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断不会任人宰割,就算没了内力,一招一式也比慕子霁那些假把式强了不少。
慕子霁暗道一声“不好”,下一瞬已被风则云扔到了床底之下,并挑下床帐遮挡。
大约顾及着知春在外面等着,风则云也未多做停留,打开门便让知春进来了。
知春一袭黑衣,发丝有些许凌乱,一进屋便恭敬地唤了声“公子。”
风则云抬手以眼神制止,询问也未及根本:“怎样?可有探到那人踪迹?”
知春道:“不曾。我与公子分开后,便追着那人进了山林深处,因为地势不熟,追丢了。”
风则云又问:“可有受伤?”
知春摇了摇头道:“不曾,倒是那人的肩膀被我划了一刀,而且那山有条小溪,我猜那人可能潜入了水底,但夜已深了,溪水幽闭不知深浅,寻人着实困难,我也就先回来了。”
“嗯,安全为重,保不齐还有同伙,先回来是对的。追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明日再商讨对策。”
“是,公子,那属下便先告退了。”
“嗯。去吧。”
知春行礼告退后,风则云坐在桌旁思索了一番。
春风渡他有所耳闻,其效果是封存内力三日,原是一男子**的玩意儿,只因那男子娶了一位江湖侠女,每每打不过就偷偷给她下封存内力的药,还喜欢在药里掺着些许助兴之物。
风则云此时身体未有反应,便知道慕子霁喂给他的大抵是没有掺东西的。
这慕子霁虽说秉性恶劣,但为人却可能还是有着几分善意,要不然方才他早已霸王硬上弓,不会与他多说。
只是他对这个人着实厌烦不已,也不想与他有好脸色。再加之这房间是特意改造过的,总有暴露的风险。
同床共枕不可取,那便让他享受一晚地板。
风则云心中已有决断,掀开床帐拎起慕子霁,一把将他扔在地上,随即和衣躺下。
慕子霁手被绑住,眼被蒙住,口被缠住,就连安睡之地也摇身一变透着硬邦邦的凉意。
昏天暗地间又听风则云道:“我匕首饮不了血,但药死的我可管不着。别以为就你喜欢那些东西,我听雨楼折磨人有的是法子。”
慕子霁兀自好笑,张口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叫唤声,风则云被吵得没辙,一个手刀下去,这下慕子霁是真晕了。
风则云抬腿踹了一脚,又再和衣躺下。
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慕子霁将这个道理演绎得淋漓尽致。
风则云睡下不多时,便又被呜呜呜的声音吵醒,着实气恼。
慕子霁蜷缩成一团儿,眼角含泪,口中呜咽,也分不清几个意思。
风则云拧着一张脸没有好脾气:“慕子霁,你有完没完?”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
风则云实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得解了缠住他口的布条。
“我要如厕,风大侠,你快帮我解开。”
许是慕子霁心急如焚的语气冲得风则云始料未及,怔愣片刻后并未动作。
慕子霁只得又喊了一句“风大侠,难不成你想帮我洗裤子?”
这句喊完,风则云才堪堪反应过来,连忙解了慕子霁身上的布条。
束缚皆除,慕子霁抓起衣物随意套在了身上便出了门。风则云脸上也染上几丝尴尬之意。想着将门落锁,又怕慕子霁会用力拍门,索性也披了衣裳坐在桌旁等。
不多时,慕子霁便推门进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风大公子,风楼主,你这也忒不地道了点。前夜趴着睡了一宿让我落了枕,今夜又差点让我学三岁孩童梦中水船,饶是红颜知己,也断没有像你这般不听话的。”
风则云眉眼一抬,冷声道:“既然慕公子不如意,何不就此打住?免得再扫了你的兴致。”
慕子霁似笑非笑地踱步至风则云身旁站立,手上又开始不老实:“你怎知我没有兴致?就风少侠这身形,这样貌,我兴致盎然得很。”
风则云一把拍掉慕子霁的手,懒得再理。
慕子霁却是兴致勃勃,转头就奔到了床上躺下了,口中还像模像样地催促道:“娘子,夜已深了,我们快些歇息吧。”
风则云心中抗拒,未有动作。僵持之下,慕子霁已在床上滚了几道,隐隐来了睡意。
眼瞧着夜越来越深,慕子霁打了个哈欠,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布条扔给风则云:“既然不愿意睡,那便先与我换药吧,或许换完药我心情好了,便也能在地板上继续凑合一宿,怎么样?换药吗?”
慕子霁不咸不淡的语气夹着几分诚恳,不易察觉。
风则云看了一眼慕子霁,到底抵不过这番提议,唰唰几下将布条裁好,用匕首挑开慕子霁沾着血的布条,重新上药,缠好。
许是着实困乏,慕子霁这次倒没犯浑,一声不吭地让风则云换完药以后,穿上衣物,便去地板躺下了。
风则云透过红帐瞧了瞧,大抵有些分不清慕子霁的行为准则。正欲躺下,却又见慕子霁噌地一下起身,几步便踏了过来。
风则云捏着手中的匕首心下一沉,谁知慕子霁却绕过他抓了一方枕头,嘴上念念有词:“哎,娘子,你让我睡地板也就罢了,偏偏连个枕头都舍不得扔一个,真是小气得很。”
风则云一凝,启口的瞬间慕子霁一张脸瞬间逼近,张口含住,唇上轻点,舌尖舔舐之余,风则云握掌成拳,扎进了柔软的绣花枕头上。
慕子霁立即弹跳开来,举着枕头告饶:“哎呀,娘子莫恼,我就是睡前偷个香,这便睡去这便睡去。”三言两句将一个浪荡的登徒子的言行呈现尽致。
风则云胸口憋闷,一掌拍在床板上,这力道,要是混着内力,雕花床怕是早已四分五裂。可惜丹田依旧空空如也,着实无解。
眼瞅着慕子霁嘴角拉扯的弧度越来越大,风则云实在恼怒,便想故技重施,又缠掉他的手脚。但慕子霁已被套过一回,显然有所防备,风则云一双手刚压过来,慕子霁反手便攀了上去,一番拉扯下,竟开始体力不支起来。
风则云怒道:“慕子霁,你刚给我喂了什么?”
慕子霁抱着风则云的腰叹道:“娘子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想让你早点休息,你瞧瞧你,追个贼人搞得自己一天一夜未曾休息,你不心疼,我可是会心疼的,所以就想着让你好生休息一番,你怎得这般不领情?”
“你.....”
慕子霁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风则云可没半点心思听进去,先是失了内力,现下又是体力不支,这胸中的恼怒混着担忧敲打着风则云的思绪。
不过是个爱使些旁门左道的宵小之徒,怎得每次都让这个人得了逞。
风则云心中愤起,眼神冷漠,捏着慕子霁的手臂就要扭断。奈何困倦之意层层灌来,踉跄之下,不消片刻,便昏睡过去。
慕子霁神色奕奕。抱起风则云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盯着他的脸瞧了又瞧,随即以掌风熄了烛火后,自己也上了床。
软玉温香在怀,慕子霁这一宿自是睡得舒坦无比,就是□□隐隐泛着凉意。
慕子霁慵懒地睁开眼睛,便见风则云抓着匕首就朝他下身扎去,慕子霁睡意一下就没了,甚至一骨碌从床上滚翻在地。
“哎哎哎,刀下留根,你昨日说了不会让匕首饮我的血的。”慕子霁一手护着劣根,扬指控诉道。
风则云气极反笑:“这可不叫饮血,这叫净身。慕公子心思不纯,净了身才能保你日后福气。”
“娘子可莫要诓骗我,我这一净身,日后的福气才是没了。再说了,你这是断自己的福气,我怎舍得让你受苦。”
“慕子霁!”
风则云一声暴喝,捏着匕首又是一刀,慕子霁一阵抱头鼠窜。
要是依着那日醒来的情景,慕子霁怕是早已跳窗逃了,但现下风则云比那日更无力。
为何?
自是因为昨晚慕子霁那两道药,一道‘春风渡’封了风则云内力,一道‘雨丝绦’去了风则云的体力,此时风则云气势虽足,力道却不足。
一番追赶下来,倒像是两个人在打情骂俏。风则云愤极,拽着慕子霁的手腕一拖,慕子霁被重重地摔在了墙上。
风则云欺身而上,冷声道:“解药。”
慕子霁哆哆嗦嗦地反驳:“什么解药?娘子你几时中的毒?”
风则云压着匕首又进了脖颈一寸:“慕子霁,我再说一遍,解药。”
“什么解药,我没有。再说了,昨夜明明说好再不拿匕首扎我的,你这样出尔反尔我为何要给你。”
“你!”
“我怎么?你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可不怕你。”
“哦,是吗?”
风则云撬开慕子霁的嘴,也扔了粒药丸进去:“这是千毒蛛,我听雨楼惩罚犯戒之人的制胜法宝,慕公子既然喜欢,我也便让你尝一尝。”
语毕,风则云便将慕子霁扔在了地上。
有道是你不仁我不义,慕子霁喜欢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他风则云也可以奉陪到底。
这千毒蛛,顾名思义,便是千种毒药研成一丸,彼此相生相克,且不说毒性如何,便是这以毒攻毒的脾性,就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果然,不消片刻,慕子霁便开始脸色泛青,全身乏力,四肢麻痒,就连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泪意,想是药性已经发作。
风则云捏了个茶杯,喂了口茶,冷声问道:“慕子霁,我再说一遍,解药。”
慕子霁现下可贫不了嘴,这胃里翻江倒海,脑袋里疼痛难忍,着实难受得紧。这听雨楼好歹也是高手辈出的地方,这毒物着实不一般。就连他这尝遍百毒之人也只能甘拜下风。
这红颜知己,真真难养也。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子霁当即便扭开折扇柄口,取出一节,拿出里面的药丸,递与风则云:“诺,解药。但是,我的解药,你也得给我。”
“我怎知你是不是诓骗我?”
“我骗你、作甚?这条小命、我爱惜着呢。你、别不信我啊。”
风则云冷眼一扫,信任危机堪忧。慕子霁顿时就急了眼,“你这堂堂、听雨楼的、楼主,使这些、伎俩、不觉得、有碍你的威名吗?”
“彼此彼此。”
“我....”
慕子霁这下是真慌了,抖抖索索的就跪下了,“大侠,我真没骗你,你昨夜那般模样我都恪守礼道未曾有孟浪之举,我就真真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你莫要冤枉了我。”
风则云一听这话,周身气势更加凌厉,抬起一脚就朝慕子霁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