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离小区不远,走出小区大门再顺着个下坡走个五分钟也就到了。
早上的太阳像是还没睡醒,周遭还有些雾蒙蒙的,彭屿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整个下巴都缩了进去,闷头走在傅泽年身后。
可恶,凭什么他走前面。
彭屿故意放慢步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有些赌气地想,他最好别发现,然后两人坐两趟地铁最好!
“冷?”
宿醉后的男人嗓音有些沙哑,又像是沾染上了雾气的湿润,彭屿连忙停下脚步不肯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憋了两秒露出个生疏的笑,“还好。”
傅泽年眸色沉沉地看着青年被风吹红的耳朵,想说他告诉青年好几次要多穿点,要看天气预报,但话到嘴边,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彭屿听不见男人说话,又看他不动,干脆迈步往前走。
结果他就看见男人变戏法似的,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件连帽的薄绒卫衣。
彭屿昨晚跑得急,里面穿的还是训练时的薄衫,外面套了个宽大的厚牛仔外套。
牛仔外套虽厚,但太过空荡,走动间有些漏风。
“把这个套里面。”
彭屿看着这明显不属于男人风格的衣服,心里有些异样,但很快他就看见,男人把标签摘掉。
是新的。
但谁把衣服放公文包啊!
再说,哪有在大街上穿衣服的。
“不用了,我不冷,谢谢。”
彭屿说完就想着接过衣服先走,结果一拽之下男人居然不松手。
彭屿当即脸色开始发红,松手就想跑。
“彭屿。”
男人握住了青年攥成拳的手,滚烫和冰凉相撞,激起两片疙瘩。
“一会再闹,这是给你买的,先把衣服穿上,不然真的会感冒。”
彭屿低着头,小声说出了心里话,“谁闹了,再说哪有在大街上穿衣服的。”
傅泽年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伸手去握青年的肩膀,微微低头,瞄准着、试探着靠近青年鼻尖的拉链,“昨晚和宋瑾书购物时顺路买的,本想着今天上班给你拿去,就藏到公文包里了,没想到昨晚糊涂的遇见了你。”
彭屿别扭地伸手接过拉链自己拉,他微微侧身,男人正好站在他旁边,稍作一些阻挡。
彭屿快速地套好,新衣服上还香香的,柔软地填补了牛仔外套之间的空缺。
“藏到公文包里?”
漏了些寒风,彭屿抖了两下,男人抬手帮他整理好领子,“嗯,不想被我妈看见。”
彭屿没忍住弯了下嘴角,他下巴蹭了蹭衣领,“哦,这衣服多少钱,我转你吧。”
“一千二。”
“啊?!一个内搭这么贵!”
沉闷了一早上,青年激烈的反应倒让人觉得他终于活过来一样,傅泽年感觉此刻才开始了新的一天。
“那我还是洗了还给你吧,对了,这是不是要手洗啊?这么软,是什么毛的?那我还是送干洗店吧……”
傅泽年看着“精打细算”的青年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揉了把他的头,“快走吧,要迟到了。”
傅主任得不慌不忙就截至在坐地铁之前。
临到闸机那,彭屿才体会到老男人的脱节。
“不是要买票吗?”
“早不需要了!手机拿来,下个软件就可以了。”
傅泽年乖乖掏出手机,看着青年摆弄他的手机比他还溜,嘴角藏不住笑,实现逐渐游移到青年碎碎的额发,低垂的睫毛面前。
记忆里这两扇睫毛湿湿的,像两把小扇子似的扫过他脸颊、鼻梁,沾染了他的眼镜,混淆了他的视线。
傅泽年的手机单纯地像手机店里的样机,除了工作必要的钉钉、微信,几乎没什么私人的软件。
唯一特别的,就是一堆外卖软件。
没看出来,泽年哥还喜欢点外卖?
两人站在过道旁,西装革履外套呢子大衣的成熟男人,利落的侧背头、金属细框的眼镜修饰的男人越发精致性感。无甚表情的脸上,视线却是紧追着面前开朗英俊的青年,看起来格外专情。
“这样就好了,一会把这个码打开扫一下就好了。”
傅泽年平时很少坐地铁,但他又不是古代人,看着青年一副生怕他不会得样子,嘴角压不住笑,“好,我学会了,谢谢。”
彭屿被他这一笑晃了神,脸红地低头,“那、那快走吧。”
早高峰的地铁站人挤人,两人几乎是被动地上了地铁,身不由己地被挤到了里面。
彭屿还算有经验,直接拉着傅泽年找了个角落,还算宽敞一些。
他站稳打量眼前的男人,禁不住漏出声笑来。在男人不解的目光里,他伸手把男人被挤在身后的大衣衣摆给拽了出来。
傅泽年一手撑在门上,用身体和座椅侧面的挡板隔出了一个小角落,保护着青年。
彭屿难得有些调皮,在嘈杂的地铁里抬起头,男人会意得低头侧耳准备听青年的话,结果就听到,“坐地铁舒服吗?”
彭屿说完感觉有些畅快,让你这个老男人昨晚占我便宜,挤死你。
男人没说话,只是纵容地笑笑,抬头看向门外的风景。
天气冷,车厢里开了空调,人挤人更加闷热。
傅泽年感觉自己额头出了汗,他抬抬手,对青年说道:“帮我从包里拿下纸巾。”
彭屿其实还好,因为傅泽年他甚至还有空闲可以抱臂靠着身后的挡板,闻言连忙低头接过他的公文包,抬眼看了男人一眼才打开,心想泽年哥一个男人出门还带纸巾呢。
结果彭屿一打开就忍不住笑了,“没看出来啊泽年哥,这么少女心啊?”
原来里面的纸居然是粉色的。
傅泽年笑了下接过,单手折了折。彭屿嘲笑完就转头看向门外,结果鬓角一痒,转眼就看到男人专注的神情。
男人捏着粉红的纸巾在他鬓角按了按,无名指和小指撩了撩青年的额发,轻缓的沾走他的汗水。
两人有些亲昵的举动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但彭屿只顾的直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眼里好像也只有汗水,擦的旁若无人。
彭屿很想问问,泽年哥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泽年哥感兴趣的那个人是谁?
感兴趣到什么程度?
泽年哥对他这样的人,感兴趣吗?
“这是我妈买的,她总是抗拒不了粉色,哪怕明知道这是一种噱头。”
傅泽年替彭屿擦完,才收回手,快速地在自己额头一抹,随手将纸团捏在了手里,抬眼间不经意撞上青年犯直的目光。
傅泽年心悸一瞬,四目相接时,心里的冲动轰的一声决了堤,泛滥的爱意不管不顾地想淹没一切。
“昨晚,我都记得。”
彭屿看的正着迷,心里酸过来甜过去的正折腾得起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接着突然睁大了沉迷的眯着的双眼,巨大的惊慌之下甚至产生了不受控制想逃的错觉。
青年挺直了后背却退无可退,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狭窄,还没走出校园的大学生笨拙的装傻,“泽年哥你说什么,昨晚没、没发生什么,哈哈。”
彭屿说完就在心里骂自己,早上他还骂人家占便宜就忘得老混蛋,现在人家记得了,他又想装不记得了!
胆小鬼!
两面派!
彭屿迫切地抬头看指示灯,怎么还没到站啊!
男人将青年的慌乱、“抗拒”看在眼里,眼神黯淡了下去,脸颊紧了紧,闭眼缓了口气再开口,“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彭屿害羞的感觉脸都要炸开了!
好像更加燥热的车厢逼得他头脑都有点发昏。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喝醉了嘛,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没事的。”
傅泽年嘴角不受控制的下撇,语气倒是还算正常,“我可以负责。”
“不用不用!”
彭屿这一声音量没控制住,反应过来后连忙低头,他搞不清自己的想法,更听不出来傅泽年的意思。
他感觉自己就像深陷一处沼泽,他不知道沼泽地下是什么。傅泽年就像一根藤蔓,他抓住的一瞬间似乎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可他不知道这根藤蔓能经得住他多大的力道,如果他太过于用力,藤蔓会不会直接断掉,使他陷入更深的深渊。
彭屿:“不用负责的,泽年哥,我们可以当作没发生这些事,我也不会往外说,你放心。”
傅泽年心里的憋屈郁闷突然泄了气,都是因为眼前的青年不知道怎么,此刻看起来反倒让人心疼。
像缩回了自己的保护壳。
“彭屿,昨晚是我的错,我们都不要回避,好吗?”
气氛一时沉默,彭屿不知道怎么有些委屈。
“因为泽年哥不是有感兴趣的人了吗?”彭屿说完挂起个笑容抬头,“之前住宾馆那次,我还以为、泽年哥被人家拒绝了,但现在看,好像不是。”
青年笑容很大,却看得傅泽年更加心疼。
“那我还是要和泽年哥保持距离吧,我……”
彭屿有些语无伦次,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男人捧住了脸,滚烫的拇指从他下唇掠过,“别说了,别说。”
彭屿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泽年哥看起来比他还难受似的。
傅泽年微微俯身,因为一手撑着门,像是虚抱住青年一般。
彭屿浑身紧绷,手抵在傅泽年胸前,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感兴趣的,是你,只有你。”
彭屿:胡、胡说!我不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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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