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妈妈眉毛一挑,先是优雅地向彭屿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孩子,你先进来坐,我打个电话。”
彭屿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他可以在门口等的,但是阿姨拿着电话侧身等他的样子,让他更不好意思拒绝,只好顺着指引坐到了沙发上。
傅妈妈的家很大,但并不空旷,柜子上随处可见散落的书籍。茶几上的小杯垫、沙发上的靠枕套都是由毛线织就的,彭屿打量着身侧的钩针和毛线,不难想象,这应该都出自傅妈妈之手。
而最吸引彭屿的,就是他身后,挂了快整面墙的一幅水墨画。
黑白晕染的画上,远山和白云层层叠叠,树木飞鸟又极其精妙。
彭屿不懂画,但也忍不住被吸引。
傅妈妈十分从容,转身要去给彭屿倒水,结果刚转身就听手机里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像是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连坐在沙发上的彭屿都被吓了一跳。
“泽年!你没事吧?”
“母亲,我这段时间确实遇到了一个让我感兴趣的人,如果将来确认了关系,我会第一时间带他见您,现在我需要休息,母亲晚安。”
傅泽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给傅妈妈追问的机会。
坐在沙发上的彭屿却是两眼放空。
泽年哥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道看起来那么禁欲的泽年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温柔知性的姐姐?或者火辣魅惑的御姐?
“抱歉啊,儿子大了,都不愿意跟妈妈打电话,柠檬水可以吗?”
彭屿有个特点,就是上脸。
喝酒、运动、害羞,脸肯定是一个开始红。
他骑车来就是为了弥补一下今天的运动量,所以现在他脸还有些红,额头上还有些汗。
可以可以,谢谢阿姨。
老实阳光的大男孩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格外招人喜欢。
傅妈妈笑着坐到彭屿对面,“你还在上学?”
彭屿这才接着自我介绍,“嗯,我在北城中医药大学上大四,我是我们学校体育队的,我也从小就跟着师傅学形意,所以阿姨您放心,您想学什么我都会。”
傅妈妈笑得灿烂,“这么厉害啊。”这孩子一看就塌实善良,长的也好看,但……
“孩子,你多大啦?”
“我22啦,阿姨。”
傅妈妈笑容不变,“22好啊,年轻,不像我那个儿子,都三十了,连个对象的影子都没有,哎,愁死人了。”
彭屿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傅泽年的爸爸。老人一个人待久了,好不容易来个人,傅妈妈一时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彭屿五点半下班,六点二十骑到了傅妈妈家门口,一直教到了八点,才准备走。
傅妈妈学了一个多小时,不仅没显出疲态,反倒精神了很多,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神采。
送彭屿出门的时候一直担心着,“你骑车来的啊?这太晚了,阿姨给你叫个车吧。”
彭屿连忙摆手,“不用了阿姨,我正好活动活动,这离我们学校也不远。”
傅妈妈推拒不过,只好作罢,不过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这课时费还没给你呢,你等等啊,我去拿手机。”
“阿姨!”彭屿走上台阶叫住傅妈妈,“课时费泽、您儿子和我们老师说好了,他给老师,老师再给我,这样我们老师也放心。”
傅妈妈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真说好了?也行,我那儿子比我靠谱,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跟阿姨说啊。”
彭屿笑着答应,骑上车挥了挥手拐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彭屿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去教傅阿姨打太极拳。
郑老师在第二天给彭屿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以后也没说什么。毕竟他和傅泽年多年好友,再加上照他的话说,傅家一家子知识分子,肯定亏待不了他。
果不其然,在傅妈妈知道彭屿下班就往这赶,都没吃饭以后,第二天就给准备了一桌子菜,等着彭屿。
天冷下来以后,黑的也早,别墅里亮着灯,和蔼的“母亲”盛了一碗汤递给彭屿,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不要跟阿姨客气啊,你都不知道有人陪我吃饭我有多开心。多吃点,我记得小年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能吃两碗饭,我和他爸都吃完半天了,他才撂筷。”
彭屿回想起傅泽年结实挺拔的身材,忍不住笑了。
“阿姨,叔叔呢?”
傅妈妈咽下嘴里的饭菜,“我爱人去年就去世了,脑子里长了个肿瘤,不过我们一起坚持了很久,所以也算没有遗憾了。对了,你看到的客厅那副水墨画,就是你叔叔画的,怎么样,厉害吧?”
彭屿没想到傅泽年的爸爸居然也不在了,他以为傅爸爸也像泽年哥一样,忙着出差、开讲座去了。
“对不起啊,阿姨。”
傅妈妈看着脸都要埋进碗里的青年忍不住笑,“没事,吃饭吧,吃完歇一会再学,今晚别骑车了,阿姨叫车送你。”
傅阿姨果然是动了一辈子脑子的人,虽然身体有些不协调,但是她记得很快,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让脑子和肢体协调一致起来而已。
彭屿已经来了三天了,他们先是教阿姨学会了一些基本动作,抱球啊、马步啊、掌要怎么摆、脚要怎么出,当然都是简化后的。
今天他们已经学到了手挥琵琶,进展可谓神速。
一个多小时以后,傅妈妈乘兴收手,“小彭啊,今天也多谢你了,我有时间得好好练练,不然这手和脚总是跟不上趟!”
彭屿和傅妈妈两人忍不住都笑了,又聊了两句权当休息,傅妈妈看时间不早,就给管家打电话,叫个出租车来送彭屿。
彭屿看了眼时间,犹豫着开口,“阿姨,我能去露台那打个电话再走吗?”
傅妈妈眨了眨眼,虽然没反应过来还是笑着应允,“当然没问题,去吧。”
彭屿拿着手机走到外面,这里连着前面的花园,但因为不是正对着大门,所以相对更加隐蔽一些。
今晚的晚饭,让他想起了他妈。
梅女士是不是也总是这么自己一个人吃饭的?
自从他爸出事去世以后,彭屿的妈妈就对武术深恶痛绝,恨不得让彭屿再也不要碰才好。
可从小学了这么久的武术,他怎么可能放下。
两人总是因为这件事争吵,母子之间距离越来愈远,彭屿也越不愿意回家了。
嘟—嘟—
彭屿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也许是夜里风凉,彭屿居然打了个哆嗦。
“妈,我彭屿。”
“废话,我不知道你是彭屿吗,说吧,什么事?你要是敢说你周末不回来,我就亲自去北城抓你。”
彭屿一腔温柔当即被泼了盆冷水。
嗓子眼好像卡了块冰,话也说不出来,说也透着股凉气。
“我没说我不回去。”
母子俩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梅女士性子急,率先开口,“晚上吃饭了吗?”
彭屿想起傅妈妈做的那顿温馨的晚饭,嗓子眼里的冰松动了点,“吃了,妈,我下个月就要去比赛了,去州市哦。”
彭屿其实最近心理压力很大,不仅论文难搞,这场比赛更是他等了两年,他看得比什么都重。
后面轻轻跟着的,去州市哦那几个字,隐隐透着股骄傲讨夸的意思。
可梅女士永远不解风情,他们母子就好像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还要去比赛?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再碰武术,你就是不听!现在还要去比赛?!”
“这是正规比赛,我为什么不能去?又不是对打的,能有什么危险!”
彭屿被泼了两盆冷水,还是温起来再泼的,这让他一下子也升起了火。
“你跟你那个爹一样!永远不会听我的话,彭屿你……”
哒。
彭屿不等梅女士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想吵了,他已经够烦了。
这段时间无论是比赛的压力、论文、实习的意外,甚至别人的挑衅,他都觉得自己可以挺过去。
但这一通电话,让彭屿的眼眶瞬间开始发酸。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就不能去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傅妈妈那么温柔,支持我一下……
青年倔强的胡乱用胳膊蹭了下眼睛,结果把双眼蹭的发红,风一吹,脸上明显更凉的触感让他更跟自己怄气。
突然,肩膀一沉后背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到了他的身上。宽厚干燥的大手压住了他受惊想转过的头,带着旅途劳顿的磁性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出租车还要一会才到。”
泽年哥!?
彭屿脸上顿时开始发烫,他不知道泽年哥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才周五,鹏程师兄不是说主任他们周一才会回来吗!
泽年哥看见他刚才擦眼泪的动作了吧……
“没想到是你来教我妈妈太极拳。”
“那个……”
“她很高兴,自从她退休以后,很久没看到她这么神采奕奕的了。”
“所以,谢谢你,小彭老师。”
小彭老师……
彭屿脸上更烫,他转过头迎着风,想让夜风带走他脸上的温度,最后悄悄抬手,用微凉的手背给自己降温。
“你客气了,泽年哥。”
傅泽年突然笑了下,“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彭屿心想完了,他今晚脸上的温度怕是下不去了。
彭屿:真是“聊的火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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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