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舞轻纱 第6章 重复过去（6）

路边松柏的荫影下一条幽径蜿蜒着，草木茂盛，阳光从枝叶间透射下来，覆满落叶的地上印上了粼粼的光斑，清风徐徐，有月季花的幽香扑鼻而来。

出了赤令山庄，走过这道幽径，徒步走一天方可到平江城内。当然，有马车就不同，一天即可到，不过到城内时通常已经是晚上。

松间无泥路，马车走起来没有太过颠簸。

出了赤令山庄，赤纱就不安分的撩开车帘，心里暗喜，因为赫连重初终究是答应她带她出庄了，看着山林里一片绿意，荒山野岭也不会有什么人，她索性把脑袋也探出去。

赫连重初身为这辆马车的车夫，却是气定闲情地有一鞭没一鞭的赶着马，“小纱，你被关在笼子里多久了。”赫连重初只觉身后的赤纱从出庄以后，眼睛就没停歇过。

“赫连重初，你快点认真赶路！”赤纱早就看不惯他这么悠闲地驾车了，这么久没出庄，真想快点出了这山林到街市里去看看，偏偏他就慢悠悠地，好像故意让她着急。

赫连重初嘴边轻勾弧度，“和小纱在一起，我只想慢些，好让这条路更长一些。”说完，又是有意无意的轻挥了一鞭。

真是一个会找借口，会说好话的人，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赤纱放下车帘坐定以平息冲动。

原以为阿爹会不同意她不带庄内一个侍女家丁出去，更不同意她和赫连重初同行出庄，没想到阿爹竟然一口答应了，似乎还有些高兴，这么看来赫连重初的武功不差于掠，或者比掠更高一些也说不定，不然阿爹怎会放心让她和赫连重初出行。

本来这次是和掠出去的，他却因为阿爹的命令紧急地没和她说一声就出庄去，不知道这次出庄会不会碰到掠，她想他带她去吃那酥软的糕点，没了掠，她也许就找不到那家店了，毕竟事隔多年。

“吁……”

马车停了。

赤纱撩开车帘，“怎么不走了？”

“天黑了，再走可就要迷路了。”他打开折扇，轻扇。

赤纱掀开帘子，才发现竟已夜幕降临，“如果你不那么慢悠悠地赶路，又怎么会还没到城内。”赤纱翻了翻白眼。

没有直接回答她，赫连重初又开始说道：“江湖传闻，盟主的女儿赤纱，知书达礼，优雅如诗，没想到我眼前的盟主女儿竟然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

又是拿江湖传闻来做比较，赤纱又翻了个白眼。

“传闻中的那个赤纱说的不是我。”她愧对江湖传闻，她也没想成为江湖传闻中的那个赤纱。

“那是谁？难道你是假的？”赫连重初似笑非笑地看着赤纱。

赤纱不语，故作‘不想回答无意义的问题’的样子放下帘子。

她的确是假的，她是一个七百年后的人，她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还穿越到了盟主六岁女儿的身上，而这真正的盟主女儿体内的灵魂恐怕是已经去了地府，所以她才能借她的躯体在这时空生存。

从庄内的那些家丁侍女口中得知原来的那个真正的赤纱六岁以前一直病恹恹地在床上卧着，言之甚寡，连房门也很少出，甚至有位老者无意遇到真正的赤纱后，还跟这赤纱的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上句不接下句的话：“这孩子，又要经历一劫。她病因不普通，人有三魂六魄，她少了二魂四魄，不过不必担心，这二魂四魄很快就会回到她的身上，只要那二魂四魄一回，她自然会不医自好。”

这样一个奇怪的小孩，更不可能是江湖传闻中那样的完美女子，看来这个传言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开始在江湖盛传的。

赤纱有些心虚，虽然赫连重初他只是随便说的玩笑话。

“赤纱，我去拾些柴火，你在马车上等我回来。”说完，赫连重初便下了马车，长发如墨散落在他月牙白的衣服上。

月明星稀。

山林寂静中有着虫鸣，有窸窸窣窣地声音在草丛里。

赤纱没再掀开车帘，无心赏月，第一次夜里仍在山林里，而且今晚还要在这里留宿。夜里的山风吹进车帘不再感觉清凉，阴阴冷冷地，正如当空的月。

赫连重初！居心不良！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暗里！不信鬼神的赤纱在经历过穿越后，遇到黑暗总是会害怕，所以她总是一袭白衣。

赫连重初去了许久，虽说没听说过这山林有猛兽，但赤纱还是开始担心起来。抑制住对黑暗的恐惧，赤纱终究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想去找找赫连重初。

借着月光，大概能看清周围，只是因为内心对黑暗的恐惧，赤纱看到那些树干上的凹凸和树枝，都感觉它们都像张牙舞爪的诡异生物，甚至有恶魔的脸孔。

小心翼翼地走了几十步，还是没看到赫连重初的踪影。

“扑楞扑楞……”

赤纱突然听到身后一声马的嘶叫伴随着车轮轱辘滚动几下的声音，同时空中有翅膀扑腾的声音。

“扑楞”

翅膀挥动的声音苍劲有力。

双眼看不清的时候，耳朵特别灵敏。赤纱回首，听得那空中翅膀扑腾的声音迅速直冲而来。

不妙的感觉。

有什么从空中直直地俯冲下来，有着威胁到生命的企图，赤纱已反应不过来，立在原地，在黑暗里黑眸有着亮泽的光。

仍是生物挥动翅膀的声音，没有停。

呼吸间，她听得那东西转瞬靠近了面前，能感觉到那生物翅膀扇动的风扑到了额前。

“小纱！”

伴随着一个如清风般的唤，电光火石间赤纱被拥入一个怀抱，这个拥抱巧妙地一下挡住了赤纱的危险。

带着熟悉的清香，这个怀抱……是赫连重初。

赤纱在那个怀抱里感觉赫连重初另一只手拿着什么在空中有招有式的挥舞了几下，然后有一声似鸟的怪叫，接着有什么掉落在地上。

“你怎么不好好在马车里。”赫连重初放开了她。

赤纱没看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赫连重初舒缓了一口气，那样气定闲情的人也有紧张的时候吗？看来那个在空中的生物不简单。

脱离了他的怀抱，借着当空的月光看到地上躺着一只怪异的黑鸟，不就是一只鸟吗？不过它的长相很不简单，她没有看过这种鸟，两颗铜铃般大且发亮的眼睛，两眼之中有一撮银色的毛直延伸上额头，白色的嘴呈弯钩状，身体已经横分成两半，血浸湿了伤口边的羽毛，这伤口就是赫连重初刚才斩的吧。

“那是什么鸟。”赤纱看到那只鸟身体虽分成了两半，却仍在地上摇摇摆摆地动，像是会突然恢复成凶悍的样子然后重新飞冲过来。

“食魂鸟。”赫连重初语气有些凝重，“这山林没有猛兽，却有这一种专食眼珠的鸟。”如果他刚才迟来一步，赤纱会怎么样？

赫连重初想着又一手拉过赤纱，温柔地抱住了在一旁看着食魂鸟尸体发呆的她。

“喂喂喂！你的手在干嘛！”讲解玩那鸟的来头就来抱住她，他以为她会怕？不就是只鸟吗？她才不会怕，赤纱伸手推他，却仍被他的怀抱禁锢的动不了。

“在抱你。”

虽然赤纱觉得在他怀里也不错，不用面对黑暗，但还是说为了离开他的怀抱说了话，“不就是一只鸟吗？我不会怕的。”

“我会怕。”赫连重初抱着她，眼帘垂下来遮挡住了棕色的眼瞳，睫毛投下了一层阴影，突然温文尔雅的笑着说“怕失去你。”

月色笼纱，夜色静谧。

“你饿吗？”赤纱突然地一句话就打破了月与夜的融合，山林里的充斥着鸟与虫的低鸣。

赫连重初轻笑了一下，“我去拾柴火顺便猎了一只兔子。”似乎已经习惯她岔开话题，赫连重初放开了她，俯身拾起在刚才扔在地上已经死了的兔子，那是他刚才猎回来的。

“那个……为什么那只鸟叫食魂鸟？”在赫连重初处理兔肉的时候，赤纱问了一句。

兔肉在火架上烤着，不一会就香喷喷的。

赫连重初眉宇间有些凝重，“传说人的灵魂都锁在眼瞳里，也传闻那只鸟是来自阴间的鸟，所以他们嗜好吃灵魂。”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很恐怖呢，赤纱没有再问更多，看着赫连重初熟练地转着火上的兔肉，心想赫连重初是否常常在这种地方留宿吧，都这么熟练了。

赤纱也伸手用枯树枝拔了拔火堆，“火不够大呢。”说着突然看到赫连重初手里正握着一把玉扇，眼睛一亮，一把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打开玉扇扇着火堆，火很快变得旺了。

我的玉扇啊，小纱竟然用来扇火了。

赫连重初在一旁扶额，终究只是心疼的眼睁睁看着赤纱折磨着自己的宝贝玉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