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陆如乔站在桌前作画,画纸上内容是她前几日去山上看到的。
梨嬷嬷从外面进来了,见夫人在作画,她没有打扰她。等夫人停笔,她指挥着小丫鬟们将东西收了,又为夫人净了手。
陆如乔神色淡淡:“何事?”
梨嬷嬷抬了抬手,让人都下去了。
“老奴去打听了一下,二姑娘整顿了一下院子里的人,随后出门去了。”
陆如乔将手擦拭干净,把布放在了梨嬷嬷手中,应了一声:“嗯。”
梨嬷嬷:“老奴瞧着二姑娘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懂事了许多。”
提起这个女儿,陆如乔眼底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厌恶。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梨嬷嬷:“姑娘从前是被养坏了,等她晓事了说不定能像您。”
陆如乔:“她如今也不小了,早已晓事。”
梨嬷嬷:“昨日您明明看出来二姑娘是冤枉的,为何不为她说几句好话?”
陆如乔拿起手中的手,翻到了自己昨日看到的那一页,白皙的手指取出来书签。
“待她回了京城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倒不如去陆家学些规矩。若她能一辈子待在丹鹤,受陆家管束,或许还能一世安稳。若是回了京城,再有她祖母和姑母撑腰,怕是性命堪忧。”
梨嬷嬷叹息:“哎,夫人也是用心良苦。”
陆如乔抬眸看向了窗外,透过树的缝隙看向了更遥远的天空。
女儿在八岁前养在她的身边,那时她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然而,在女儿八岁那年,她小产,身子极为虚弱。女儿被简家大姑娘趁机带走,养了三年。回来后,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视自己庶出的兄弟姐妹为仇敌,处处针对陷害,动手打骂姨娘,对府中的下人更是过分,不把他们当人看,没有一丝同理心,更没有一点规矩礼数。活脱脱简大姑娘的翻版。
等她再教育女儿时,老夫人总是会拦着,甚至默许女儿的行为。女儿越发猖狂,甚至开始给兄弟姐妹下毒。她非常愤怒,动手打了女儿,女儿因此恨上了她。
好不容易离开了京城,她本想好好教育女儿,结果女儿早已经跟她不亲了,她说什么都不听,甚至要和她对着干。
渐渐地,她放弃了。
“去陆家于她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她出身陆家,家中关系极为复杂,人员也多,即便她不喜理事,耳濡目染下也懂了许多。宅子里的那些事她基本上都清楚。她如何不知女儿是被素姨娘陷害的。只不过,这一次她和素姨娘的立场是一致的。
素姨娘不想让女儿回京城抢了三姑娘的风头,她也不想让女儿回京城。
所以默许了。
梨嬷嬷想到二姑娘做的那些事,长叹一声,不再劝了。
云宁先去了离府比较近的茶叶铺,铺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不过,茶叶铺子一向如此,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云宁看了看账簿,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她也不懂如何卖茶叶,至少这铺子是盈利了,所以暂时先不动了。
不过,为了不让掌柜的瞧出来她没看懂,她将账簿带走了。
马车上,云宁开始套话:“香草,我有些想不起来了,这铺子开了多久了?”
香草:“今年是第三年。”
云宁:“每年都是盈利的吧?”
香草:“对,从第一年起就开始赚钱了,第一年赚了五百两,这两年只赚两百余两。”
云宁:“也挺好的,至少没亏空。”
她比较忧心书肆和花铺。
香草抿了抿唇,看向云宁,似是不忍心告诉她那件事,但又忍不住想说。
云宁看出来香草似是有话想说,道:“香草,你是跟我最久的一个,从前我脾气不太好,吃了不少亏,也多亏你在旁边劝着。如今我已准备改变自己,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活着了。往后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解决。”
听到云宁这番推心置腹的话,香草感动得热泪盈眶。
“奴婢记住了。”
云宁:“说吧,你刚刚想说什么。”
香草:“姑娘可还记得这茶叶铺子的供货商是大少爷的朋友。”
关于原主的记忆云宁也不是全都接收了,她只接收到了一些重要的事,其余的小事有些是她没接收到,有些是原主压根儿也没往心里去。
“好像有点印象,姓……”云宁早就忘了,但怕香草怀疑她,还是承认了。
怪不得这铺子能盈利,原来靠谱的人是简君宁。
香草:“姓王。”
云宁:“对,姓王,王家的茶叶。”
香草:“当年大姑娘想要开个茶叶铺子,大少爷推荐了他的朋友,南州最大的茶商王家。后来姑娘得知此事也闹着要开一间。大少爷拗不过您,便又去求了王家,将货供给咱们。咱们这铺子盈利两百两,可我听说大姑娘的铺子可是年年盈利至少五百两。”
云宁:……
还不如不说。
闹心。
本来觉得能盈利挺好的,可旁人若是比自己盈利更多,这就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香草:“那王家定是给大姑娘的是上等货,给咱们的是次等的,糊弄姑娘。”
想到方才香草说他们这铺子第一年也是盈利五百两,云宁冷静地分析:“香草,你觉不觉得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不是别人区别对待,而是我不善经营呢?”
香草愣了一下,又道:“怎么可能呢?也没见大姑娘时时去铺子里盯着。她那铺子位置在胡同的拐角处,铺面又小,远不如咱们的好。”
云宁:“既然第一年能盈利五百两,那就说明供的货是一样的,说不定因为位置好咱们的货更好呢。这几年我没管过铺子,都忘了还有这个铺子了,铺子自然不如从前了。”
香草琢磨了一下,有些动摇了:“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云宁:“往后咱们多来看看,多查一查帐,关心一下铺子的情况,这铺子定然会渐渐好起来的。”
香草:“好。”
没过多久,马车到了乐器铺子。这两间铺子都开在了朝圣街,富户们居住的地方。
这里就更冷清了,只有一个客人。云宁再次查看账簿,茶叶一个月能卖出去十单左右,乐器的话一个月平均能只卖出去两把,一年也就二十把左右。
不过,乐器的利润大,所以二十把也是赚钱的。
香草见云宁在看账簿,为其倒了一杯茶,道:“这铺子是姑娘所有的铺子里最赚钱的。还是陆家舅爷心疼姑娘,铺子挂了陆家的分号,他又为姑娘找了几个靠谱的制作乐器的匠人,还给姑娘安排了管事的。”
原来乐器铺子是陆家帮忙。
怪不得她方才看到外面有一个大大的“陆”字。
云宁想到另两家铺子,问:“书肆和花铺……可有人帮忙?”
香草:“没有,这两间铺子都是姑娘亲力亲为。”
云宁:……
所以,能赚钱的产业都是靠着别人的帮衬,原主自己做的都赔钱。
看完账簿后,云宁在铺子里转了转,又去后院看了看。
等她从后院回来时,那位看了两刻钟的男子将古琴买走了。
掌柜的笑着说:“姑娘可真是有福气。这把古琴放了一年了,您一来就卖出去了。”
云宁:……
还挺会说话。
“我很少过来,这几年麻烦刘叔了。”
方才她听香草说了,掌柜的姓刘,是陆家的人。
刘掌柜听到云宁这样说有些惊讶,他听主家说过了,这位表姑娘性格跋扈,很难伺候。再者,关于她的传言,整个南州也有不少。南州几乎人人都知道知府家的二姑娘蛮横不讲理。
这是他第二次见云宁,第一次是铺子刚开时。那时表姑娘满脸稚气,一脸不耐烦,不愿和他们这些人多说。短短三年过去,表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知书达理,客气温和。
“姑娘折煞老奴了。”
云宁:“您是舅舅的人,这几年辛苦了。”
刘掌柜受宠若惊,连连谦虚地表示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云宁:“关于这铺子,我有些想法想说给您听听。”
刘掌柜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表姑娘方才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是为了插手铺子的事吗?表姑娘不懂经营,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不过,来之前主家说过了,只要这铺子不赔就行,随便表姑娘折腾。
“您请说。”
云宁:“我瞧着这铺子前后极大,平时人也不多。你没想过在铺子里多放些乐器,或者利用这里的地方做些别的事情吗?”
刘掌柜想,表姑娘果然什么都不懂,外行指导内行。
心中虽如此想,但他面上依旧恭敬。
“陆家的乐器铺子也是如此。”
云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乐师想要教会一个学生至少得三个月的时间,能请得起乐师的毕竟是少数。但也有许多富裕的人家想让孩子学一门乐器。不如咱们请几位技师在后院授课,多教几个学生,束脩也便宜些。这样既能通过乐声吸引顾客,又能赚一些束脩。后院临湖,左右都是商铺,也不会影响到旁人休息。”
云宁虽然不懂经营,但她见多识广啊!前世她就见过教吉他的地方售卖吉他,那些学生教了学费还会在店里买一把吉他。
想到这里,她又补了一句:“那些来学乐器的人还能顺便买一把乐器,带动乐器的售卖。”
若说刘掌柜方才对云宁的态度恭顺有余,但敬意不足,此刻看云宁的目光便全都是钦佩了。表姑娘这法子当真是好极了!
“姑娘真是太聪慧了!”
看着刘掌柜眼底的惊喜,云宁知道他认同了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提一点浅薄的看法,刘叔不妨试试是否可行。”
刘掌柜久经商场,在云宁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发现这个法子好极了,绝对能提升乐器的销量。
“可行,绝对可行。初学者定然不舍得用好的乐器,咱们可以让人制作一批普通质量的乐器卖给他们以供学习,等他们学成之后定是看不上这种普通的乐器,咱们再为他们量身定做一把上好的乐器。那把质量普通的乐器可以留在铺子里,折价卖给咱们,这样又能赚一笔,下一批来学习的又能用这把乐器,再赚一笔……”
云宁:……
果然无奸不商。
一把乐器反反复复赚钱。
刘掌柜的看似老实忠厚,脑子里也有不少关于赚钱的法子。
云宁:“您看着办吧,我也不太懂。”
刘掌柜:“姑娘太谦虚了。”
能想出来这么好的法子姑娘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呢?
云宁起身道:“那就交给刘叔了。”
刘掌柜:“姑娘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寻技师,再让人在门口挂上牌子将咱们要教授乐器的事情传出去。”
行动力果然够快,怪不得人家能赚钱呢。
见刘掌柜听了自己的建议,云宁也很开心。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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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