫不动声色将此事翻篇。
只不过说有问题要问的没问,主动等着对方提问的人反倒先提起了旧事,沈韫道:“殿下可知,刘幸此人?”
“刘幸?”萧稹这边方出口,记忆就开始回转,当即恍然大悟,他哪里会不识得此人,想当初第一次知晓对方会动手杀人,就是在长阳城的一处巷道中,而被杀之人,正是刘幸。
没等对方确切的答案,沈韫只是淡然道:“刘幸此人,不懂收敛,嘴又恶毒,可若只是为人蠢笨也就罢了,偏偏他那时攀上了赵赫。在旁人眼中,沈氏与太子交好,赵氏又是七皇子身边的人,他攀附的时机不对,正巧卡在那不上不下的地方。我知他看不惯我,知他心怀嫉妒与怨恨,却不知他这嫉恨因何而来,先后顺序如何。若是因与赵氏攀附才起的嫉恨心思,那我不能留他。”
萧稹只是如此听着,暂时说不上来何处不对劲。
“殿下,我那时杀他,算是莽撞吗?父亲为此教训我,说我不该在临出城前招惹刘氏与赵氏,可我若不将他除去,斩断刘氏攀附落井下石之心,如何能够安心离开。”
沈韫将话说得坦然,反倒是萧稹有一瞬间的讶异闪过,与此同时也算了了一个困惑,是啊,凭沈少傅的心思,又怎会发现不了当时巷道中还有一人?
可为什么当时不戳破,现下却要将此事挑明?
“为何是今日。”萧稹问,“为何今日要入寺庙祈福,为何隐瞒这么久,却选择在今日悬挂红绸祈愿,又为何……要在此刻戳穿我那时的所见。”
屋外雨声不断,沈韫长发铺在身后,交缠在眼前人指间,他仰头看面前人,就见那人同样含情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扬起,道:“殿下莫要颠倒黑白,分明跟踪人的是你,缘何如今还怪我知而不言?况且,那时挑明,与自呈罪证前往御史台有何区别?我可不做这般愚蠢的事情。”
见对方这么说,萧稹哪还能继续追问,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明知不可而为之,一个知而不言,两相逃避,各有各的立场,就算丢了六七年的时光也无人能够追回,毕竟纵使再来一遍,也未必比如今好。
“至于为何是今日……”沈韫看着对方的眼眸,投过其瞳孔仿佛能望见少时的彼此,胡乱道,“昨夜周公入梦,说今时是个好日子,吉利,不论说什么都能得到神佛的庇佑,所愿皆得,所言皆善,所行皆可成。不知若是今日在寺中祈福,能否获得神佛庇佑,所愿是否当真能成。”
静看对方,萧稹抚去对方脸颊上的发丝,轻声道:“你怕乔氏此战会败。”
心思被戳破,照理来说他该觉得失面子才对,可事实与之相反,他竟忽而松了一口气,承认道:“照理来说,乔氏在京都的处境,比沈氏还要好些,可乔氏家主已然死于党争。”
萧稹将人搂在怀中,轻吻其额间,贴着对方眉心轻声安抚:“沈氏与乔氏不同,长阳城还有林氏在背后,只要林氏手中握着兵权,仍与沈氏有往来,皇帝就不会轻易下手。其余州府不似衾州,若衾州乱了,其余各州也将群起而攻之,他自己的皇位就是这般来的,不会愿意堵上所有再走一遭老路。”
沈韫嗤笑一声:“老路……可我觉得,这条老路,他非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