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沈清寒身边,沈敬之轻声安慰道:“兄长,也不必太过于伤怀了,我望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清寒猛地一抬头,望向沈敬之,然后最终的视线却落到了柳垂容的身上。
姜蕴玉要嫁之人,可是柳垂容的胞弟,要是因为自己,二人心生嫌隙,那可真是罪过。
“胡说什么,我见柳公子也是一表人材,这与姜姑娘倒是登对。”这话说的,在场的众人都开始怀疑自己刚刚喋喋不休的是不是眼前的男子。
见自己一行人也打扰人家掌柜许久,沈敬之还是让人将先前在楼上的浮光锦包下来。
本来掌柜还在心里嘀咕:今日也不知道惹上了哪一路瘟神,折腾得够呛。
听到沈敬之要将“浮光锦”给包下来,脸上的褶子都要堆在一起,全然不记得自己刚刚心中所想,这哪里是瘟神这可是他的财神爷。
回去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语,气氛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柳垂容心思一转,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
“大郎,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若真心想要弥补,未必没有法子。”柳垂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沈清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希冀:“弟妹,可是蕴玉所嫁之人是你胞弟,你这番帮我……”
完全忘了这一层关系的柳垂容,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有些窘迫道:‘兄长尽管放心,云从那里由我去说,我望姜姑娘心中也是有你的,云从想必也不愿你们互相怨恨一辈子。”
沈清寒听到这儿,心中虽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人布了一张网,等着自己跳下去,不过眼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弟妹,那你说眼下该如何?”沈清寒询问道
沈敬之也没出声,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柳垂容与兄长互动,望自家兄长还被蒙在鼓里,无奈叹了一口气。
柳垂容略作思索,缓缓说道:“姜姑娘心中未必就真对兄长毫无情谊,只是这误会积攒太深了,毕竟当年是兄长自己退的婚,大郎若能诚心诚意地与姜姑娘表明心迹,再作出实际行动来,或许还有转机。”
沈清寒皱着眉,忧心忡忡:“可如今我这般模样,如何护得住她,又如何让她相信于我?”
柳垂容轻轻一笑:“难道大郎愿意见姜姑娘嫁于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相爱的男子,在后院里草草过完这一生。”
这话不仅刺痛了沈清寒的内心,连沈敬之也开始思索,她嫁于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父母之言,媒妁之约,是否也曾怨恨过。
闻言,沈清寒沉思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罢,我愿意试一试。”
见状,柳垂容心中在盘算着下一步戏该怎么唱,让沈清寒直接上门求亲,只怕到时候姜老将军真的会带着威远军上门来讨要说法,转念一想既然眼下不能上门,让蕴玉出来还是方便。
最近姜老将军,望着柳云从与姜蕴玉相处十分融洽,便不再让姜蕴玉禁足。
感受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虽然步伐很轻,但是沈敬之还是感受到,他借口自己想起寒衙司有些卷宗未能批改,让金子与元宝将沈清寒与柳垂容先送回去。
自己可能要耽搁一会儿,柳垂容感到不对劲,但还是让他离开了。
沈敬之看着他们远走,确保不在自己视线范围,这才转身走到旁边的小巷内。
那人身形瞧着不高,看起来倒不是个练家子,不过他还是警惕起来,“沈指挥使,圣上有口谕,奴才也是好不容易出了宫有机会来寻你。”
说话这人,正是在圣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吉祥公公,平日里压根就不会轻易离开宫中,如今他出现这里,只怕宫中出现了变故,圣上手中也是无人可用,这才让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传话。
“吉祥公公,你这是?”
“长话短说,这是圣上让我转交给你的。”沈敬之接过来锦袋,感受到东西的形状,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
刚要开口,却被吉祥公公阻止,示意隔墙有耳。
吉祥公公拉起斗篷,比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从后面离开。
没承想,吉祥公公刚离开暗巷,西南方向便射过一支寒箭,直接穿透他的身体,路边行人见状一阵慌乱。
沈敬之暗道不好,再度折身,想去救他,走了几步刚要出暗巷口,望见公公直直躺在那儿已没了呼吸。
他转身离开,通过暗巷,绕到了城北西北巷上,三殿下的府邸,刚想扣动朱红门上的环扣,大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院内空无一人。
开门的是一个驼背老者,像是府中的管家。微微抬眼上下打量一番,过了半晌才幽幽道:“殿下在书房等着指挥使。”
三殿下刚满十七就被封为显王,早早就拥有了自己府邸,虽瞧着面积不大,但到底是个皇子,位置却是极佳。
管家在前面引路,现下沈敬之也无心思欣赏院中美景,只想着早先见到三殿下。
西舍院子静悄悄的,管家让沈敬之在屋外稍等,自己先进去通报。
管家轻轻叩门,低声道:“殿下,沈指挥使到了。”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指挥使还请来吧”
管家推开屋门,侧着身子请沈敬之进去,望他进到屋内,转身将屋门关起来退下。
屋内香气袅袅,萧令舟侧身倚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安国上供的玉珠,微微抬头,伸手示意沈敬之坐。
“显王殿下,宫里……”话还未说完,萧令舟便让他停嘴。
他缓慢地坐直了身,将手中的玉珠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之后,这才开口道:“我说过指挥使那里有件东西,我感兴趣,如今这东西……”
“按理来说这东西殿下想要,下官应该双手奉上,只是如今朝中局势多变,四殿下又奉旨监国,殿下就不怕惹祸上身?”
萧令舟看沈敬之一眼,“听说刚刚,父皇的贴身太监当街暴毙,指挥使可知晓?”
这吉祥公公前脚刚死,后脚显王府就收到消息,这不是明摆告知自己一直盯着宫中动向,所以四殿下准备逼宫的消息,只怕萧令舟也已知晓了。
“是吗?这吉祥公公怎么会……”沈敬之佯装并不知晓的样子
“许是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突然暴毙真是可惜,父王要是知晓定要伤感。”
萧令舟端起手旁的茶盏,轻吹了吹,抿了一口盏中的清茶,语气深长道 “听闻吉祥公公与父王同岁,这身体……”
沈敬之低垂双眸,没有回话。
圣上也是病糊涂了,这四殿下与三殿下都盼着他死,竟然想让三殿下带兵进宫求他,殊不知只是眼下来说他们二人目的是一致的。
根本不会有人进宫救他,都巴不得他死,帝王之家,活得太久也不见得是好事。
萧令舟放下茶盏,目光紧紧盯着沈敬之,“沈指挥使,如今这局势,你可否真的看清楚,想想你们卫国公府一门。”
事到如今他明白已经不是自己可以选择,虽说萧令舟性格乖僻,喜怒无常,可是要是真由四殿下上位,只怕第一件事就是那卫国公府开刀,眼下与他合作才是上策。
虽心中已有打算,但他也不敢将全部身家都押在萧令舟身上,“殿下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萧令舟冷笑一声,“只怕真正等不及的不是本殿下,而是宫里的那位吧。”
沈敬之抬眼,“殿下,眼下四殿下羽翼丰满,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众多,只怕……”
萧令舟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只要你我联手,未必没有胜算。本王手中也有可用之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殿下,不好了,宫中传出消息,陛下病危了。”管家匆匆跑进来禀报。
萧令舟脸色一变,“什么?”
沈敬之心中一紧,应该是四殿下等不及提前动手了。
“备轿准备进宫,让冯良他们早些准备。”萧令舟吩咐道
沈敬之拉着萧令舟衣袖,低声道:“殿下进宫可有几分把握?”
萧令舟虽有些不爽沈敬之这个动作,但还是冷声回道:“五成把握已经足够了,难道还等着四弟找上门来不成。”
听到这个答案,沈敬之将怀中的两块令牌取出来递给了萧令舟,“加上这两块令牌呢?”
萧令舟看着手中的令牌,有了这两块他不仅可以调出寒衙司所有将士,还可以抽调出京中大部分威远军,
萧令舟还想说些什么,管家冲进来禀报,可以出发,打断了他。
沈敬之缓缓起身,瞥了眼书案旁的剑夹,沉默片刻,三步并两步将上面的佩剑取下来,递到萧令舟手中。
“殿下你尽管放心进宫,稳住局势,其他的交给下官就可以了。”
屋中静悄悄,夜幕早已降临,灯笼的红光照在沈敬之的脸上忽明忽暗,漆黑的眼眸望向萧令舟,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萧令舟,微微颔首,带着一行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