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戒断 第14章 可悲

将近十二点，城市里的人们大多都休息了，车水马龙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高楼大厦的灯火也都黯淡下来。

只是在某个不起眼的巷子里面，彻夜的霓虹灯依旧闪耀，歌舞的乐曲依旧喧嚣。

夜，才刚刚开始。

阙榕刚刚结束了他的表演，他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换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卸下了华丽的妆容，像平常因为烦恼失眠的普通人一样，来到酒吧点上一杯鸡尾酒消愁。

他带着兜帽独自坐在吧台的角落，手中是一杯香槟色的鸡尾酒，时不时地抬手喝上一口。

“阙榕，您好。”身边突然传来人声，因为他准确的叫出了自己的真名，而且用了十分尊敬的语气，所以阙榕看向他的时候是呆愣的。

“哦，是的，您好。”他道：“您是？”

“不用在乎我是谁，阙先生，萍水相逢的过路人罢了。”

他笑了，还是那样好看。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

“没有，只是想和您一起喝杯酒。”苏衍温和地答道。

调酒师端来了两个马丁尼杯，乳白色的酒液看上去香甜诱人。

“Baileys？我好久没有喝到了。”阙榕说道。

“我觉得，您很像它。”

他笑着看着他，并没有打断。

“鲜乳的浓郁奶香结合威士忌的醇厚，真的很适合您。”苏衍品了一口杯中的酒，缓缓说道。

他说完，抬手示意。

阙榕看了一会，还是接过那杯酒，仰头喝了一口，眼含笑意地看向苏衍。

“我觉得，您似乎更加适合呢。”

苏衍沉默地看着他的脸。

“我能感觉得到，您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端着马丁尼杯，又喝了一口继续道：“虽是烈酒威士忌所调，入口却是香浓醇厚、清甜顺滑。”他评价着那杯酒，苏衍就在一旁静静地听。

“Baileys，很奇妙的酒不是吗？”

苏衍没说什么，两人一同喝了一口杯中的贝礼诗。

“您经常这样，表演完了再偷偷溜出来喝一杯酒吗？”他好奇问道。

“不是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在酒吧台上唱歌了，想纪念一下。”

他的回答使苏衍握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您要离开了吗？”

“是的，刚才我们的负责人说……我赚的钱已经够了，我可以离开了……”

怎么会呢？他这样的招牌，对于这家酒吧来说就是一棵摇钱树，不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的，除非……

苏衍好像突然知道了龙舌兰之前去干了什么。

“我……好像要自由了。”他平静地说道。

“嗯……”苏衍说不出话来。

“我应该高兴才是的啊，那是我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自由，就在眼前啊。”这样的句子，本应用激情的语调吟诵，他却说得如此平缓。

“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苏衍深吸一口气，靠近了些，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你不该失落，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新的环境一定会比这里好很多，所有的悲伤与不幸都会过去，所有你想见的人和事物都会如约而至，你心中的自由，远比想象中更加辽阔。”苏衍说。

“……没想到在这里，能有人愿意这样安慰我。”

“之前我遇到的人，除了满口金钱利益，就是满眼龌龊**……”阙榕双手转动着那个冰凉的玻璃杯，背对着舞台上炫彩刺眼的霓虹灯。

“所以……”阙榕转身看了过来，苏衍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种如同午后暖阳般的光，璀璨、温暖、热烈的光。

那一刻，苏衍仿佛真的看见了那只被囚于笼中的金丝雀，它是那么的美好，鎏金的羽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清脆的歌喉高昂着蓝天。

他从未被束缚，他终将高歌自由、终将翱翔于天。

“真的谢谢你。”

他仰头喝下杯中仅剩的酒液，眸中的光变得迷离、破碎。

苏衍起身上前，环住了他。

他就像平常的人不胜酒力，昏倒在了苏衍的怀里。

苏衍垂眸望着他金色的发顶，面色平静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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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吧。”苏衍把人从自己怀里放下。

后台的房间里，代号sherry的女人叼着一根烟，朝旁边身着防护服穿戴严谨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从随身携带的箱子中掏出一支蓝色的药剂，将它吸入针管。

“可以了。”他道。

“嗯，动手吧。”女人轻飘飘地吐了一口烟。

那人俯下身，将他后颈的长发用剃刀剃尽，随后拿出针管，毫不犹豫地对准他颈后的腺体刺入。

龙舌兰也在这时赶来，似乎是有意抓住这个时间点前来观摩。

苏衍冷漠地抱臂站在门口。

“怎么了？不忍心看？”龙舌兰在一旁嗤笑。

苏衍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表示不屑。

龙舌兰“啧”了一声，索性也没多说什么，看着不远处瘫倒在地上的Omega。

随着药液注射入腺体，原本因药物昏厥的人猛然睁开了眼，那双好看的眼睛登时布满了血丝，瞳孔瞪得滚圆，眼底却没有焦距，惊恐地看着这狭小空间里的人们。

下一秒，他青筋暴起，完全失去了理智，开始没命地嘶吼，却没有一丝力气驱动四肢，鸢尾花味的信息素炸裂般地弥漫，充斥着整个房间。

“呵呵呵，真不愧是重金要求啊，A0Omega ，真不赖。”龙舌兰变态的笑声响了起来，苏衍只能感觉到Omega信息素中痛不欲生的绝望。

“行了，搞快点儿，别招人来了。”龙舌兰贪婪地吮吸着房间里的A0级信息素，一声令下。

外面是狂乱的音乐歌舞声，小房间里绝望的嘶吼完全被掩盖在了音乐之下。

手起刀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身着防护服的人就已经提着装载着腺体的箱子走出了房间，龙舌兰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女人就和他一起出了房间。

“喏，该你了。”龙舌兰朝苏衍扬了扬下巴。

苏衍抬眸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先前塞给他的那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握着它走上前。

他俯下身，凝视着眼前这个绝望憔悴的人。

他们取走他的腺体时没有做任何措施，生生被切除器官的同感难以想象，经过刚才撕心裂肺地哀嚎，现在的阙榕已经麻木了，鲜血不断从他颈后喷涌而出，顺着脊背流了一地。

这无疑是苏衍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事实上，他现在的出血量可以说是已经必死无疑，龙舌兰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只要把他抛在这里不管，五分钟内他就会休克，没过多久就会死亡，让他拿刀将他刺死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这无疑是龙舌兰想要考验他才做下的决定。

可悲的是他真的要执行这个荒诞的决定。

他单膝跪在他身前，手里紧握着那柄冰凉的匕首靠近，左手托住了他鲜血淋漓的后颈，那里是真的血肉模糊，原本应该微微凸起的位置现在空荡荡地凹陷，鲜血沾满了他的手。

这就像一个轻柔的拥抱，可冰冷的刀刃还是决绝地从背后刺入了他的心脏，精准无比。

当血刃从他背后拔出时，伤口处已经涌不出多少血了。

他僵直的身体顿时如同抽去支架的木偶，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阙榕就在那一刻真正地死亡了。

而苏衍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刃上的血，内心无比平静，平静得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他刚刚亲手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对未来充满着向往的人。

而现在的他，内心甚至没有一点波动，如一潭死水。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犹豫。

他平静地走出了房间，将满是鲜血的匕首抵还给了在门边看戏的龙舌兰，一言不发。

龙舌兰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他轻握着的左手，上面还不断地滴着别人的血，调侃道：“你说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苏衍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副“关你什么事”的意思。

“把人拉走，这里清理一下。”龙舌兰吩咐身边的下属道。

苏衍看着阙榕可怖的尸体被拖拽出房间，地上留下了一条拖拽的血迹。

“完事了，可以走了吗？”

“别急啊，今儿晚还有活儿呢。”龙舌兰从房间里随便摸了块布，将那柄匕首擦拭干净，揣回了自己的兜里。

苏衍微微蹙眉道：“还有？”

“接下来的事儿你擅长。”龙舌兰阴暗地笑了起来“我们打算把这个酒吧端了。”

苏衍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喧闹的酒吧道：“全杀了？人有点多吧？”

“啧，你想问题别这么暴力嘛。”龙舌兰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一把手枪，抛给了他道：“刚刚我的人说这酒吧的老板逃了，那个没娘的，收了老子的钱就想跑，现在应该没跑远呢，你去把他做了。”

“什么时候跑的？”

“几分钟前吧。”

“跑不远，这里就一个入口，除非他有密道？”

“嗯哼，你猜对了。”

“密道在哪？”苏衍一句废话不多说，干练地将手枪上膛。

“你这办事儿效率不赖。”龙舌兰也握着一把枪，朝外走去“跟我来。”

从酒吧后门出去，一面破旧的旗帜被掀起，砖垒的墙后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旁边还丢弃了一个榔头，地上堆满了碎砖块。

“我要把货先运走，你先去追，一会闲下来的人手我就派去帮你。”他道：“提醒一下，对面估计有步枪在手，你最好别被突死了，不然whiskey还要找我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