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则云眼神一冷,暗自捏了捏手心,神情显然有些迟疑。
慕子霁见好就收:“哎呀,我一时惊吓冲撞了大侠,希望大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般计较,小子我自知理亏,诚邀大侠隔间一叙。”
言语间又装模作样地从地上起身,再对慕于归说道:“哥,大侠同我有点小误会,可能需要与他解释解释,无甚大事,大哥莫要担忧。”
慕于归对慕子霁这般认错的姿势本就惊奇,如今看他的态度,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轻咳一声掩饰面上尴尬,道:“我担忧什么?就你那脾性,料想也是你错,则云肯听你解释你便好好地同他赔罪道歉,定不可再失了规矩。”
慕子霁掸了掸衣角,痞里痞气道:“好,我一定好好同他解释,以求得原谅。”
“既如此,我便先失陪了。”慕于归朝风则云拱手作礼后便识趣的出了前厅。
待慕子霁将门将掩上,风则云一把揪起他的手反剪于身后,抽出匕首贴在慕子霁的脖颈将他抵于门扉上,厉声道:“舌头和下面那根,你想留哪一个?”
怎料慕子霁一双桃花眼却完全看不出慌乱,空闲的另一只手还戳了戳匕首的背刃,指尖轻点,语气随意:“昨日我便说了,两个我都要留着,娘子前夜那般热情似火,这两个可都是你喜欢的物件儿,我怎么舍得。”
风则云怒目如火:“闭嘴,谁是你娘子!”
慕子霁拍了拍他的大腿,满脸笑意:“当然你是我的娘子啦。”
风则云脸沉如水,手下的匕首又进了几分,“闭嘴,要不然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慕子霁懒懒道:“风大侠今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割我的舌头吧?”
风则云冷哼一声:“不错,自是取你狗命!”说罢便欲动手。
慕子霁抬起一只脚勾住他的大腿一扯,风则云手上的匕首偏了一寸,扎进地板中,发出‘嘡啷’一声。慕子霁趁此空档脱了风则云的牵制,并夺过他的匕首反将他压于身下。
风则云当即大怒,曲腿顶向慕子霁的肚子,慕子霁一个翻滚,手中便松了钳制。风则云捏起一掌便朝慕子霁的胸口拍去。
慕子霁抬手便挡,语气轻佻的很:“我方才便说了,风大侠想要取我性命,直接让你那个护卫一刀结果了我便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我家,想必是因为,我的性命不是那么好取的,对吧?”
风则云眼神一凝,慕子霁又道:“既然风大侠本意不是为了取我性命,不如我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况且,你身体里的那个地方应该,也不想被人知道,对吧?”
说罢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风则云的腿间,眼神似笑非笑。
风则云一双眼睛冷冽如冰,像是恨不得立刻挖了慕子霁的眼睛:“慕公子休要妄言,小心引火上身,断了下辈子的清静。”
慕子霁忽的一笑,抓起他的手直接抵上那处,语气轻佻的很:“风大侠说的可是真的?这可都是你喜欢的物件儿,你怎么舍得。”
风则云立马嫌弃的将手抽出,眼中杀意尽显。
慕子霁懒洋洋地又道:“呀,难道我说错了吗?前夜娘子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啧啧啧,那方秘境,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
风则云杀气腾腾,抡起一拳打在慕子霁胸口,“慕子霁,你找死!”
慕子霁闷哼一声,眼神有些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话,娘子为何这般生气呢?莫不是害羞了?”
风则云气势如虹,手上的动作越发凌厉。慕子霁边躲边说:“不过娘子害羞也正常,毕竟依着你们家的祖训,我可是你命定的夫君,这见到自己的夫君免不得会有些激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风则云怒不可揭,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慕子霁的脸上:“慕子霁,休再胡言!”
慕子霁被这一巴掌打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线,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我胡言?都说你们听雨楼重情重义。现在看来,未必有真。不过也对,你们行走在外都未用听雨楼的身份,自是不必较真。但...我可是个较真的人。你们家的组训上说,若是跟了一个人,那就是一生一世,风公子,你待如何?你们写意山庄,哦,不对,你们听雨楼是否有这条祖训?我可讲得对?”
风则云闭口不言,却未否认。
慕子霁又道:“既然风大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你作为听雨楼的楼主,方才那般行为,莫不是想要准备带头违背组训?”
慕子霁说的风轻云淡,脸上却俨然一副抓着他把柄的小人得色。
风则云眉头紧蹙,捏着匕首大有立刻抹掉慕子霁脖子的冷冽,却在片刻后,神情有了些许动摇。
这昌意国有四个显赫的名字。无忧谷的忘忧境,孤鸿山的清风宗,嵩屿镇的听雨楼,赋安城的藏月阁。
忘忧境乃一世外桃源之地,清风宗醉心剑术与行侠仗义,藏月楼擅长制药,各类大小药品,灵丹妙药皆为藏月阁所出,在整个昌意国是药典一样的存在。
听雨楼与其他三家却是不同,听雨楼神秘,且善于收集情报,但楼中规矩却十分的雅致。
听雨楼对外楼训,凡入门者不可作奸犯科,不可鱼肉百姓,不可假呈消息,亦不可利用情报无故挑起祸端。
听雨楼对内秘训,凡入门者不可放浪形骸,不可三妻四妾,不可四处留情,不可做那薄情负心之人。
这两条看似无关却又相关的规矩,皆因听雨楼的初代楼主是一位侠女。那位侠女少时喜欢上一个男人,甘愿放下江湖困于内宅之下。但这个男人三妻四妾莺莺暖暖极多,侠女几次三番被伤之后遂离了男人而去。游历山川时再遇了另一位良人,而后两人建立了听雨楼。
所以听雨楼中皆是些重情重义的忠贞之士,遇上两情相悦之人才会行**之事,不轻易破戒,不轻易许诺,要了那个人就必须负起责任来。
至于要慕子霁负责这点风则云大可不必当真,但偏偏他还有一个不能言语的隐秘。
如果身体里的秘密被人宣之于口,他是万般不愿的。
对于慕子霁这样的浪荡公子,风则云一向是不屑一顾的,可前夜偏偏就让这个人得了便宜。
若是他扮作其他人,遇到这种事大可以当作一场露水姻缘随风扬之,但前提是那人不知道他是听雨楼的人。
这写意山庄靠着铸件闻名,各类大小兵器皆为上品,是行走江湖之人必至的宝地。当然除去这明面上的盛名外,它其实还是听雨楼的总舵,只是这件事鲜为人知。
慕子霁从何处得知风则云无从知晓,但他所言楼中祖训确有其事。
写意山庄虽在江湖上声名远扬,但却比不得听雨楼在江湖中的地位。
昨日醒来本想以绝后患,但欢愉楼到底人多嘴杂,他本身就跟慕于归有些许生意上的私交,一番思索后便决定,寻着探望之礼,好好跟那个登徒子详谈一番堵住他的口。
只是他高估了慕子霁的品性,就凭他方才那无意中吐出的威胁之词,想他为自己保守秘密决计是不能了。
风则云思绪翻转之间,已然做了决定。
他撤下匕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慕公子,我知道你也不愿,这事我们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你只要发誓不将我的事情透露半分,我也不会再纠缠与你,毕竟珩之兄的秉性甚好,你既是他弟弟,我相信你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慕子霁看着风则云,并未立即言语。眼神随着那双握着匕首的手辗转到挂着刀鞘的腰肢,似笑非笑道:“可我要不是呢?”
“什么?”
“我说,我可不像你说的那般善解人意,而且我也不愿把这件事情当作从未发生过,但我更不想跟你一生一世,大名鼎鼎的听雨楼楼主,你说怎么办呢?”
“你!”
风则云堪堪气结,眼神冷冽地描摹着匕首上的纹路,心中想到“我要是此时让他断了劣根,不知道这算不算违背祖训?”
风则云心中如是想,手上的动作更是随心而动,捏着匕首运起内力就要朝慕子霁下身扎去。
慕子霁侧过身体截住他的手,后怕道:“风大侠,现下是我家,你违背祖训不说,莫不是还想要挑起事端?你家家规可是明文规定不能鱼肉百姓,我可是百姓,你如今可是在鱼肉我。”
果然是个巧言令色的登徒子,为何他昨日就那般凑巧被好友拉着去饮了酒呢。
风则云心中懊恼的同时咬牙问询道:“那你想如何?”
慕子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摊开来,踱着步子围着风则云来回相看,狭长的桃花眼中泛着微光,“不如,你与我做个红颜知己如何?”
风则云一双丹凤眼冷气迸发,“我是男子。”
慕子霁收起折扇敲了敲风则云的腿间,活像个浪荡的采花贼,“是吗?可...这里不像啊。”
“你!....”
“我?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你前夜不是见识过了吗?怎么样?我这个提议如何?这样你既不会违背祖训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秘密,两全其美。”
慕子霁轻佻地摇晃手中的折扇,说出口的话更是让风则云目眦欲裂。
一个男子,偏被人当作如女子那般的红颜知己,不就是因为他身上那多出的秘密吗。风则云心中一痛,低着头险些捏碎手中的刀柄。
慕子霁用折扇托起风则云的下颚,又道:“如何?我可是给你寻了个好方法呐,瞧我多为你着想,是不是啊,风大侠。”
风则云抬手挥开慕子霁的手,故作从容:“不如何,虽说我家中规训如此,但那只限于女子,所以我也不算是违背,至于秘密,若是我将你两年前给清风宗柳无眠下药一事散播出去,你怕是短时间内也无暇顾及我的秘密。”
慕子霁一怔。
听雨楼善于收集情报,各类消息上达天听下至地狱,无一不晓无一不通。
风则云会知道他给柳无眠下药这事慕子霁并不奇怪,只是,这高高在上的清风宗,就如同现在的风则云一般,不会任凭这样的消息随意绵延不断。
慕子霁看了一眼风则云紧握的双手,摊开折扇掩面笑了起来:“你都知道这只是短时间的可行方法,况且我只是下药未遂,但,你的秘密可是货真价实。更遑论,江湖一直有传言说,这世上的双儿都出自忘忧境,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可一直是江湖中人人趋之若鹜之地,你说,你这身份与清风宗那点小事孰轻孰重呢?”
风则云拧着拳头不作答。
慕子霁放下折扇挑起他的一缕青丝轻嗅,薄唇吹拂道:“又或者说,堂堂听雨楼的楼主,更希望我将他的秘密泄露一二呢?我想那些平日里与你派中交恶的小门小户,应该,会很是乐意知道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