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沈潼被徐鹤洲抱着带进了另一间浴室,他整个人全程晕乎乎的,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洗漱完,又是怎么回房间的了。
沈潼躺在床上想,这间房可真大。
又想,既然这间房他可以直接入住,说明这就是徐鹤洲之前给他准备的卧室,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是回来了。
沈潼懵懵地盯着天花板,直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他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
徐鹤洲。
只见男人左手提了一袋子药,右手端了一杯牛奶,就那么直接走了进来。
“准备睡了?”徐鹤洲问。
“还……还没。”沈潼又想到了方才那一抱,有些脸红,无措地挠了挠头。
徐鹤洲走至床边,将牛奶递给沈潼,“喝了。”说着又从袋子里挑了一支药膏出来,“自己涂?”
沈潼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是刚刚好的温度,又看着徐鹤洲递来的那支药膏,药膏上有“活血止痛”字样,眼眶再度有了湿意。
怎么能不感动呢,就在他以为今天会在对“怀抱”的回味中度过时,徐鹤洲再度出现了,前者已经够让他触动,男人竟又带来了药膏和牛奶。
沈潼盯着药,哑声问:“你刚才去买的吗?”
徐鹤洲像是没注意到沈潼的情绪,专注地打开了药膏:“吩咐助理送过来的。”
“哦。”沈潼大口大口喝完了牛奶,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下,结果湿意越擦越重,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即使不是亲自去买的,是让助理送过来的,那也是特意让助理送过来的,更别说还有这杯牛奶,沈潼简直觉得徐鹤洲哪儿哪儿都好,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以后每天睡前都能喝到一杯牛奶呢?
“怎么了?”徐鹤洲这才注意到沈潼低着头,手背一擦一串泪,小孩儿憋着在哭,“怎么回事?刚才撞得这么厉害,还很痛?”
“不是的……”沈潼摇头,其实只有撞的那瞬间痛,现在早就不痛了,可徐鹤洲这样问更让他委屈,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说出了心中所想:“我,我明天也想喝到牛奶……”
徐鹤洲愣怔了一瞬。
沈潼抬起头,巴巴望着徐鹤洲,重复了一遍:“可以吗,我明天也想喝……”
答应他吧,沈潼想,如果徐鹤洲能答应他……
徐鹤洲哪能不明白沈潼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孩儿这样其实是有些依赖他了,徐鹤洲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受,说不出来,但不算坏。
至少这段关系的确在变得正向,只有这样,这场资助才不算流于形式。
“行,答应你。”徐鹤洲笑道,伸手顺了顺沈潼刚洗完有些卷翘的发尾:“要是没应酬就回家给你温牛奶,要是有应酬回得晚了……”男人话音稍顿,“也能喝到,家里请了阿姨,到时候我会交代阿姨每天睡前提醒你喝牛奶。”
沈潼的心经历了一个起伏,最后又落了下去,闷闷的,有种怪异的难受,这种难受甚至让他忽视了徐鹤洲的触碰,他竟然没有下意识闪躲。
因为沈潼已经顾不上了,他满心满眼都在想,不是的,他不是一定要喝到这杯牛奶,如果是阿姨,他又没那么想要了。他垂着眼,低低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行了,别一天到晚哭鼻子。”徐鹤洲拿过沈潼手中的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娇气。”
沈潼嘀咕:“才没有。”
“行行行,没有。”徐鹤洲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倏地正经下来,问:“对了,让你和酒吧那边辞工作的,辞了吗?”
“啊?”沈潼早忘脑后去了,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这事也没这么急吧,要不……要不明天?”
徐鹤洲双眉紧锁,一眼就看穿沈潼在担心些什么,不悦地命令道:“就现在,酒吧本来就是晚上营业,现在是那边的正常工作时间。”
“可……”沈潼自认拿手机的动作就慢了一秒,下一秒,手心一空,手机就去了徐鹤洲那儿,男人像是误会了沈潼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是不想辞,性格里无处不在的控制欲从细节中透出,他冷硬道:“密码。”
“六个一。”沈潼下意识就报了出来,丝毫没觉得两人之间这种相处方式是不太对劲的。
一个过于强势,一个又过于听话。
……
等手机再次回到自己手中时,沈潼果不其然看见辞职短信已经发了出去,那边应该是在忙,还没回复。
徐鹤洲见沈潼在扒弄手机,凉凉警告:“别看了,后续那边怎么回复你不用再管,我会过去一趟。”徐鹤洲和TSD酒吧老板是老熟人了。
“哦。”沈潼赶忙把手机放下,他不想再在这事上惹徐鹤洲生气。
“赶紧涂药,涂了药早点睡。”说完这句话,徐鹤洲推门走了出去。
……
和老师约好时间后,徐鹤洲推掉了公司的视频会议,百忙之中抽空去了一趟学校,这次去学校除了解决沈潼在学校打架的事,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徐鹤洲通过赵恒修打点关系,以沈潼身体不好,家里人不放心为由,找沈潼的班主任要到了沈潼班上的监控进入口令。
即使沈潼告诉了他原因,他还是想看看打架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就短短五分钟,两个男同学先发生了点口角,随后沈潼被波及了进去,小孩儿应该没说谎。
徐鹤洲看完监控视频后彻底放心了,恰巧这时候赵恒修来了信息,好歹在这事上帮了他个小忙,徐鹤洲找赵恒修约了饭,两人晚上聚聚。
……
餐厅包厢里,赵恒修抖了抖烟灰,打趣道:“按理说教室监控是不放给家长的,你过分了啊。”
徐鹤洲无所谓地笑了笑,“谢了。”
像是没想到男人竟然还有道谢的一天,赵恒修感慨了一声,又想到这声道谢不是为了郑书青,而是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儿捡来的野孩子,赵恒修顿时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其实当初在知道徐鹤洲要资助一个孩子读书时,赵恒修相当吃惊。那是一年前,徐鹤洲和郑书青还没闹掰,徐鹤洲只和他说有这个意向,但是听说孩子哥哥去世后,孩子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找到下落。
一年过去,孩子找到了,资助正式开始,徐鹤洲也和郑书青彻底分开了。
怎么不算物是人非呢。
“诶不是我说。”赵恒修想到好友今天还特意跑去学校挨训,感到有些好笑,又想到监控的事,忧心道:“你可得收敛点儿,当初书青为什么离开你心里有数吧,别拿人跟拿什么似的,其实这年纪的男孩儿闹点口角是很正常的事儿,犯不着去查监控,你别又逼得人喘不过气。”
“不至于,我又没做什么。”徐鹤洲不喜欢赵恒修总是提郑书青,更不认为查个监控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他理所当然道:“作为资助人,我有权利了解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赵恒修就知道说不通,也是,要真说得通,当初那么相爱两人又怎么会分手,他没话找话问:“那孩子多大了?”
“他叫沈潼。”徐鹤洲不喜欢赵恒修“那孩子那孩子”地叫,答道:“十八已经满了。”
沈潼中途丢了一年,丢的那一年正好十七岁,完全属于辍学状态,徐鹤洲还记得,将人给找回来后,他还在让沈潼读高几上纠结了一阵子。
沈潼辍学之前刚读完高二,但中间空了一年,许多学过的知识不见得还有印象,可真从高一重新读起未免太浪费时间,徐鹤洲最后折中,谨慎地给沈潼选择了重读一年高二。
所以沈潼其实要比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大上一两岁。
赵恒修听了徐鹤洲为沈潼选年级的心路历程,没绷住笑了起来,“你可真够操心的,对了,因为刚开学,学校抓校纪很严,沈潼打架这事儿撞枪口上了,学校的意思估计是要在开学典礼做检讨,你怎么想?”
毕竟是好友家的孩子,或者换句话说这可是隐形校董家的孩子,他自然要问问。
“按规矩办吧。”徐鹤洲皱了皱眉,“就当让他长长记性了。”
“行。”赵恒修颔首,“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呢。”
经好友提醒,徐鹤洲不禁想到了沈潼的好几次哭鼻子,舍不得吗?徐鹤洲想,好像还真有点儿,以前他丝毫不能理解溺爱,现在倒是琢磨出一点儿味来了,但他仍是坚持住了,决定不能心软,摇头道:“没事,该怎样就怎样。”
……
天渐渐黑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会儿,徐鹤洲频繁看时间,倒是把赵恒修看得焦虑了,“怎么回事啊我们徐总,别不是就要回家休息吧?”
是要回家了,但不是休息,不过徐鹤洲倒是真有点累了,他解释道:“昨天睡得晚,的确没休息好。”
赵恒修好奇起来:“怎么了?”
徐鹤洲点了支烟,微微仰着头,过了肺地吸,烟圈在灯光下缓缓上升:“沈潼磕伤了,大晚上的找了好几家药店都关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君府那地方环境是不错,但基础设施还是有待完善。”
赵恒修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养孩子的不容易了吧。”后又正经提醒:“不过你们那么大栋别墅,现在又多了个需要细心照顾的人,还是得配个家用医药箱。”
这一点徐鹤洲之前的确没想到,经赵恒修提醒也深表赞同,他点了点头:“明天就让阿姨准备,行了,不聊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得得得,回吧回吧,不留你了。”
徐鹤洲笑了笑,拿起外套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