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舒小文捧着比两只手掌还大的吸铁石瞬移到了陈慧雅住所门口,往猫眼里观望了一眼,扯着嗓门喊道:“准备好!我开始了哈——”
她将磁铁放在门外沿,停顿了几秒后,再推着磁铁慢速向另一边移,铁制锁门栓被强力磁铁吸动,咔嚓咔嚓地塞进栓孔里。
舒小文伸手拉了拉门,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就算钥匙没有反锁,也能达到阻断出入、制造密室的效果。
找到一块强力吸铁的最佳方法毋庸置疑是用另一块强力吸铁。
门从内打开,越川取下磁铁对舒小文说:“绑匪又要绑人又要藏磁铁的,肯定不方便,你带人以这间房为中心,一点一点往外找。”
舒小文应了声好,又恨恨地道:“齐文石那家伙真是老奸巨猾,砸钱请了专业律师,条分缕析地陈词说明陈慧雅失踪绑架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又捏造了几条家暴视频对应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时间太久远,没办法查证,现在已经被取保候审放走了。”
越川早料到会如此,所以一直叫几个派出所的民警盯着点齐文石的行踪,没想到这小子心还挺大,每天照样按时上班打卡,下班回家,坦坦荡荡,也不担心警察查,比起之前花天酒地,唯一安分的就是少了晚上的骄奢淫/靡的夜生活。
“派人盯着呢,跑不了多远,要是真和他脱不了干系,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抓回来。”越川又接着问,“老虞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陈慧雅的父亲是个桥梁建筑师,当年购材路上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大卡车撞出盘山公路,车毁人亡,连尸体都没找到,那一年陈慧雅才刚七岁。”舒小文回答,“据说当年办的告别式也很匆忙,陈慧雅的母亲连夜回国,都没赶上葬礼。”
越川:“肇事司机有找到吗?”
“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要找找还是很困难。”舒小文模仿着老虞说话时面带愁容的表情,便秘似的想着急也使不上劲,“再多给些时间吧,虽然快没时间了……”
距离绑匪要求递交赎金的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现金已经准备妥当,埋伏的警力也已从市局调度部署,专案组派出措辞最友善、与家属交流经验最丰富的虞主任和陈母沟通了注意事项,讲清楚一些警方通用的暗号与行话。
只能说是万事俱备,只欠绑匪这阵东风。
只给三十个小时要调查出牵扯三十年的陈年旧案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专案组更寄希望于今晚的交易,争取能在东郊码头的严密布控中将人质连同绑匪一网打尽。
“组长,今晚的行动我能不能……”舒小文踌躇着说,“坐市局的警车?”
越川迷惑地看她一眼,奥迪A4L市局警车自打他入职以来就没革新过,坐上去底盘低、抗震性能差不说,还总是能闻到浓浓汽油味和二手烟味。舒小文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放弃坐他那辆定期清洗,喷过成熟男士必备迪奥牌香水的高端越野车?
舒小文弯了弯讨好的笑眼,知道这事十有八分是成了:“谢谢组长!”
越川还要说些什么,转眼间俞简已经自觉坐在奔驰G500的副驾驶上系好了安全带,便用三两句对舒小文讲完今晚行动的出警分队与计划后上车。
夏季的夜晚来得迟,橙红色晚霞持续的时间也格外久,与蓝紫天际无缝拼接成绚烂夺目的暮色,在闵汇市西方一点点地沉落,直至黑夜笼罩整个东郊码头。
越川特地没有让码头的船次停班,最后一批游客三三两两地拎着行李箱,坐上驶向海对岸小岛的客船。码头的信号塔灯渐次亮起,伪装成乘务人员的警察抽着手上的香烟,坐在检票处嚼着熏香鱿鱼丝胡侃漫谈。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陈母坐在码头停车场外十米处的一辆警车里,越川从奔驰G500后备箱提出装着八千万现金的皮包放进车,同时人也钻进了后座。
呼吸间浓烈而粘稠的汽油味让他顿觉窒息:“跟你们头儿说一声,警车虽然是公用的,但也要保持公共卫生,老这么只开不维护,兰博基尼都能三个月开废了。”
前面的小警察司机缩头缩脑地应了声,没再敢招惹这位衔级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的火爆领导。
“老虞和你讲过了吧?”越川将皮包塞在前座和后座之间的狭窄空隙里,“东郊码头有三个出口,今晚的行动会分成三个分队,分别从码头南、北、西出口包围向内,面向海洋的东部会有特派舰队拦截,你只需要按照短信里所说将钱放在三号船舱里就行。”
“戴好耳机。”越川将一粒纽扣式样的微型蓝牙耳机交给陈母,根本不给她任何梳理思路提问题的机会,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恶臭无比、还掺着方便面风味的警车。
回到车上时,俞简正在看贺星洲给的平板,绑定了定位系统的界面在三个方位都闪动着成片红点,他将页面放大,东郊码头轮渡停摆后留下的一号、三号和六号船艘模型逼真地停泊在岸,随着实时海浪波动而上下起伏。
“还有半个小时。”越川密切注视着码头西入口,“这里有出现妖吗?”
过了很久,俞简回答:“目前还没有。”
“我一直挺想知道,你这雷达一样的能力,是天生的吗?”越川打算聊点其他的来舒缓紧张的围捕气氛。
上次的焚船残骸落进海中,专业检测人员根据打捞上来的残存碎片推测船内没有任何易燃易爆物品,爆炸事故无头无尾,甚至没有找到火源,是纯粹由妖术引发的恶**件。
这一鉴定更加验证了俞简异乎寻常的感受力,他似乎能与妖魔产生某种现有科技难以解释的共鸣共感,且世间独此一份,除他全无。
俞简看得眼睛有些酸累,关闭平板后放进储物匣:“不知道,爱信不信。”
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却长了张淬了毒汁的嘴。
越川侧头看他,俞简垂眸时鸦羽般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上阴影,薄薄的唇形总是习惯性地抿着,没多少活人该有的血色。由于总会因周期循环性头晕而皱眉,眉心间有浅浅的折印,锋利的下颌线没有多余脂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越川居然从这个老病号身上看出一种血性的坚毅。
“那你这么弱的身体,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越川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
俞简平淡地说道:“那倒不是,五岁那年吃坏了东西,肠胃细菌感染,连续半个月高烧,从ICU里抢救回来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语调毫无波澜,像是在讲一件与他丝毫不相干的事情。
越川“哦”了一声便没了后话,距离八点整还剩下五分钟,陈母已经从警车里出来被人领到东郊码头的西入口处,她穿着黑色短袖针织衫与直筒烟管裤,提着一大皮包的现金,艰难地往里走,逐渐消失在了越川的眼前。
潮水到了褪去的时间,东海海面风平浪静,只听见远处小岛上渔民收网的吆喝声与孩童似有似无的欢声笑语,所有警员的神经如弦般逐渐绷紧,关注着码头中心三号船舱四周的风云变幻。
陈母带着皮包气喘不止地进入三号船舱,偌大的舱道内空无一人,红色油漆刷满舱壁地面,连乘客厅的座位也没能幸免于难,电子屏被刀划烂成碎片,消防灭火器东歪西倒滚落在地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散作星末。
她不敢呼吸得太重,连走路也是脚尖先着地,生怕什么魑魅魍魉会从角落里蹿出来咬断她的喉管。
“吱吱——”
陈母将皮包扔在地上,神经质地四处甩头,耳机里贺星洲的询问声早已被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慌张掩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会在顷刻间全然崩溃,只是觉得整艘红船像个欲/求不满的疯魔,扼住她的呼吸,扒开她的脏器,要将她钉死在沉寂黑海中。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响动,陈母闭上嘴巴,咽下口水转过去,是一只肥硕的死老鼠。
灰褐色的皮毛下所有内脏都被剖空,朝天的脚掌肉垫被残忍剥去,指甲又长又脏,嘴中的黄牙拔下后用胶水沾在头顶,血腥味很重,显然是刚死不久。
她干呕了一声,吐出几口唾液,这几天为了这些事情,她茶不思饭不想,消瘦了五斤,如果去录制表演,上镜效果一定很差劲。
“听得到吗?听得到吗?”贺星洲还在不停地想要与陈母取得联系。
陈母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稳下心神说道:“……我没事。”
可她刚要离开时,却发现老鼠尸体下有个东西被舱灯映照得闪闪发亮,陈母的心脏猛地缩紧,她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害怕的感觉,迫不及待又忐忑不安地要去确认那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她捏住鼻子,强忍着不适,隔着一帕手绢将老鼠尸体推到一边,终于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
一只刻着祥云图案的细溜溜白银手镯。
没有点击和收藏的作者已被逼疯[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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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