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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贾家楼 > 第169章 第十八章 未得鸡来反失米,两面逢圆惹祸端。

天光破晓时分,有人在杭船外喊道:“李船主,我家主人让小人过来问一声,刁大爷、高大爷在你们船上吗?”

“不得呵!不是杂个与你家主人一起回去的吗?”这是船主李权的回答声。

岸上的仆人哦了一声,忙又解释说:“是昨天晚上回船的,可早上不见了,他们也不能不辞而别吧?船上岸上全找遍啦,连个影子都没有。”

李权见他一筹莫展的样子,轻松地说笑道:“可能是有急事来不及辞行呢,要不就是杂个灌多喽,夜里出舱撒脑子,一齐掉进河里啦,反正莫在我们这儿。”

又没找到要寻的那两位,仆人失望地回去了。船上的人们相继起床,梳洗完毕,用过早饭,河畔停靠的船只陆续动了起来,不能再耽搁了,否则要堵在惠济桥下动弹不得。

小杭船匆忙挤过拱桥,重新竖立桅杆,扯起风帆,循着河道向南行进。向前去两岸的地势是一马平川,愈加得广袤平坦,森林湖泊星罗棋布,稻谷耕田一望无垠。

“让开啦!我们有急事先行。”从后面驶来的大船上传出高声的吆喝。

“是波斯商船,向右边打舵!给他们让路。”船主李权吩咐着手下向右避让。

站在舱外看景致的刘沧快人快语不满道:“波斯人干么?老师儿,这通济渠又不是他家开的,凭么让他先行?”

船主无奈地撑着篙杆,“你看人家的商船,又厚重,又结实,若是被蹭一下,我这小船非得散架子,真吃不消啊。”

大船从小船旁边呼啸而过,昂首挺胸的两支桅杆鼓满风帆,雄赳赳气昂昂如入无人之境,那包在舷首金光闪闪的铜质铁嘴撞角,更叫人胆怯地退避三舍,甘拜下风。

“这大船真尔利呀!”白头刘沧不看则已,一看不禁由衷赞叹。

“这个就来斯啦?还有更大的呢,大的不得命。”李权凑过来笑话他没见过世面。

“还有更大的船?”刘沧刚一说出自己便肯定了,“是有,当年转运使刘晏造的漕船,一艘就要用一百万钱,坚固耐用可载粮千石。”

“嗯!”船主发出长长的否定鼻音。

“刘晏造的漕船早就破烂不堪啦,王播、王涯花一半的钱,造的更派不上用场,现在有一半运粮船是雇佣扬州的私船。要说最大最实用的是俞大娘家的,南至江西,北至淮南,大艑高帆一百尺,那才叫大气呢。”李频从舱内走出来,边说边看那正擦身而过的波斯商船,“她家的船多在长江上行驶,通济渠上可不多见。哎,那船上招手之人不是小老弟庄义方吗?这么巧啊!在这里遇上他。”

李频在波斯人的船上看到了熟人。刘沧听他一说也定睛观瞧,“是他!站在黄衣老者身边的,是他,我在青龙寺见过他,无可上人的忘年之交啊,他身后的是那个小徒弟喽。李频老弟,你是怎么认识庄都尉的?”

李频望着疾驰而去的商船回忆道:“与他相识可有年头了,在莫干山周朴先生教书的庄子上,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呢。”想那都尉一定也认出了他们,可惜商船动力十足,一转眼的工夫驶出好远啦。

花开两朵各表一边,波斯商船甲板上站立的,正是斩蛟堂堂主澹台诸己和庄义方师徒,他们正在捋顺事情的来龙去脉。

“咦!庄小英雄,老夫原本是瞧不起官府里的圣蛋的,那些七孙,都是些酒囊饭袋、欺压百姓之徒。可遇见恁,俺是一见如故,恁乃人中之龙凤啊。尤其是这孩子门,真球了得,老夫愣中他了,他叫啥捏?”

见堂主问起自己的徒弟,义方客气地回答道:“小徒不才,尹天赐。”

“咦,他奏是尹天赐!”老堂主惊得是睁大了眼睛,“可中,这要是在之前老夫一定收他做徒弟,可眼下可不中哩,俺得讨好人家类。”

澹台诸己向来高傲自赏、目中无人,很少会如此夸赞人的,“庄小英雄,老夫木牛明白,殷仁他们杂桌掺和这事哩?”

庄义方把几天来听到的和看到的回想了一遍,“澹台堂主,据我所知,扬州波斯庄在城里有一处波斯邸,是供给外来进贡的人进行珠宝古董交易的场所,在那里既可交易仓储,又可歇脚暂居,最主要的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就为了这个,从长安来了一个商人,他对这个邸所垂涎三尺,明知道波斯人不会转让于他,便心生歹意,找到当地的乞丐,许以重金指使他们暴力抢占,并卑劣地谋划放火焚毁。扬州的常丐头一时财迷心窍,见利忘义,动了邪念歹意;但他对京里的买家不知底细,心生犹豫,那商人找来个双方都信得过的中间人,常青说是叫刁金斗。双方协议达成后,常青请来各地的江湖朋友助阵,不废吹灰之力,波斯邸的地皮便到手了,还扣押了两位庄主做为人质,威逼波斯人低头就范,大事告成,就等着收佣金啦。却没想到节外生枝,突然杀出你们斩蛟堂,不仅夺去了土地,各处帮手也身遭不测,还上告衙门掳走了乞丐兄弟,真是人财两空啊。”

老堂主听了个大概,对那个京城来的商人很是注意,“哪个长安来的商人是啊背景?姓甚名谁捏?”

“他叫米宏,京里窦家店的大掌柜米宏,就是你在旗亭见到的那位。”

不知什么时候李苏萨来到他们的背后,把米宏的出身详细地说于堂主,“米宏的祖父米亮是窦家店创始人窦乂的好哥们,识别珠宝玉石的能耐在长安是首屈一指,是窦乂发家致富、钱过北斗的得力助手。窦乂是扶风人,在世时号称窦半城,他是玄宗皇帝的母亲窦太后的族弟,到他这代已是家道中落,再加上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多亏他摊上两门好亲戚,任安州长史的舅舅张敬立,给了他赚取第一桶金的资本,官拜闲厩使的伯父窦文,提供了白手起家的场地。从十三岁起,半车丝鞋卖了五百文换成两把小铲,栽榆树成材获利数十万。他又购来蜀郡的青麻布,雇人缝成小布袋,购买新麻鞋几百双。你们猜窦乂要干什么?”其余人皆摇头不知,都在问是要送给谁吗?

李苏萨津津乐道地揭示谜底,“没有人能想到,他召来街坊里巷的孩子,发给每人三张饼、十五文钱。再发给每人一只小布袋,让他们拣拾槐树籽。一个月后,收集的槐树籽装满两大车。然后又让小孩们拣拾破旧的麻鞋,每三双破旧麻鞋可换一双新麻鞋,得到消息前来用旧麻鞋换新麻鞋的人不计其数。最后雇人用锉碓锄切破麻鞋,用石嘴碓捣碎瓦片,用疏布筛子筛过后,和上槐籽、油靛,捣成乳状制成法烛,待阴雨天薪贵如桂时卖出,获利无数。”

“没想到啊!真是商界奇才呀。”义方听这发财之道颇为赞叹。

李苏萨不以为然地继续讲道,“还有更绝的呢,西市秤行的南边有十余亩坳地,长年用来堆积垃圾,无人问津,窦乂看好了低价买来,在洼地中央立起一根木杆,杆顶挂上一面小旗。再围绕着搭建临时小房,雇人制作煎饼、团子等食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召呼来小孩投掷石块,击中小旗的奖给煎饼或团子吃。左右两街的孩子们闻风争相前来投掷。不到一个月,池子迅速被填满了。窦乂在这块地上建造二十间铺面,每天单房租就收取几千钱。这个地方由此得名窦家店。”

澹台诸己一拍船舷佩服地感叹道:“可中,他不发财天理不容哩!”

李苏萨表示赞同说:“是啊,他靠着奇思妙想,超乎常人的智慧,积沙成塔,财源广进,生意是一发不可收。如今窦家店的主人是他孙子窦芔,老态龙钟,没什么主见,里里外外全听米宏指使。”

“姓米的不是雪和他无关哩,是北边来的人指使殷仁干的吗?”堂主想起在旗亭下的一幕。

波斯商人是哼哼冷笑两声,两眼直视空无一人的北岸,“虽然我不清楚这里面的内幕,可对米宏的为人是早有耳闻,宁可信鬼话,也不敢轻信他说的。”

他们彼此心领神会,默默无语地想着各自的心事,“起风了,两位进舱坐吧。”商人关切地建议着。

“杀人啦!救命啊!”岸上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救声,这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喊声引着甲板上的人们看过去。那是个男人,他从一片桐树林中奔跑出来,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冲上河堤,他的后面跟着个手握树枝的方脸汉子,边追撵,边气急败坏地咒骂道:“骗子!站住。佛带阿去汴州私商分号取飞钱哩,却玩金蝉脱壳想跑,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跑不掉咧。”

虽然相距尚远,可河风迎面吹来听得真真切切。眼见那汉子健步如飞,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前面的汉子必将是在劫难逃。

“高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回了扬州我给你钱,所有的钱。”带着哭声汉子苦苦相求。

“呸!骗子,阿已经答应人家就得佛到办到,你那几个钱留着买猪头吧。”汉子恶狠狠地说。

“高爷爷,放过小人吧,来生做牛做马我报答您。我怎么对不起你们啦?是谁让你来杀我的?”男人仍抱着一线希望垂死挣扎着。

“你活着就是个祸害,去死吧!”一树枝子抡过去,打在逃命人的后背上,疼得那人惨叫一声,被抽下河堤翻滚至水边。

前有洋洋大河,后有讨命的杀手,他踉跄地支撑起身,已是无路可退了。情急之下那人猛一转身跃入河中,奋力向深处游去,方脸汉子是个旱鸭子,只能眼巴巴地望水兴叹了,嘴里一个劲地破口大骂着“骗子”。

“师父!我认识他。”尹天赐此时已认出了那方脸汉子,正是大业货行的少东家高京园。

当人们都为男子的侥幸脱身长吁口气时,不想岸上的杀手使出最后一击,将手中的粗树枝猛力掷出,不偏不倚正打在泅水者的头上,搏击湍流的男子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了两下,转眼间身子向河底沉去。

“救人要紧”这是船上所有人的共同心声,可多数人是不会水的,波斯船工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冒着危险跳进波涛里。

“扑通”一个人似离弦之箭纵身扎入河中,轻盈矫捷地摆动身体,挥舞双臂,一个猛子潜下去,待他再次露出水面时已将那个男人夹于腋下。

“快拉小哥哥一下下!”闻声出舱的波斯姑娘疾呼道,几只手一起响应伸下去,大家齐心协力把**的天赐和溺水者拽上船。

天赐按压着他的肚子,那人吐出几口浊水,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呀。”他脑子里仍萦绕着追杀的记忆,还在竭力地自辩解释着。

“怎么是你?你不是给国舅郑光送酒的扬州刁商人吗?”

“嗯。”精细男子打着颤音,散乱迷失的眼神聚拢明亮起来,用手摸着鼓起个大包的脑袋,“是我呀,你是谁呀?啊!是官爷,又是您救的我?我们是熟人,您可要为小人作主啊。”他是声泪俱下,“我一个本本分分的买卖人,对人是掏心掏肺地真诚相待,不多言、不多语的,是招谁惹谁了?天不亮就被他从被窝里揪出来,捂着嘴,掐着脖子,拉到树林子里面,不由分说要弄死我。昨天还称兄道弟呢,转脸就六亲不认啦,是人还是畜生啊?天理何在呀?”

“你认得那杀手吗?”波斯商人指着那堤岸上还在虎视眈眈尚未离开的汉子。

“扒了皮我都认识他,他是米宏的打手。”精细男子心有余悸地偷眼瞧了一眼,嘴上硬气,心里是真的怕了。

“米宏?是京城窦家店的大掌柜吧?”李苏萨突然听到这个名字顿感意外,“你姓刁?难道你就是那个中人刁金斗吗?”

对方也是惊讶了,不知为何这胡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左顾右盼看到满船金发碧眼的胡人,好像明白了几分双手直摇,“你们是波斯人吧?不干我的事呀!他们就是找我做个中间人,别的全是米宏和扬州丐头常青干的。”

“骗子!你这个骗子!不是你信誓旦旦地做保,我们能上他们的当吗?”丐头常青怒气冲天地从舱里跳出来,一把揪起落汤鸡般的刁金斗,挥起拳头就要动手。

“常青兄弟,你先放手,听我解释,天啊!我可冤死啦。”那姓刁的一脸苦相紧拉住常青的拳头。

跟出来的何有佳一把扯住朋友,义愤填膺地指着刁金斗的鼻子厉声命令道:“快说,扬州的乞丐们弄到哪儿去了?泗州的丐头霍云飞、宿州的梁杰都是被谁杀害的?米宏为何出尔反尔?他说北边来的大商人和斩蛟堂沆瀣一气是真是假?那个大商人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一气说出,也是这些日子一直困惑在大家心头的绞索,扯不开理还乱,正需要这个略知内情的中人说个明白。

“天地良心!我确确实实是想促成这桩买卖,常丐头,我们是熟人,我还能骗你们,我还想不想在扬州混了吗?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你们呀。米宏这个人,我是熟悉的,几年前长安东市突降天火,我姐夫的铺子化为焦炭,烧的什么都没了,姐夫和姐姐也一并死在火海里啦。是米宏大仁大义,伸出援手,用高价把地买了去,还给我们重建店铺提供本钱,才不至于四千多家露宿街头穷困潦倒,这样的大善人能忍心欺骗你们吗?”他说着理直气壮起来,挺起胸膛正视对方,“北边来的大商人是要建奴隶买卖市场,也找过米宏有合作的意向,据我所知,他并未答应啊。就是答应了,也不能对你们乞丐下手嘛。还找来斩蛟堂的人帮忙?都得付佣金,给谁不是给,多此一举没道理呀!至于那两个丐头遇害,我千真万确闻所未闻,杀手是谁我哪里晓得?”

人家说得头头是道,没有瑕疵,常青和何有佳的火气被扫得荡然无存,是一个劲地跺脚生着闷气,嘴里不住地嘟囔着,“我们自作自受瞎了眼,相信了你们这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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