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 第3章 第三章

“经过实践检验，你那系统真不顶用。”越川拍了拍贺星洲的肩，对方则一脸苦相，希望落空后一肚子的怨气。

“我还是再更新试试，一定是某个细节上出了问题。”贺星洲将工具盒里的传感器、螺丝刀、电焊枪都翻出来，大有从头再来的雄心壮志。

舒小文正帮着老虞配菜，微波炉里的蛋挞香气从缝隙中溢出来，勾得她压根走不动道。

“准备吃饭了！”虞柯端上一盘盘硬菜，年轻时的他对烹饪颇感兴趣，抽空去考了个高级技师厨师证，拿手的菜品一再被组里三人拍案叫绝。

“今天准备得有些晚了，不过刚好越川也才回来。”虞柯见桌上已经分好了碗筷，就向俞简友好地笑了笑。

“组长，这么说我们以后还得跟瞎子摸象一样，凭感觉捉妖？”舒小文叹道，“真的搞不出预判妖魔的系统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个新的尝试，失败了也正常，以前怎么抓以后照样怎么抓，有了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不过就是麻烦了点。”越川解释了一番后就没再说话。

见气氛冷下来，虞柯缓和几句：“别灰心嘛，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朝成功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来日方长，量变总会积累成质变的。”

俞简旁观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没有什么表现，只是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就离开了餐桌。

贺星洲这才嘀嘀咕咕起来：“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这嘴巴是开过光吗？”

舒小文对今天傍晚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接了话茬：“他居然还说妖魔会去我母校清江，这也太扯淡了吧。”

清江大学，无数寒窗苦读学子的理想殿堂，培养了一批批各行各业的拔尖创新人才，自创设以来就是当之无愧的联盟顶级学府，短短几年跻身世界前三，产出诺奖无数。

任谁也不会觉得妖魔会去清江，就算去了，恐怕也早就被光芒四射的知识光辉闪瞎了眼。

“估计是随便一说吧，评判准系统可能只是运气好。”贺星洲嗦了口粉条，“我才不信有人天生就能预言先知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专案组接到群众举报，清江大学教学楼内部出现干尸一具，情况紧急，需要迅速出警。

“什么玩意儿？”贺星洲趴在办公桌上的头倏地抬起，“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探测雷达吗？又被猜对了？”

“一次还能算是猜，两次就不是猜了。”越川发布施令，“你们先上车，我去叫他。”

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还没睡醒的俞简被吓得一激灵坐起来，脸白得像张纸：“你干什么？”

“问你啊。”越川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捞到怀里，一路拎着下楼锁门到车后座，对另外两人说，“看紧点，别让他跑了。”

贺星洲和舒小文点头如捣蒜。

奔驰G500一骑绝尘，汇入早高峰车流，眨眼间就到了清江大学校门口。

道路被花坛分割成两条单向大道，望不见尽头，路边几个背着米老鼠书包的小朋友，咬着手中热乎乎的火腿手抓饼，笑着边打闹边向大学附属中学走去。

校门外陆陆续续的有不少正值青春的清澈大学生刷脸进出，成群结队地谈天说地，侧耳听才发现他们聊的不外乎实践项目与科研训练。

“好久没回来了，真是万分想念。”舒小文一下车就猛吸了一口空气，似乎连这里的气息都飘动着知识的馨香。

“在D楼，我们赶紧过去。”

众人赶到时，围观群众还不是很多。由于越川的身高优势，D楼116号教室的景象一览无遗——

长窄的桌板上躺着一具已经干枯到极致的尸体，全身皮肤泛黄皱褶，严丝合缝地贴合在骨骼上，没有一点肌肉脂肪。干尸表情惊恐狰狞，口微开，生前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发现尸体的学生本打算提早到教室复习课程内容，一进门就遭受如此视觉冲击，吓得在桌子底下缩成一团，满脸鼻涕眼泪横流。

妖魔根据摄魂、附体、蚀心的术法和杀伤规模分为S级、A级、B级、C级四种，最常见的是B级与C级妖，伤人范围有限，实力大多停留在摄魂阶段，而A级妖是目前专案组通缉的主要对象之一，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型惨案，破坏稳定，造成社会恐慌，抓捕常常需要一场鏖战。

S级妖只在老一辈捉妖师口口相传的书籍里有记载，越川目前还没打过照面。

而摆在眼前的这具干尸很显然是被摄了魂，有极大概率遇上的是B级或C级妖。

舒小文戴上手套，和贺星洲一起勘察现场。老虞往外疏散人群，将整间教室前门后门贴上了黄色警戒带。

“组长，尸体表面没有致命伤口，基本符合摄魂特征。”

别看舒小文平常活蹦乱跳，办起正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验尸手速赶得上工厂铁打的流水线，从不出错。

“现场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贺星洲接道，“我去调监控。”

俞简面对干尸没有常人害怕的表情，而是一切如常地站在一边，看着几个人忙里忙外。

“现在我又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了。”越川如鬼魅般不知不觉间，站到他的身后，“你是怎么知道清江大学会出现妖的？”

“直觉。”俞简侧过脸，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冷漠。

越川根本不信，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你们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的通讯方式？”

“我说了我不是妖。”俞简往前走了几步，与越川拉开距离。

“这可由不得你。”越川从后推了他一把，俞简一下子没站住，差点和干尸来了个近距离亲密接触，“搬尸体。”

舒小文有些吃惊，又连忙拦住俞简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组长，还是我来吧。”

搬尸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手法更是有讲究，裹尸袋从头还是从脚开始装，脆生生的干尸怎么运才不会一碰就碎成渣，尤其是没了润滑液的关节部分，一不小心就会像散架的积木，东掉一块，西掉一块。

且不说俞简能不能顺利搬尸，心理承受能力又如何，单是摸上去的手感，即使隔着手套，也还是能够让人毛骨悚然，还记得自己刚入职时连续三个月没睡个好觉，直到后来才认命习惯。

越川再次说道：“你别动，让他搬。”

舒小文深切同情地看了俞简一眼，递给他一副手套，像一只鹌鹑站到了越川旁边不敢动。

真可怜啊，你说你怎么就敢惹这么个说一不二、铁石心肠的人呢？

俞简戴着手套的手拉开裹尸袋拉链，将两条枯枝般的腿塞了进去，又去推干尸的上身和手臂。

咕咚——

完了，舒小文两眼一闭，尸体的桡骨掉落，碎屑撒了一地。

刚调完监控回来的贺星洲眼睛嘴巴张的老大，看了一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心里大概有了几分数，赶紧救场：“越哥，要不要看下监控？”

“急什么，等他搬完。”越川看起来是真不心急，坐在椅子上铁面无私，眼神硬是要将俞简的后背烧出个洞来。

贺星洲识相地闭上了嘴，站到舒小文身边又开始打哑谜。

贺星洲：怎么回事啊这是？

舒小文：我不道啊，刚验完尸两人又掐起来了。

贺星洲：那现在咋办啊？

舒小文：还能怎么办，等他把整具尸体都搞砸了，我也就不用加班了。

所幸干尸也不需要多验，毕竟只剩下一堆碳酸钙，验来验去顶多就证明加点盐酸能冒出点气泡。

俞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过一会儿头盖骨也掉了下来，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等到他把所剩无几的尸骨装完，又将那些碎屑扫进畚箕，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钟头，磨磨蹭蹭的像是故意与越川作对。

“好了。”俞简脱下手套，另外两人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越川大手一挥：“搬出去。”

刚安放没多久的两颗心脏又吊了起来，看上去这干尸只是一副骨架，实际摄魂后的重量与身前无异，甚至还会增重几分，鬼知道这具尸体的主人之前是个豆芽菜还是小胖球啊？

俞简脸色铁青，转过身盯着越川：“你在刁难我。”

“你想多了。”越川两条腿都架在课桌上，风轻云淡地说，“失去自由的妖就只能沦为专案组的打工人。”

舒小文满脸疑惑，明明之前其他妖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条没根据的规则是单纯针对俞简的吧？

俞简刚将裹尸袋前端扛到背上，就被压弯了腰。他喘着粗气，冷汗一滴滴从脸侧流到脖颈，将整件衬衫都浸湿，紧贴在前胸后背上，勾勒出精瘦流畅的线条。

目测这具尸体之前应该是个三百多斤的壮硕大男孩，舒小文低头默哀几秒。

“扛不动对吗？”越川起身悠悠然走到俞简面前，“你这硬骨头真该好好磨磨。”

俞简全身都被汗湿透了，但脸上不见一丝狼狈，反而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莹白。他咬紧后槽牙，硬是不吭一声，浑身肌肉绷得快要猝然断裂。

“怎么不说话？搬个尸就变哑巴了？”越川勾起他的下巴，皮肤凉得惊人，他啧啧几声，“低个头有那么难吗？”

下一秒裹尸袋轰然落地，听声响就知道碎了个一干二净。那扛尸人下巴向前耸，两手下垂，双膝着地，脱力地倒下不起，活脱脱一个被奴隶主压迫到极致的冰山美人，晕厥过去也是如梦如幻。

舒小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哦，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