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明月 第12章 第十二章

夜鸾影先前一直以为那洞神真的只是为了吸食女人生气助自己修炼。

直到方才在对方老巢听见那番话后她才骤然明白过来，原来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个局，为的就是让他们入局，除妖、幻境，甚至就连三师妹入了幻境无法唤醒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那洞神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去天光墟。

或者说，让除了夜鸾影之外的人去天光墟。

夜鸾影知道天光墟的厉害，自然不会放任身边的人去，所以洞神用她在秦婉婉身上落下的护心咒引她去了洞穴，而明远则带着其他弟子和她分道扬镳。

洞神擅幻术，夜鸾影早就知道，却没想到，那洞神的目的根本就是天光墟下面的东西。

拖住夜鸾影，便能让明远他们顺利找到天光墟。

夜鸾影嘱咐了对方不要轻易踏足天光墟，却忘了，如今早已不是百年前，眼下连异魔的存在都没几个人知道，更别说天光墟的位置了。

想来那她特意让大师兄带着的坤羽缎，便成了他们几人找到天光墟的重要指引了。

想到那洞神湮灭前说的话，夜鸾影眼中肃杀愈发明显。

“师姐，我们去天光墟，三师姐是在天光墟吗？”凤影在身后小心问了句，夜鸾影却没说话，只是嘱咐他，等会到了地方不要乱跑，跟紧自己。

渊渡并非凡剑，因而御渊渡而行，比之寻常赶路的时间要快上不少，很快，两人便到了天光墟外。

眼前一片灰色雾气弥漫，浓烈的雾遮挡了前进的视线，分明远远望去还是一片鸟语花香的林子，可走进了却什么都瞧不清了，那片林子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了一般。

“这里就是天光墟？”凤影面上带着惊奇，“师姐说我上回受伤便是因为天光墟的猄海妖，可我怎么对这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真的来过吗？”

“上回你来时是通过幻境，自然不记得。”夜鸾影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沉沉，“想来大师兄和三师妹他们都和你一样，是入了幻境后才进了这天光墟。”

凤影闻言便问她为何如此笃定大师兄他们眼下正在天光墟内。

夜鸾影却只是召出渊渡，“在与不在，进去便知。”

语毕渊渡出鞘，她一只手握住渊渡剑柄，另一只手则按在渊渡剑刃上。

“师姐，你做什么？！”

原本见她将指尖按在剑刃上，凤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见着对方的手顺着锐利的剑刃慢慢往下，那鲜红的血在沁出的瞬间便被渊渡吸收后，他才骤然反应过来。

师姐这是在以血饲剑！

“别动！”眼见凤影冲过来要将渊渡夺走，夜鸾影低声厉喝一句，“想毫发无损地进去，就站着别动。”

严厉的语气让凤影顿时怔住，下意识停下脚下步子，没再往前。

夜鸾影则等渊渡吸收完自己手中鲜血后才掌心一翻，将渊渡用力往前抛去。

“玄巽参胜，定远八方——”几乎是渊渡脱手的瞬间，她双手结印，口中迅速念了句法决，话音落下的一刻，渊渡宛若出鞘利剑，直直往那灰蒙蒙的雾而去。尖利的剑尖穿破屏障，将原本难以看清的前路，划出道一人宽的口子来。

“走！”心知如今的渊渡坚持不了多久，夜鸾影一把拉过凤影的手，便往那口子去，同时告诫身后的人，“跟着我，不要触碰两旁的雾。”

凤影忙点头，紧紧跟着她的同时还问了句，“师姐，这些便是天光墟的瘴气？”

夜鸾影嗯了一声，“除了瘴气，天光墟还有猄海妖和其他你并不知道的妖兽，都是凶兽，你且跟紧了，只要渊渡在，就不会有事。”否则她不一定能护得住对方。

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当初的能力，不然也不会事事都依赖渊渡了。

凤影一听忙道：“师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我知道。”夜鸾影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再加上考虑到眼下情况特殊，便顺着他的话安抚了几句，“只是天光墟情况不同，你且跟着我，别冲动行事。”否则找不到师兄他们不说，他二人只怕都要葬身此地。

夜鸾影想得没错，明远他们确实在天光墟，可究竟在哪个方位，又要如何联系上对方，才是最重要的。

渊渡能够替他二人抵挡瘴气，却无法确定明远几人的具体位置，一切只能靠夜鸾影自己。

好在先前在秦婉婉身上落下的护心咒能够起到些指引的作用，夜鸾影便顺着护心咒的方位过去。

原想着找到了人便迅速离开，可不知怎的，分明有渊渡在前挡着瘴气，夜鸾影脚下步子却愈发难以挪动。

“师姐……？”分明离得极近，可身后凤影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那唤着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而脚下每走一步，都仿佛衔着千斤重量，前方渊渡仍在劈开道路，可夜鸾影却清楚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瘴气侵袭了。

身后凤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却已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于是转头看去，却在对上对方双眼的瞬间，瞳孔紧缩。

凤影平日的双眼漆黑澄澈，看向她时，眼中除了依恋便是痴缠，更多时候带着撒娇和信赖。就连刚才两人一路过来这些时刻，无论夜鸾影说什么，也无论他听见了什么，眼底始终都是清澈的，不带任何杂质。这也是夜鸾影为什么会默认自己这个师弟整日纠缠的原因。

在她看来，这还只是个孩子，不必过于苛责。

可眼下，那双原本澄澈的眼已经变得幽暗深邃，如浓墨般黏稠难以化开，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天真。而这双眼盯着夜鸾影的瞬间，就仿佛从幽暗的世界生出了细细密密的蛛网，将她整个人一点点网进去。

这不是凤影！

几乎是瞬间，夜鸾影意识到这点，原本拉着对方的指尖下意识便要松开，可就在脱手的瞬间，她纤细的手腕便被一攥。

那双如玉的手反客为主地握住了她的皓腕，接着在夜鸾影没反应过来时猛地一拉，她整个人竟被拉入凤影怀中。

——或许不能说是凤影。

眼前这个将她困住，眼神幽暗诡谲的人，不会是凤影。

他没说话，只是一双眼死死锁在夜鸾影面上，仿佛要将她看个够，分明是凤影的脸，显出的却是另一人的影子。那双平日总是拉着夜鸾影袖子撒娇的手，此刻紧紧扣在她的手腕上。

夜鸾影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只要她一动，扣着她腕上的手掌便愈发用力。这让她意识到，若是再挣扎下去，只会彻底失去反抗的余地。

这种我为鱼肉的感觉并不好受。

若是百年前，她又何至于被胁迫至此？

可如今的她确实毫无反抗余地，渊渡不在手，她又不知何时被这天光墟瘴气所侵入，只能任由眼前的人将她压入怀中，带着强烈且满含侵略的目光将她整个人从上至下反复扫视。

这样的眼神下，夜鸾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似没了丁点**，完完全全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之下。

“凤影，你醒醒——！”终于她还是没忍住喊了句，可并不能让眼前的人清醒，对方听了她的声音，反而勾唇，无声笑了，那笑容诡谲阴郁，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接着他抽出一只手，钳制住夜鸾影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然后低下头。

少年那微薄的唇一点点压下来，眼见就要触碰到她。

“渊渡——！”

原本一直没反应的渊渡这下仿若天降，莹白的剑身裹挟着凌冽寒气破空而来，直直冲着凤影面门而去。

锐利的剑尖从两人面中穿过，那将夜鸾影扣在怀中的人在身体自然的反应中下意识头往后仰了仰，以躲开渊渡的攻击。而就是这瞬间的后仰，让夜鸾影找到机会一把挣脱对方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接着渊渡迅速回到她掌心之中。

“滚出去。”拿回渊渡的瞬间，她剑尖直指对方，“从他的身体中，滚出去。”

渊渡吸收了主人心间血，与她心血相连，因此感受到主人的怒意后，通身的寒意愈发释放出来，几乎要将人冻伤。

可被她剑尖指着的人却毫无惧意，顶着一张凤影的脸，眼底的浓墨愈发深了。他又一次勾唇，笑容邪肆，接着竟当着夜鸾影的面，往前一步，整个人狠狠撞上了渊渡的剑尖。

“凤影——！”夜鸾影顾不得其它，迅速抽出渊渡便接住了那骤然下落的人，可就在触碰到对方的那刻，她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去所有有力气，迅速往下坠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她听见道声音在耳边沉沉说了句。

“卿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再次睁眼时，眼前一切都变了。

“师姐，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拉回了夜鸾影的思绪，她转头望去，是秦婉婉。

“我这是……”怎么了？

她开口想说什么，刚说了三个字便骤然皱眉。

自己的声音，怎么如此沙哑？

“师姐，快别说话！”秦婉婉忙道，“你眼下还没好，大师兄说了，不能开口。我这就去通知大师兄他们，说你醒了！”

秦婉婉匆匆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唯留下夜鸾影独自躺在架子床上。

她抬眸看向头顶的床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