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杨纨玦晕倒以后,侯府就乱成一团。
消息传到柳姨娘院子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个姓苏的贱人不仅把婉玉送去了庄子里,还离间她们母女,那她就断了那个贱人的一只臂膀!
杨纨玦一死,她就给杨纨枫和杨纨岚那两个小子加大药量,等杨询所有的儿子都死了,只剩下她的儿子,杨询就只能让她的儿子继承侯府!
柳姨娘来到窗户边,她的阁子旁有一棵桃树,桃树下有一个秋千,婉玉平时最爱坐在秋千上,让丫鬟们推着她荡来荡去。
可如今,那桃树底下空荡荡的,没有丫鬟,也没有她的女儿。
婉玉,你再等等,等着娘把你接回来!
整个侯府直到傍晚才消停了下来,而这消停也不是因为大少爷醒了,而是因为夫人回府镇住了场子。
是了,整个侯府都知道夫人出府求药无果,大少爷只怕是完了。
而柳姨娘只觉得这半天是她人生里最爽快的时光了,秋姨娘和她斗了半辈子,最后还不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夜里柳姨娘听闻秋姨娘守在大少爷的院子,只觉得满心畅快,当初秋姨娘生下长子时她有多憋屈,她如今就有多畅快!
让那秋姨娘守着去吧,越熬夜越成黄脸婆,到时候杨询只会嫌弃她。
而自己,可要美美地睡一觉了。
柳姨娘是这么想的,确实也舒服地睡了一觉,可第二天大清早,她是被丫鬟焦急地声音喊醒的。
“喊什么喊,吵死了!”柳姨娘只觉得烦躁,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偏偏今日又被丫鬟吵起来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你就等着被打得皮开肉绽吧!”
然而回答她的不是方才的丫鬟,而是苏若琳:“柳姨娘真是好气性啊,伺候你,稍有不慎就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柳姨娘猛地睁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正是苏若琳。
而在苏若琳两边,不断有丫鬟婆子们走进来,这些丫鬟婆子也不是柳姨娘院子里的,是苏若琳的人!
柳姨娘大惊,只见丫鬟婆子们打开她的箱子,拉开她的抽屉,丝毫不客气地翻找东西。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这苏若琳竟敢搜她的屋子,还是光明正大地明搜!
“都给我滚出去!”柳姨娘大吼,然后往四周一瞧,屋子里全是苏若琳的人,“我的人呢,你把她们弄到哪去了!”
柳姨娘实在心急啊,她的方子就在柜子的夹层里!
若是有丫鬟偷偷翻,未必能翻到,可看她们这掘地三尺的架势,自己就算真把方子埋在土里也得给挖出来!
柳姨娘也顾不得仪态了,马上翻身下床,连鞋都不穿,就去驱赶最近的丫鬟:“快出去!谁准许你们到我院里来的!滚出去!”
苏若琳又朝外边挥了挥手:“把柳姨娘给我架出去。”
“苏若琳你敢!”柳姨娘上去就要抓她,苏若琳一个侧身躲开,立马有两个婆子上来一左一右把柳姨娘架起来。
柳姨娘死命挣扎,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架出去,急得朝苏若琳大喊:“苏若琳你给我等着!等侯爷回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等到柳姨娘被架到院子里,两个婆子一撒手,把她丢到了地上。
“哎哟!”跌到地上的柳姨娘吃痛了一声。
一抬头,却见她面前坐着一个衣着极其华丽的贵妇人,贵妇连看都没她一眼,而并排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竟然是杨婉枝!
安康郡主抿了一口奶茶,惊叹了一声:“这东西叫奶茶?当真是不错!”
杨婉枝抿嘴笑了:“这是母亲琢磨出来的。”
柳姨娘心下疑惑,这个贵妇是谁?
然而随后便听到外边有下人来通传:“侯爷回来了!”
紧接着杨询便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柳姨娘也顾不得今日有没有梳妆,旁边也没有人拦着她,她连忙跑到杨询身边“噗通”一声跪下,抱住杨询的大腿,泣下如雨:
“求侯爷为妾身做主啊!”
跟着杨询回来的秋姨娘在后边冷笑,柳氏,你也有今天啊!
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想要害死我的儿子,你的报应今天就来了!
柳姨娘心里有一肚子委屈,只等着杨询把她扶起来,然后告诉他那个苏若琳是如何如何欺辱他——从前杨询都会这么做的,他就吃她这一套。
然而这一次杨询却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停在了那位贵妇的身上。
杨询惊讶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郡主???
柳姨娘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康郡主,抱着杨询的胳膊都下意识地松开了,这位贵妇竟然是郡主?!
杨询说罢便连忙跪下行礼:“臣见过郡主殿下。”
安康郡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来无恙啊,安定侯。”
就是这个男人,抛妻弃女,小妾倒是不停地纳!
安定侯莫名觉得脊背发冷,他不敢怠慢:“敢问郡主这是?”
“呵。”安康郡主猛地站起来,将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安定侯你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此言一出,安定侯很是莫名其妙,安康郡主总不可能是为了他的前妻吴氏而来,不然早就来了,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安定侯不由得看向坐在旁边的杨婉枝,难道安康郡主是为了自己把这野种送到庄子里来的?
想到这种可能,安定侯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毒起来,这野种留在侯府也只会给他添麻烦,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掐死!
只是,他面上还得压住情绪,不卑不亢道:“此乃臣的家世,郡主不必过问吧?”
“你的家事?”安康郡主看到了安定侯看向杨婉枝时淬了毒的目光,只觉得火大,“看来安定侯府里腌臜事也不少啊!只是你府里怎么样我不管,胆敢毒害本郡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毒害郡主???
杨询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都哪跟哪啊?
然后下一刻,一个东西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疼倒是不疼,可杨询却只觉得屈辱。
他这辈子还没有人敢这么折辱他!
杨询努力压住火气,把掉到地上的那东西捡起来,一看,这是,熏香的香包?
而柳姨娘则瞬间变了脸色,她认得这个熏香的气味!
这不是,这不是,她下了毒的那个香包!
安康郡主显然注意到了柳姨娘变得苍白的脸色,冷哼一声:“看来安定侯是真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啊!”
安康郡主摆了摆手,她的贴身丫鬟连忙出来解释:“侯爷,前些日子安定侯夫人去参加我们郡主的茶会。”
“侯夫人衣服上的香味奇特,郡主很感兴趣,因此侯夫人回头就送给了郡主一个香包,正是您手上的那个。”
“这... ...”杨询心里的疑云更甚,他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这,香包有问题?”
“正是,这香包有问题!”安康郡主的丫鬟道,“这熏香挂在衣柜里没几天,我们郡主就觉得软弱无力,浑身难受。”
“请太医来一看才知,是这香包有问题,这香包里有毒!”
闻言,杨询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给郡主下毒,这不是死罪吗?!
“郡主,这,这,臣确实不知情!臣这就把苏氏叫过来,定给郡主一个交代。”
看到杨询慌张地神色,安康郡主只觉得畅快,她懒洋洋道:“不用了。”
丫鬟解释道:“郡主知道真相后,当即来贵府找侯夫人问罪,然而侯夫人却道这熏香是贵府的柳姨娘给的。”
“胡说!”柳姨娘惊恐道,“我没有给她任何香包!”
安康郡主不耐地看了柳姨娘一眼:“掌嘴。”
立刻有安康郡主的丫鬟上来扇了柳姨娘一个巴掌:“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婢怎么敢插嘴的?”
柳姨娘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地面。
这么多年受宠的日子,甚至在苏若琳嫁过来之前她执掌侯府的日子,早已经让她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个妾。
妾,说到底就是个奴!
那解释的丫鬟继续道:“本来这事我们郡主也是不信的,可是然而昨日贵府的大少爷也中了毒,将大少爷衣柜里的熏香拿出来和送给我们郡主的一比对,竟是一模一样的!”
杨询也知道大儿子中了毒的事,秋姨娘天刚亮就来客栈找到他,他得知大儿子中毒的事才匆忙跑回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柳姨娘:“毒是你下的?”
“不是,妾身没有!”柳姨娘捂着脸使劲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妾身是被冤枉的!侯爷您要相信妾身啊!”
安康郡主冷笑一声:“是不是被冤枉的,一搜便知。”
“本郡主听闻你是医女出身,想必自己就有不少药方,若是搜不出来那毒方,本郡主也不是那等随意怪罪的人。”
“可要是搜出来了。”安康郡主的目光骤然变冷,“你可要想好自己该怎么死了!”
柳姨娘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怎么会这样?明明她步步为营,很多年前就开始筹谋,这么多年都很顺遂,怎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出了问题!
没过一会,屋子里就传来惊呼:“找到了!”
只见苏若琳拿着两张方子走了出来,向安康郡主行礼:“回郡主,方子找到了。”
安康郡主挑眉看向柳姨娘:“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柳姨娘浑身瘫倒在了地上,自己这辈子完了!
随后安康郡主厉声道:“安定侯!看看你们侯府干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杨询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冒冷汗,他当即向安康郡主磕头:“郡主,此事,此事臣确实不知情啊!”
他指着柳姨娘,浑身颤抖:“全都是这个贱人自作主张,求郡主明鉴啊!”
谋害郡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而柳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询,脑子里全是当初自己在山上遇到杨询,和他私定终身,他不惜顶撞父母也要抬自己做贵妾的记忆。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把她推了出来,把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