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水 第4章 第 4 章

陆许安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回到了学校，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学生们看见陆许安纷纷围了上来。

“许安，你现在已经好了吗？”

“昨天你刚走班主任就说以后遇见事不让我们不要硬抗，老师说要注意身体。”

陆许安除了在课堂上之外都是一个沉默的孩子，一时间为上来这么多人她还有些不适应，她磕磕巴巴地张口，“我没事，我就是发烧了。”她声音沙哑，怎么听都不想没事。

一学生大呼小叫起来，“许安的喉咙都哑了！”

“哦！”众人拖长嗓音，像是终于发现了突破口，他们一股脑地将自己准备的零食堆在陆许安的桌上，“你吃，我今天特意拿来的。”

离上课只剩下一分钟，有一个学生注意到了时间，他站起身，“上课了，上课了，是季老师的课！”

在季老师课上不听话的学生会被留课下作业，但更多的是不敢看见季青岁板着脸的样子。

学生们听见这句话后都匆匆跑回自己的位置上，陆许安无措地收拾桌上的零食，有人看见后说：“许安！你别仔细装了，直接塞进桌子里！”

季青岁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了这句话，他笑了一声故意在门口低咳一声，果然教室安静了下来，他这才走进去。

季青岁刚走上讲台就看见了慌忙收拾零食的陆许安，他装作没看见低头翻书，顺便在黑板上写下几个题。

等陆许安胆战心惊地收拾好后，季青岁才转过身讲课。

这节课算是新接触的，讲完后季青岁又开始挑人去讲台上做题，他又开始熟练地在教室里走动，偶尔改几个题。

陆许安的同桌一向做题很快，季青岁接过他的笔记本开始修改，见没有任何错误季青岁笑了笑，“很好。”

“哗啦”话音刚落陆许安桌子里硬塞的零食掉了出来，季青岁想装作没看见也不可能了。

陆许安手忙脚乱地弯腰捡零食，季青岁愣了一瞬也伸手帮了陆许安一把，“零食不能多吃。”

陆许安红着脸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

季青岁看着周围人伸着脑袋想看的样子，他咳了一声，“大家题都做完了？”

学生们瞬间做得板正，头低低地缩在桌子上。

季青岁不用想就知道，陆许安这些零食都是学生们送的，他笑了笑。

直到这节课结束回到教室他都脸上带着笑，谭欣一脸惊奇，“这节课学生没那么错题了？”

季青岁将书放在课桌上，“只是觉得学生们都是好孩子。”

谭欣无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咱们学校哪儿有什么坏孩子？”

季青岁笑了一声，“你说的也是。”

谭欣又开始翻她的背包，她几乎每天都会回家，每天带的小吃都不重样，季青岁移开视线，他前几天一直攒的教案还没写完。

谭欣那边哗啦啦的翻包声音，季青岁本就不想写教案，他放下笔倒是想看看谭欣又带什么来了，谭欣翻了一会儿就拿出来一个盒子，她转过头笑着说：“专门给你带的。”

季青岁下意识的觉得她没安好心，“你这是？”

谭欣嘿嘿笑了一声，“你自己看看呗。”她推着盒子到季青岁的桌子上。

季青岁心里有所猜测，盒子上混着泥土，水渍浸透盒子，看起来格外潦草，他打开后果然看见了一株多肉，小小的一颗旁边还有一个蔫了的一片。

“又养不下去了？”季青岁无奈地问。

谭欣收起笑，她认真说：“这次我真的好好养了，但就是养不好啊。”

季青岁点了点多肉的小叶子，“这一株比你以前给我的好多了，像是精心养过的。”

谭欣生无可恋地靠在椅子上，“不都说多肉好养吗？”

“其实你可以养仙人掌。”

谭欣连忙摇头，“那不行，长得太丑了。”

“行吧，这一株我就养在学校吧。”季青岁看了眼窗户。

窗户上仅有一小片空间，老师们大多会用作放笔和作业的位置，唯独季青岁这里放上去了三盆花，每一盆无一例外的绿。

季青岁随意擦拭盒子上的泥土，然后对着谭欣说：“那你就准备个花盆吧。”

谭欣笑了一声，“当然啊，我明天就给你带来。”

季青岁随意处理了多肉，之后就放在了窗户边。

下午还有两节课，等到季青岁忙完以后学校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苦巴巴地在座位上写完教案，今晚他也只能去学校食堂吃饭了。

学校食堂晚上去的人不多，有些教师会在学校吃，而学生更是只有两三个，季青岁往常是能不在学校吃就不吃，学校里的饭称得上是难吃，味道几乎没有，还总是搭配新奇，厨师像是知道晚上来的人少，所以随意发挥。

季青岁来到餐厅的时候，里面几乎没剩几个人了，他走到一个还算能吃的窗口。

窗口里的师傅打扫卫生，看见有人过来头也不抬地说：“饭买完了，看看别处吧。”

季青岁叹了口气，只能跑到别的窗口吃，今天这个厨师又有了新搭配，黄瓜炒肉。

锅里的饭菜红绿混合，看起来极其不搭，季青岁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给我打个汤和菜吧。”

“季老师好久没来了啊。”大姨边打饭边说，她丝毫没有手抖狠狠地挖了一大勺给季青岁，“这次的饭老师们都说好吃呢。”

“那挺好的，我看着就挺不错。”季青岁笑了笑。

饭菜盛了一大盘，季青岁轻车熟路地要去自己常去的位置落座，可刚走到他就看见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女孩。

陆许安盘子里盛了一大碗黄瓜炒肉，旁边是一碗大米粥，她低着头扒饭，黄瓜入嘴后她瞬间皱成包子脸。

季青岁端着饭盘来到陆许安旁边，“许安。”

陆许安还皱着脸，抬头见是季青岁她艰难地咽下饭菜，满是惊喜地说：“老师！”

季青岁拍了拍陆许安的头，“好好吃饭。”

陆许安乖乖地点头，她将菜放进大米粥里，随意嚼了两口然后用力咽下去。

季青岁没注意到陆许安的动作，因为他在细细琢磨这道菜的味道，有黄瓜的清香和肉腥味，黄瓜的香气遮不住肉腥味，整个口腔瞬间弥漫开来的就是肉腥味和土腥味。

季青岁差点没有吐出来，他用力咽下这一口菜。

陆许安扯了扯季青岁的衣角，她小声说道：“好难吃啊老师。”

季青岁犹豫着点头，“是很难吃。”

陆许安砸吧了一下嘴，“但是粥还可以的，老师你吃。”

季青岁喝了一口粥，粥还能怎么出错？喝完后他也只能吐槽自己的想象力不过匮乏，这粥一股糊味，搅动后还有黑色的漂浮物，根本让他难以下咽。

季青岁放下勺子，小女孩还在埋头苦吃，她小脸皱着用力咽下一口汤。

“怎么突然在学校吃饭了？”季青岁轻声问。

陆许安放下勺子认真说：“因为奶奶去找她朋友了，奶奶说这几天都要让我在学校吃饭，晚一会儿接我。”

那父亲呢？那陆泽为什么不来接她？

季青岁不敢问，他站起身，“别吃了，老师给你做别的东西吃。”

陆许安下意识跟着季青岁站起来，但她又瞬间反应过来，“奶奶说不让我离开学校。”

季青岁笑着说：“老师可以在宿舍做饭，许安不想尝尝老师的手艺吗？”

“但是……”

季青岁拉起陆许安的手，“走吧，老师那里有牛奶还有饺子，很好吃的。”

陆许安乖巧地点头，“谢谢老师。”

季青岁没想到今天说好不做饭，最后还是打开了电磁炉。

饺子是前几天包好放在冰箱里的，牛奶刚买了一箱。

季青岁的宿舍一室一卫，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客厅放了个小桌子，上面是电磁炉，电磁炉上的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气。

陆许安坐在客厅大桌子旁，她打开了书包做作业，但明显心思没有在作业上，锅里的香气瞬间溢满整间屋子。

饺子做出来很快，季青岁先捞出来一盘放在桌上，“作业就收起来吧，开饭啦。”

陆许安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季青岁将筷子递给陆许安说：“那就要乖乖吃完。”

“我会的！”

季青岁也给自己捞出来一份，然后就把牛奶放进还烫着的热水。

季青岁是传统的人，他传统地认为牛奶是最补充营养的东西，传统地认为家里冰箱要常备着饺子。

牛奶温好的时候陆许安已经把饺子吃完了，小孩子是必须要喝牛奶的，季青岁固执地认为，他扎开牛奶放在陆许安面前，“要喝牛奶，喝了牛奶就会长高。”

“奶奶经常这么说。”陆许安吸了口牛奶后说。

季青岁赞同地点头，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他拿出就看见了陆先生三个字。

他看了一眼好奇看过来的陆许安，拍了拍陆许安后他走出门外。

接通电话后季青岁就听见对面明显带着焦急的语气，原本沉着的腔调隐约转了个弯，“季老师还在学校吗？”

“我在，出什么事了吗？”

“陆许安联系不到了……”

季青岁打断陆泽的话，“陆先生，许安在吃饭，马上就出校门，她是安全的。”

对面愣了一瞬，随后陆泽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谢谢季老师了。”

“我应该做的。”

“嗯。”说完陆泽就挂了电话。

季青岁不明白，既然这么关心陆许安，那为什么不和她好好相处，现在这样避她如蛇蝎又是什么意思。

但他来不及多想，推开门后对着安安静静喝牛奶的陆许安说：“门口有人接了，我去送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