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年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显得有些冰冷,彭屿后悔之余还被叫得有些心虚。
彭屿心里的小人被他自己掐着脖子疯狂摇晃。
刚求人家帮忙,现在又在这闹脾气!
没看出来啊小彭屿,你还能这么矫情!?
他脑海里突然回荡林远庭的话,“小屿,你平时和我闹闹脾气就算了,不要和别人相处时还这么不懂事。”
彭屿当初觉得林远庭又在唠叨些没用的,但现在他也有点怀疑了。
然而傅泽年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彭屿失落了下去。
傅泽年:“好,那我先挂电话了。”
彭屿瞪大了一些眼睛,接着电话就被挂断,手机再次亮起,映出了他逐渐噘起的嘴。
彭屿突然觉得很委屈。
但委屈来的莫名其妙,他直接扔了电话趴到了床上,想缓过心里的酸涩。
叮铃铃——
一声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彭屿挺尸了伸手捞过手机,一解开锁就看到傅泽年的对话框在最上面。
Fu:说吧。
21:56
扛把子懒羊羊:……说什么
Fu:说发生了什么,我可以怎么帮忙。
扛把子懒羊羊:刚不是说了
微信再次沉默了下去,彭屿反倒比刚才更委屈了。
相比之前,这次的怨气更大一些。
老男人,发个微信再问两句,就又没动静了?!
22:07
Fu:不要闹脾气
Fu:和我说说,我想帮忙。
酒吧里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郑老师喝了口酒,“发过去了?”
傅泽年点点头,关上手机,“这样可以?”
郑老师笑:“你就等着吧,我跟你说老傅,嗝,”郑老师打了个酒嗝,眼神有些迷离,“这女人啊,哦,你这不是女人,嗨,都一样!就他们啊,总是喜欢口是心非,说不要呢,其实就是要!说行呢,又是不行……”
傅泽年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皱眉很是困惑,“那怎么办?”
“怎么办?哈,能怎么办?一直问呗,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处对象啊、结婚啊,就别要脸,出门在外你是什么博士、领导,你厉害。但回到家,你就把你那身段放放。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你不惯着你媳妇,你要谁惯着她?”
同样喝多了的傅主任依旧很会抓关键词,缓缓点头,迷蒙的重复,“一直问……”
“我跟你说啊,老傅,我觉得,维持爱情什么的,根本不靠爱,靠的是舍不得。”
喝多了人话也总是多,更怕的就是身边还有个一脸懵,认真听他说话的人,那只会导致他话更多。
郑老师拉着傅泽年胳膊絮叨,“就是舍不得!比如说,两口子肯定得吵架吧,一吵她就哭吧,诶!你一看他哭你就舍不得了,一哄哄,就和好了!再比如,你看这一个个的,”郑老师拿着酒杯比划了一下酒吧里的小青年。
“这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年轻漂亮的,说实话,谁不喜欢漂亮的。但你就会想起你老婆,也漂亮过,要不你怎么喜欢她?你再想起,你老婆给你生孩子,给你洗衣服做饭,诶,你又舍不得她了,也就没那旖旎心思了。”
傅泽年被拉得低着头,听完却是缓缓摇了头,“在座的,都没有他好看。”
郑老师含着酒一愣,接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周围人都忍不住看他。
“完了老傅,你这是陷进去了啊!我跟你说,爱情这玩意,真跟中了邪一样,我跟你说,我当初也觉得,嘿,你说我那媳妇,咋就那么好看呢,那班花就跟我一桌,我怎么就觉得我媳妇最好看呢……”
郑老师还在我跟你说、我跟你说的,傅泽年早已捧着手机在那打字了。
彭屿看到那两行消息,突然有种被识破的感觉,但这种识破,他却很开心。
从小他被林远庭感染的,不可避免地也有一些应该懂事的思想在。
可他知道,他只是在逞强。
客气、不麻烦别人、好说话,这都像是一种伪装。
然而,泽年哥却总是很直接地闯破他的伪装,他喜欢这种直接。
不是林远庭的那种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和退让。
是这种坚定的选择。
扛把子懒羊羊:那,泽年哥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周一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当着我妈的面不批准我请假就行了。
傅泽年看着这段话,手指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彭屿忐忑地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冷淡的,这不符合规定。
彭屿眼前一黑,老男人还显不够的解释:主任没办法强制员工来上班。
彭屿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脑筋,有些气急败坏。
扛把子懒羊羊:那怎么办!你不说要帮我的吗!
傅主任立刻不耻下问,直接打断滔滔不绝的郑老师,“那爱人和规矩之间,你选哪个?”
郑老师:“看事情大小啊,不触犯原则性的问题,那肯定老婆第一啊,规矩能给你生孩子?”
傅主任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然后低头打字。
Fu:还是不行,这违背了我的职业道德,你换个办法。
彭屿无语了。
扛把子懒羊羊:那不用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然而被郑老师教导过的傅主任十分坚定且难缠。
Fu:不,我帮你。
彭屿简直气笑了,回了个消息,那要怎么办啊。
傅泽年想了想,是彭屿妈妈不想他回来,问题的根源就是彭屿妈妈。
Fu:周一我去接你,亲自和你妈妈谈。
彭屿瞬间坐起身,这架势,怎么看着像泽年哥来谈生意来了?
扛把子懒羊羊:太麻烦你了吧?
傅·脱胎换骨·死缠烂打·泽年:不麻烦,就这么定了。
酒吧里郑老师还在孜孜不倦地传授着当初他是怎么追到老婆的。
“你要追人家,就得多准备的惊喜,见面啊、礼物啊、吃饭啊,这不都是应该的吗?你可别学那些小年轻,空手套白狼,张口闭口,我对你好啊!咱们都不年轻了,记住了没?”
傅主任点点头,十分好学的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郑老师眨眨眼愣了下,挠挠头接着教,“你长得比我帅,应该不难,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老傅啊,好好珍惜人家。”
傅泽年第二天迷蒙着刚醒来的时候,耳边似乎还盘旋着郑老师那句,好好珍惜人家。
彭屿这一晚倒是没睡好,梦里的泽年哥好像变了个人,一直追着他跑不说,还把他堵墙角,还关灯,各种调/戏弄得他脸红气喘。
做了一晚上旖旎春//梦。
周日彭屿在家还算是相安无事,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周一早上。
这天彭屿和妈妈去扫了墓,看了爸爸,彭屿在墓碑前默默地和爸爸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他要去比赛了。
而远在北城的傅泽年一大早被傅妈妈催了两三遍,傅妈妈进去一看,好家伙,铺了一床的衣服。
“干嘛呢这是?呦,我儿子打扮得这么帅啊。”
傅泽年穿戴整齐,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帅吗?”
傅妈妈点头,“太帅了。”
傅泽年露出个笑,“那就好。”
晚上梅女士就开始收拾行李,“彭屿,你请假了没有?”
彭屿今天心情一直不太好,闻言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想再吵,也不像撒谎了。
他走到妈妈面前坐下,握住妈妈的手,笑着叫了声妈。
梅女士被他这乖巧的样子,和这一声妈叫得心里柔软,可嘴上还是硬,“干嘛?”
彭屿把头枕在妈妈膝盖上,“妈,我想去比赛,我会拿冠军的。”
抚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梅女士当即收手,“不行,我说了不行就不行。”
彭屿还想说,但梅女士已经起身走到一边了,“你从小就被你爹惯的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是,你是喜欢武术,那又能怎么样?你以后能干什么去?你是能参加奥运会还是怎么地?人家奥运会比武术吗?”
梅女士有些激动,“到时候还像你爹一样,开个小武馆?你知道现在开店竞争有多大吗?你知道会有人就因为眼红祸害你吗?你也要像你爹一样,被人打吗?”
“妈不奢求你拿什么冠军,大富大贵,那些运动员多少受伤退役的?彭屿,妈就希望你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哪怕当个体育老师也行啊。”
彭屿坐在地上半晌,他心里向往的是宽阔的体育馆。
他也许现在无法参加奥运会,但奥运会前还有更高的台阶等着他去攀爬。
他渴望那些成绩。
他不想平庸。
门铃突然响了。
彭屿起身去开门,门外的却是林远庭。
林远庭手里拿着两个礼盒,应该是他从州市拿回来的礼物。
两家做邻居这么久,他一眼就看出了屋里的气氛不对。
林远庭把礼盒放下,先是去扶了梅女士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温言道:“阿姨,别生气了。”
彭屿站在一边,突然觉得可笑,他好像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林远庭才是那种人人喜欢的孩子。
“阿姨,我给您拿了些州市的特产,一些熬汤的药材和人参。我今天来也是想跟您说,如果您放心,我想和彭屿结婚。”
彭屿一愣,林远庭脑子有毛病吗?
怎么自从被他发现林远庭和女的在一起后,林远庭突然着急结婚了?
林远庭:“我在州市也工作了快半年,我一个同事的爸爸就在州市的一个体育大学当老师,我跟他说好了,可以让彭屿考去那个大学,到时候我也好照顾他。”
梅女士虽然听了彭屿之前说的林远庭的事,但听到这些话,她脸上也禁不住漏出笑,这是她觉得最好的安排。
“考去大学好啊,小林啊,这事真能成吗?”
林远庭笑着开口,“能的阿姨,我之前求了那个同事很久,还被小屿撞见,被他误会了。”
梅女士一听,笑着点了点头,彭屿却是受不了了。
“你放屁!你求人家搂人家肩膀?我再晚出现一秒,你俩都快亲上了,你就这么求她的?林远庭你是不是疯了!你跟我结婚到底图什么啊!”
“彭屿!”
彭屿脸上怒气一滞,他看着一起坐在沙发上的他妈妈和林远庭,他突然笑了。
这个家,没他的位置。
他连外套都没穿,拿着手机就冲出去了。
“彭屿!”
林远庭按住着急的梅女士,“阿姨,你别急,我去追他。”
梅女士有些头晕,扶着林远庭的手叮嘱,“拿件衣服给他,辛苦你了小林。”
林远庭把水杯递给梅女士,才拿上衣服、车钥匙追了出去。
可下楼后,哪还有彭屿的身影。
楼道口旁边停了辆车,挡住了一个楼与楼之间的一个死胡同缝隙,昏暗的缝隙里,一个男人衣襟敞开着撑墙而站,宽大的外套把怀里的青年挡了严严实实。
缝隙外林远庭一闪而过,“彭屿?”
傅泽年动了一下,怀里的青年立刻拉紧了他的西装。
“别动。”
带着些哭音的两个字让傅泽年忘了为了避开晚高峰,他几年来第一次早退,又开了一个小时车才赶到这的这一切。
他收回撑墙的手,拉起外套的衣襟把怀里的青年裹了个严实,宽厚的大手一下一下地隔着衣服轻拍着青年的脊背。
“小朋友,又受委屈了吗?”
彭屿这一天沉浸在想他爸的难过里,晚上又闹了这么一出。刚还忍着的泪,一下子决堤,他伸手在大衣里面抱紧了傅泽年的腰,甚至哭得肩膀抽搐。
彭屿:都怪你
傅泽年:怪我怪我……(总这么招人疼,他能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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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