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 第14章 第十四章

舒小文三人接到消息后赶到闵汇市中心人民医院时，越川和俞简已经被分别推入手术室，晚间值班的护士长正骂骂咧咧地对小护士说教，见三人急冲冲地跑进急诊大厅要讨个说法，只得耐下性子接受你问我答的流程。

“两个人受爆炸冲击，在水里面泡的时间很长，都有旧伤，其中一个腰部裂口比较大，肺部又呛进不少水，现在还在抢救。”护士长顶着熊猫般的黑眼圈，喝着医院特备养生茶说道，“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们医院外科一把手从死神手上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经验的。”

说完她察觉到三人齐齐投射在自己脸上的冷峻目光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讲的是什么鬼话，忙着又补了一句：“要不你们先坐一会儿？手术很快就能结束，没有那么严重的。”

舒小文悬着的心一刻也不敢松懈：“老虞……他们应该会没事的吧？”

虞柯推了推镜框，连睡衣都还没换就飞奔到医院，幸亏是在半路遇上了舒小文他们，不然半梦半醒的脑子都搞不清楚急诊大厅的入口在哪。

“会没事的。”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但要说实话，自己心里照样没底。

从警多年虞柯遇上的事故不说千万也有上百，同僚死在手术台上抢救未果的结局早就将心钝麻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重蹈覆辙，但又不能将担忧明晃晃地摆到脸面上给两个小辈看，只好强撑着暂且替代越川主心骨的位置。

“怎么会突然就去东海，还遇到船体爆炸的事故呢……”贺星洲想不通前因后果，“这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估计只有妖能做到。”

虞柯打算扯开话题来缓解手术室门前的忧虑气氛：“齐文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审过，咬死不认。”舒小文一谈到他就来气，“给他看视频，还说里面的根本就不是他，说这视频是假的，都是乔盼盼编出来的谎话。”

虞柯看向贺星洲，他接上道：“关于视频真假的问题，我用技术检测过，视频没有合成过的痕迹。”

“我看那家伙就是在扯皮拖延时间，看准了专案组抓人要走的手续麻烦，家庭暴力量刑又低，打算用钱开路，找人取保候审。”舒小文短短几句讽刺意味满满，将只会窝里横的齐文石损得体无完肤。

虞柯总有一种老刑警的直觉：“我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暂时把他拘着，静观其变看看。”

手术室的门拉开，医生长吁一口气，额头上大汗淋漓，将手术帽润湿得透透的：“都活着，瘦得那个受的伤更重点，要提醒他好好保养身体，二十岁的体格还比不过我这四十多岁的，你们平时都怎么在照顾人啊？”

虞柯讪讪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不仅要注意，还要引起高度重视，什么长白山野山参、冬虫夏草、燕窝都可以吃，我看你们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差，总不能这么亏待病人吧。”医生手术前曾瞥见过越川戴的那只联盟限量款腕表，又瞅了瞅病历单上的姓名。

越川，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哪个越。

所以手术台上原先普通的药剂都被紧急撤下，重新叫人换了一批高效强力药剂，势必要将两条命勒回来，否则越正青能让全医院在联盟医疗经济里除名，隔天再打造个中心人民医院挂牌将其完全取代。

“行了行了，总之就一句，珍稀动物怎么养，你们就怎么养，别把活人养死了就成。”医生说完就走了，留剩下的三人被数落得云里雾里。

舒小文半天没缓过来：“俞简二十岁就这么虚吗？上次校医院的检查不是才营养不良吗，怎么感觉过了没几天更加严重了呢……”

被点名要食补的虞柯则压力山大，想来想去这些大补的食材市场价全部远超专案组连年拨下来的经费，看来只能从越川私人账户里抠点出来填补空虚了。

贺星洲不在对应的任何一个频道上，他已经打算回去在电脑文献库里的搜索框里对“如何饲养珍稀动物”进行精简搜索，顺便实时收集俞简生理体征数据，做成参照数据库比对，说不定还能推广产生社会性应用价值。

三个人在两间重症监护病房门口各怀鬼胎，最终完美协商、达成一致，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俞简一醒过来就开始实行营养睡眠双管齐下的军事化管理计划，目标不大，一个月内养胖十斤续命就能皆大欢喜，绝对不能老进医院沾了晦气。

于是第二天，俞简刚睁开眼睛，面前就多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红枣枸杞人参汤，油光发亮的汤面漂着四五颗软化脱核的红枣，对面是引颈以待的三人。

相比之下越川房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费九牛二虎之力死里逃生得到的却是几句极为敷衍的“醒了就好”，顿时气得从隔壁病房串门过来。

“你们吃错药了？”越川环视了所有人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正握着勺子喝汤的俞简身上，“这待遇怎么差这么多？”

舒小文摇动手腕，将手心悬空按了按：“安啦组长，医生说俞简的伤要比你重得多，再加上人家底子本来就亏，再不好好补补就和植物人的营养水平没差了。”

虞柯早有先见之明，将另一壶保温参汤递过来：“越川，这里还有参汤，热乎着，你要不也来点？”

越川只是对遭遇的不公平对待口嗨，他才不会弱到和柔弱娇气的白面书生一样喝那人参汤：“算了，这种好东西还是让他来吧。”

谁知俞简喝汤也不是自愿的，只是寄人篱下的被逼无奈之举：“我喝饱了。”

“再喝点！”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越川：？？？

俞简苦笑着说：“真的喝不下了。”

见三人仍不打算松口的固执样儿，越川将参汤端离桌面：“见好就收懂不懂啊，喝不下了也不能硬撑着，补身体这种东西又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事，细水长流，日积月累，少一口气吃成胖子。”

越川选择性忽略三双略带遗憾的眼神，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让人家好好休息，你们都跟我出来。”

“怎么回事儿啊？”越川一点儿都不相信自己一觉醒来就穿书到了什么《病美人成功晋升团宠》的戏码，专案组这帮人比精还要精，若是无利可图，根本不屑于白白浪费力气。

虞主任知道越川不是好瞒哄的，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答道：“俞简的体质很奇怪，易损但恢复力强，还能感应妖物现身，我们想试试做个项目研究记录一下，万一能发现什么生物界未解之谜，还能给专案组捡个诺奖不是？”

本以为越川会出面拦阻，谴责他们不讲人性道义，但他只是不置褒贬地倚在门框外，蜷起手臂轻抚伤口，半晌未言一句。

那是默许的意思。

舒小文从门缝里向内望，喝完汤后的俞简还很虚弱，平躺在病床上，床单的褶皱轻轻贴合着他瘦削的身躯，病号服的衣襟随意搭在肩膀，一不小心就要滑落。

他似乎入睡很快，在虚实更迭的梦境中也不放松，眉头微微皱起，两眼紧闭，苍白破碎得仿佛一樽和田玉瓷器。

越川去走廊外接了个电话后，回来时神色严峻：“打捞队在焚船附近五公里的海域搜救了十五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人体残肢，难道陈慧雅根本就不在那艘船上？”

绑架失踪案件最忌讳的就是时间，时间拖得越长，人质的危险系数越高，平安归来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越川本以为陈慧雅是被妖物绑架至遗弃船只，却没想过她可能根本就不在那艘船上，那么妖物在弃船上现身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东海茫茫，海潮涨落，搜救队伍人力有限，陈慧雅是否能九死一生也很难说。

“再等等看吧，不管陈慧雅是死是活，绑匪都不会放弃榨干她的剩余价值，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细微的踪迹锁定嫌疑人。”贺星洲说道。

越川将俞简房间的门轻声关上，回到自己病房，再次打开时已经是午后三点。

“晚餐想吃什么？”越川坐在床边心平气和地问。

午睡后俞简的气色好转不少，此刻正躺着看电视，液晶屏幕里放映的是很多年前的一部老电影，男女主人公背德恋爱，最后被全世界逼得双双殉情，当时引发不小的轰动，还获得了当年的最佳电影称号。

“只要不是胡萝卜就可以。”俞简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正是最悲情催泪的巅峰桥段，他的眼中却无动于衷地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

“你不喜欢吃胡萝卜？”越川想起之前俞简见到饭盒里都是胡萝卜的厌弃表情，恍然大悟。

当时他还以为俞简针对的是人，没想到针对的是菜。

“其实胡萝卜也挺有食用价值的，富含维生素A，能增强免疫力，还对视力有好处，可以稍微少吃点，但也不能完全不吃。”越川突发奇想，“也许你只是单纯接受不了直接吃，切成胡萝卜丝、榨成胡萝卜汁就可以了呢？”

俞简将电影暂停，看向越川：“你怎么这么吵。”

越川一片火热好心被零下八十度寒水扑灭：“俞简，你可真是好坏不分啊。”

俞简面色不动，屏蔽了越川还要继续下去的闲聊：“问完了吗？问完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越川真是拿这阴晴不定的人没辙，从认识到现在，俞简唯一一次放下戒备是昨天晚上在东海漂着等死的时候，说起遗言时一套一套的，乖巧地靠在肩上纹丝不动，现在怎么又像吞了炸弹似的，说出的话句句不中听。

越川不打算惹人嫌，起身向外走，刚到房门口就看见走廊里慌乱迷惘的陈母，加快步伐上前，还没等他说什么，陈母就哆哆嗦嗦抢着说道：“越警官……绑匪给我发信息了……”

那是一条来自虚拟号码的彩信，文字内容的大概意思是明天晚上八点，东郊码头三号船舱放置八千万现金，否则陈母就不可能再见到陈慧雅活着回来。

彩信末尾附带一个视频，视频里的陈慧雅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沾灰的面孔憔悴无比，凌乱的头发枯燥打结，嘴角还有几道隐约凝固的血迹。

绑匪的说话语气恶劣，威胁的字眼令人心惊肉跳，比如跟在交易后面的这句：“八千万，一分钱都不能少，少了多少，我就在你女儿身上插几刀。”

也难怪庄重自持的陈母会慌不择路地找到医院，哭哭啼啼地连打扮的妆容都花了。

“警官……八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一口气让我凑这么多钱，我哪有时间准备啊？”陈母拿着手机束手无策地抽噎道。

越川担心的不是赎金：“钱不是问题，警方可以先代付。”

他有一点不明白，如果绑匪一开始就图的是钱，那为什么陈慧雅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被劫走，而是要拐这么大一个弯来敲诈勒索陈母？哪个绑匪会嫌钱多呢？又或者说哪个绑匪还会挑钱的来源呢？

坐在床上的俞简问陈母：“你平时有得罪什么人吗？”看来他是与越川想到同一个方向去了。

这起绑架案的针对性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强，虽然受害者是陈慧雅，但绑匪仿佛在下一盘预谋已久的大棋，生怕引不起陈母的注意。

“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巡演，国内的社交圈子很小，得罪人……应该不太可能吧？”陈母泪眼婆娑地答道。

“业内竞争者呢？艺术这条路人满为患，眼红的人应该不少吧。”越川换了个思路提醒。

陈母想了很久，最后无助地摇头：“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

越川不再勉强：“离明晚八点还有不到三十个小时，我们会在东郊码头部署警力，等时间一到你就把钱放在指定位置，有任何响动或计划更改，都会在蓝牙耳机里实时播送。”

陈母感激地点头道谢，傲挺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

“齐文石还在看守所里，不在场证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砸到他头顶。”越川剥了只丑橘放进嘴，“老天都在帮他。”

“那也未必，他完全可以将录制下来的视频和短信内容提前设置发送时间，这样反而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俞简的分析堪称缜密。

越川将剥下来的整块橘子皮盖在苹果上，包成了一只万圣节南瓜灯，又将戳了两个洞当眼睛的那面转向俞简：“不排除这种可能。”

奇幻频凉穿地心[爆哭][爆哭]

什么时候能有互动的小读者[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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