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盈又问了铺中的经营情况,如她所料,那些时新的香料果然很受贵女夫人们的喜爱,甚至有不少郎君慕名而来,买了讨小娘子的欢喜。
“娘子,不少女娘问能否特制,并表明愿意出高价,娘子可有打算?”彭掌柜问。
当然有,但问题是,不久后她就要离开济江,短时间内她也无法培养一个徒弟,若就制这一个月,到时她上京,特制又做不下去,不免容易叫人发现她就是幕后东家。
因此她打算在京城开香铺,只售特制香,也难叫人发现,况且京城达官贵人多,卧虎藏龙,售特制香一方面方便拉近关系打探情报,另一方面,绝对能赚得多过济江很多。
只可惜她不便把彭掌柜带去京城,到京后又要花时间调教新的掌柜,培养可信任的人,怕是要筹备不短时间了。
见女娘摇头,彭掌柜不再提,二人商讨了一下后续经营计划,彭掌柜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娘子,先前徐公子来过。”紫锦送走彭掌柜后,带来这一则消息。
“他来做什么?”贺之盈问出口,突然又想起来,昨日车窗外徐蓬与说今日要亲自上门赔礼。
耳边紫锦的声音模糊了些许,昨日坐在她身旁的芝兰玉树的郎君又浮现在她脑海内,他们以眼神口型交流如何应付窗外的徐蓬与,并不宽阔的马车内,他们前所未有的亲密。
旁边的紫锦仍继续在说:“然后表公子便出去会客了,似乎还问了那伙贼人的情况呢。”
“贼人”二字拉回沉浸在昨日马车内光景的女娘的思绪,女娘怔愣,“等等,你说表兄出去会客?”
“是,昨日娘子与表公子都受了伤,徐公子自然是上门一道赔礼的,连金疮药祛疤膏等等药物补品都是送了双份呢。”
听到“祛疤膏”,女娘立即道:“把他送的祛疤膏留下,其他的丢库房里吧。”
徐蓬与送的东西,应当不能太差,她手上没有什么好药,祛疤膏自然也是功效一般,但她又极害怕留疤。
“是。”
贺之盈继续问,“那徐蓬与调查出了那伙贼人的情况了吗?”
紫锦回忆,“奴婢也是听当时在厅前伺候的桐花回报的。似乎是——没有,据说徐公子派人回去增援后,那些黑衣人能逃的便逃了,逃不走的便自刎或咬舌自尽,最后竟是一个活口都未抓住。”
“一个活口都未抓住?”贺之盈讶异。
“是,表公子还说,这些死士当真是忠心,就是不知为何而来。”紫锦补充道。
死士……
徐顺义也豢养了不少死士,济江城内究竟有多少人在豢养死士?还是说——这些人就是徐顺义派来的,这些人的目标大概率是冲着表兄而来,派出那么多死士,若不是表兄本身武力高强,长风又忠心护主,昨夜又会是何境况?
可徐顺义和表兄,有什么勾连吗……
徐顺义虽是正四品盐运司同知,但盐运司一向是肥差,徐家在济江又是世代名门,因此徐顺义在济江也是有不少威望,可这些在京城也是不够看的,徐顺义能和京城的表兄有什么关联吗?
贺之盈想想还是否定了这种可能,那究竟是谁豢养了武力如此高深的死士?
女娘背上泛起一阵冷寒,前世她竟不知,远离京城的济江城竟也是如此的波诡云谲……
“那徐蓬与怎么回答的?”贺之盈追问。
“徐公子只说不知,但是派人按照那些人的武功路子去查问了,若是能寻到那伙贼人的出处,也许就能弄明白了。”
贺之盈点点头,但她觉得,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等等——女娘蹙眉质问:“既是上门向我和表兄赔礼,怎么没人禀报我?”
“本是要的,桐花正要叫人传话给娘子,但表公子听闻娘子正在见客,便说不必禀报了,他会见徐公子便可。他们也未聊多久,表公子便称他精力不济,送走了徐公子,彼时娘子与彭掌柜还未谈完,婢子们便也没有进房禀报。”
不必禀报了?
表兄何时变得如此亲民了,以他的秉性,不是应该派人将她喊出来,他才好称病不来么?他既接待了徐蓬与,问完昨夜情况又派人送客,难道是他想要单独与徐蓬与谈昨夜之事,还是……见她受了伤,又正在待客,不想打扰她呢,让她费神呢?
一种名为希冀的情绪如一颗嫩苗般在她心中生根。此刻,她希望是后者,这样,她才能离改变命运更进一步。
“等会我们去风竹院。”贺之盈望向不远处的红木柜,里头躺着几张灯笼图纸,是她前两日画的,本想令人打造出来,过几日灯会时用上,并送一盏给容惟。
但她昨日去参加徐蓬与生辰宴,后又伤了手,这件事就搁置至今。
离灯会不过几日了,她本该立刻令人取了图纸加急打造的,但现下,她改变了主意。
灯笼自然要造,但不一定是她画的那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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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接,白昼渐渐拉长,天色将瞑未瞑,半边天如火烧般将火红蔓延,染红了风竹院前的丛丛绿竹。
贺之盈就是在这时到的风竹院。
霜云上前与门前小厮说明来意,小厮不敢怠慢,立刻进院禀报去了。
不久,长风出来迎她,和煦道:“贺娘子请随我来,公子在小院里等您呢。”
“有劳。”贺之盈客气道。
随着长风的脚步踏入风竹院,虽说风竹院离她的月海楼很近,但她不怎么踏入其中,只知道院内院外都栽了不少竹子。
许是容惟在此居住的缘故,贺之盈努力地将院内与记忆中的风竹院做比,试图寻找容惟在此留下的生活痕迹。
走过一段小径,贺之盈拂下落在臂间披帛的竹叶,不慎扯到了右臂伤处,不忍地皱了眉,就在此时,面前开阔,映入一道小院院门,容惟在小院尽头处的竹下等她。
郎君今日换下了昨日脏了血污的玉色衣袍,换了件竹叶青,倒与身后的苍翠竹林相衬。
石桌上已摆好了茶盏,似乎还能见到茫茫白雾轻盈地穿透竹林,消失不见。
“表兄。”贺之盈走近唤道。
容惟看了看她面前的石凳,意思是叫她坐下。
贺之盈从容坐下,霜云跟上取出一叠纱纸,放置好笔墨。
容惟望着桌上的物什,心道不好,蹙眉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对面的女娘一笑,并不作答,只道:“你们先退下吧。”
霜云听闻,立刻听话地掉头退到小院外。而长风自然不是听贺之盈号令的,只以请示的眼神望向高傲的太子殿下。
原以为一向对女娘没有好脸色的太子殿下会出言拒绝,怎料容惟对他点了点头。
嗯?
长风诧异,殿下竟要和贺小姐独处?!
但他不敢留下,旋即反应过来,便随着霜云退到了小院门外。
“伤口又痛了?没用我给你的药?”容惟望了下女娘的右臂,紫色披帛下是鹅黄裙裳,女娘今日依旧衣香鬓影,仿若昨夜未经历那些可怖的变故,隐藏在鹅黄裙裳下的右臂也未有那道可怖的伤痕般。
“用了,表兄送的药自然是顶顶好的,但日常起居总不免扯到。”女娘顺着郎君的视线看向臂间伤口处。
“伤在关节处确实易扯到,你若想避免,可以将右臂挂起。”容惟认真地给她提建议。
见男人一脸认真,贺之盈才意识到他确实在给她想法子,好让她快点康复。
但是,挂起右臂也太难看了,她倒是常见那些斗鸡走狗的纨绔会挂起受伤的手臂,多是玩乐时与人起了争执,被打断了手臂。
因此她抵触这种方式,昨夜医师也建议她这样处理,被她一口拒绝,她一个娇娇女娘,这般也太不好看了些!
她想也不想拒绝道:“我不,这般太丑了!”
容惟挑眉,“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担心丑不丑的,平日你都待在府上,还怕外人瞧见么?”
贺之盈咬唇,对上他一双明眸,此刻那双桃花眼中潋滟有光,清澈得她可以在他眼中见到自己的影子。
女娘小声道,“那我不是不想让你瞧见吗?”
耳力过人的郎君自然听到了。
贺之盈感觉对面的身形顿了一顿。
男人握拳在唇边假咳一声,随后又不自在地送了一口茶,半晌吐出一句话,“伤势要紧。”
女娘撇撇嘴,想起了徐蓬与送的那一箱药,“表兄,今日徐蓬与也给你送药了?”
“徐公子所赠的药非凡药,表妹已经用上了?”
贺之盈闻言奇怪地看了一眼他,“自是没有,表兄昨夜赠我的那些药已足够我用了,况且徐公子所赠的药,又怎比得过表兄赠我的药呢?”
隐藏在茶杯后的唇角勾起。
容惟面无表情放下白瓷茶杯,随意道:“那表妹是收到库房里了?如此岂不辜负徐公子的一番心意?”
“自是收起不用了,”说着想起那箱笼中的祛疤膏,未深思便道:“哦,除了那几盒祛疤膏。”
男人神色一顿,字句像是从齿间挤出来般,“祛、疤、膏?”
容惟:好你个徐蓬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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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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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