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紧紧贴着栀离的身体——冰冷、僵硬、毫无生机……
他凑近栀离耳边,两层白皮轻启,嗓音低哑黏腻。
“可惜了、可惜了,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更令人安心。”
为什么会死去更令人安心呢?
他栀离不好看吗?
还是他栀离性格恶劣?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恶意”轻声叹气,嘴边还在不停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
他抚摸栀离的身|躯,浑浊的黑眼珠极灵活的滴溜溜转了一圈。
“你竟然逃过了两次……两次……”
他喋喋不休,似乎要将自己的一切倾盆倒出,送给眼前这位已故的对手。
“那位名叫艾丝特尔的女孩儿在我手下坚持了十分钟!最终用一只明亮的眼睛为代价,从我手中逃脱……你不一样,你两次从我的眼下逃脱!”
高塔中的冷气渗进五层房间,彩绘穹顶下依旧温暖如春,不远处孤零零的金拱门却阴冷潮湿。
“恶意”不为所动,他捧起栀离的脸。
“滴答——”
一滴腥臭的口水顺着嘴皮向下流淌,形成昏黄的丝,弹动着,慢慢汇聚成一颗黄豆大小的黏团。
他作势就要将栀离的脸吃进肚子,一边馋嘴,一边还断断续续的叨叨着。
“你很聪明,懂得利用‘饥饿’借刀杀死我的能量来源;你也很特殊,表面是和我一样的‘恶劣’,内里……不一样、不一样!你很独特,但你也很诱人!你可让我怎么办呀……”
“恶意”夹起嗓子,脸皮上的褶皱随着愈发灿烂的笑脸不断抖动。
“到此为止了,小虫子。”
“恶意”一语毕,彻底为栀离开出“死|亡证明”。
——他要吃掉美味的小虫子。
尸|骨……对他来说亦是美食……
无论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地主……
还是早已成为死|尸的村民……
亦或是栀离……
一切染有黑色的事物,都将进他的肚子。
他用锋利的牙齿嚼碎,再顺着食道一路向下,最后到达胃里,变成各色液体,完成最终的“赎罪”。
这是他的使命。
他生来就是消除“恶意”的机器,他要的永远是一个词——“彻底”。
黑色……
黑色!
他的眼里容不下黑色,哪怕只要一丁点……只要他嗅到“恶意”,他就会毫不留情吃掉对方。
“恶意”把软塌塌的鼻尖贴近栀离,磨蹭着把注满水的球似的身体黏在栀离身上,然后包裹住……
“砰砰砰……”
若身前人还活着,便一定能感受到炽热的身躯裹挟着急促的心跳。
可惜……
可惜!
“恶意”用身体紧贴栀离,他张大嘴巴,伸长脖子从高处俯冲向下!
“唰啦——”
血盆大口从天而降,破空风刃从耳旁擦过。
“扑通。”
它在跳动。
“扑通。”
那张肿胀的脸顿住了,就在一瞬间——停下了!
刺激来得太突然,他勾腰驼背,白眼仁瞬间扩大,直到露出淡粉色的皮肉和细细密密相互交错的血丝。
翻白的唾沫向下……向下……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一片毫无生机的灰色上。
“恶意”支支吾吾地叫,话语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对呀!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
温热的液体自上喷洒而出,黑色斑点溅得到处都是。
被储藏的“恶意”四处飞散,装饰精致的墙壁、干净明亮的瓷砖、古老神秘的落地钟……
无一幸免。
高空中那群畸|形的“神祗们”忍受不了了,纷纷闭上眼眸。
“恶意”眼中的白色还在扩散,它们从雪一般亮堂的洁白渐渐到牛奶似的乳白,侵占最后一丝黑色。
眼睛下方,皮肉震颤,不断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血管像蛇一样舞动,脏器像子弹一样位移。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
“……”
“你……”
是不解,是茫然,更多的,是隐匿在不同情绪下那破碎的怨恨。
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是“恶意”死前最后一个问题。
只听“砰”的一声,一颗乌黑的心脏瞬间四分五裂,匕首大小的狼牙从心口处嵌进身体,鲜红的裂纹从薄薄的皮层漫延。
碎裂的,却是承载无数“恶意”的容器——他的心脏。
皱巴巴的薄皮在身体中飘荡,混合着乳白色的液体,荡来荡去,那是肉眼可见的清晰。
“恶意”无力地垂头,死死盯住身下青年。
他死了两次!
两次……都死于“白狼”!
第一次——是在饥饿时被利用,杀|死赖以生存的能量来源,虽然能达到短时间进化,却不是长久之计,这是“第一次死|亡”。
第二次——是在认定对方死亡后刚准备享用,却被对方直击弱点、一击毙命……这是“第二次死|亡”。
“你!”
“恶意”尖锐地嘶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虚弱的气音代替。
“嗯,我在。”
青年在他身下,在一片宽大的阴影中戏谑一笑,他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幽光,直盯“恶意”。
“都说祸害遗千年……看来,我也不例外。”
【生命值:5 10】
【精神值:5 20】
【信仰点数:20】
栀离的脸色在一瞬间恢复生机,从淡淡的灰色变成羊脂一般的白皙,两侧脸颊泛起潮红。
“啪。”
动作迅速果断,好不拖泥带水,随着一声巨响,他将插在“恶意”心脏处的狼牙拔出。
霉味混杂着**、潮湿的味道,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臭瞬间冲出禁锢。
它们缠绕在鼻腔、包裹住皮肤、直奔出房间!
就像童话故事《白狼的守护》里描述的那样:他们用理智与希望的利剑,刺穿了“巨人”的胸膛。
栀离瞟向手中的狼牙——洁白无瑕,锐利无比……
这就是“理智与希望的利剑”,栀离用它刺穿“恶意”的胸膛。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击打。
狼牙尖端弯曲,末端笔直,此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狼牙末端,伴随着一股均匀的力,尖端在肿胀的胸腔里搅动。
乳白混合碎块状的乌黑,粉红的薄片在四处遨游……
“恶意”犯了大忌——他认为“白狼”死了……
不,白狼没死。
为了不走上“恶意”的老路,栀离选择继续补刀。
快看!
这位小青年全神贯注,兴许是力气不足的原因,他改用双手握住狼牙,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搅啊……搅啊……一刻不停,就像搅和一锅鲜美的粥。
“恶意”依旧保持着还活着时的姿势——身子弯成一堵高大的墙,笼罩面前的“希望”,投下无穷无极的巨大阴影。
他原本光滑的皮肤渐渐变得粗糙,生长出无数小疙瘩,青紫色的肉块松松垮垮,恶臭的涎水布满全身。
“砰!”
“恶意”再也坚持不住,圆滚滚的脑袋骤然间爆炸,脑|浆、鲜血和碎骨如烟花般四散迸溅,浓稠的液体飞溅在繁复的墙饰上,殷红与惨败交织。
他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后重重朝栀离砸去。
栀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他猛然闭上眼。
“啪。”
“恶意”圆筒状的尸|体被踹翻,背部着地,溅起无数颜色怪异的温热液体。
“恶意”就这样四脚朝天躺着,脑袋没了,心脏碎了,胸口处还插着一把洁白的狼牙刀。
他死了。
他彻底死了。
储存“恶意”的容器“心脏”已碎。
他死了。
“叮咚——恭喜小栀离完成支线任务:杀死‘恶意’。小栀离可以选择继续探索,或是销毁【快乐的日记本】回到【城堡】哦~”
欢快的机械音响起,预示着支线任务的结束。
栀离垂眸,轻扫倒下的尸|体,终于松了口气。
“小C,解除【白狼面具】……”
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他顿了顿,努力保持话语平稳,继续道:
“顺便帮我看看商城里有没有‘清洗套餐’这之类的,我身上太脏了……”
话音落下,栀离便抬起手臂,“喏”了一声,将沾满污秽液体的手臂抬高,举给小C看。
果然,不出一秒,虚空中就传来阵阵呕吐声,方才还疏离淡漠的机械音瞬间充满情感。
“小栀离……呕……你真坏……”
那个常常打趣儿的小C回来了。
栀离默默低头,桃花眼中充斥冰冷,眸光冷冽。
诡异的不安感刹那间涌上心头——也就是说Bug已经修复完成……
先前,副本规则大于游戏规则。
修复后呢?
“……”
其实无论是副本规则大于游戏规则,还是游戏规则大于副本规则……
两头都对玩家都是有利又有弊,能灵活切换自然是最好的,而不是将玩家死死绑定在一条规则上。
“已为小栀离找到‘深度清理套餐’,小C自掏腰包送你优惠,只要——1000金币。快点、快点!”
刺耳扰人的机械音响起,小C语气急促,似乎在虚空中急得跳脚。
栀离回过神,他抬头,对虚空微微一笑。
“拿去拿去,刷卡付款。”
【金币:4000】
小C激动地尖叫:“好耶!已为你解除‘白狼状态’~~”
【生命值:5 10】
【精神值:5 0】
结算成功。
他想过【白狼面具】进阶用法消耗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大,短短一分半,就消耗掉了20点精神值。
栀离意识昏沉,微笑不语,他只觉一阵清爽,身体上的污秽已经全部清洗完毕。
被污血黏住的头发瞬间洗干净,发圈从空中缓缓落入手中,他墨发四散,披散开搭在肩侧;
皮肤上的附着物统统消失,和自己洗澡的效果近乎一样;
更令人惊讶的是——套餐连身上穿的衣物也会清洗,随着一股淡淡的香皂味,衣物焕然一新。
青年半敛眼眸,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
上次是利用副本规则,这次是利用游戏规则……
在【休闲娱乐室】时,【最终幻想端】判定玩家死亡,玩家却被副本规则所救。
而这次与上次恰恰相反,副本判定玩家死亡,玩家却被【最终幻想端】所救。
Bug已经修复完成了——在栀离命悬一线,即将被副本Boss杀|死的时候。
也挺好的,至少救了他一次,还送了不少有用信息。
比如【白狼面具】的进阶使用方法——“控血”。
只可惜以后不能投机取巧了……
等等!
控血……
栀离一愣,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咕嘟。”
他支棱起身子,满脸“恍然大悟”。
这一切的本质很简单!很简单!
无论是佩希蒂·索尼的梦境还是道具【白狼面具】,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佩希蒂·索尼在濒死时遇见白狼,正是因为她意识不清醒,才误将现实与梦境混淆。
按照玩家的语言来讲,便是:佩希蒂·索尼的生命值到达一定较低的界点,精神值则越低越好,此刻,在主观意识便能让梦境与现实合二为一。在这个界点中,与梦境有关的一切是最清晰的,生命值、精神值越高,达到良好及以上,梦境便愈发不真实;当生命值低于这个界点,那么由于梦境主人生命消逝、意识消失,与梦境有关的一切都会崩塌。
佩希蒂·索尼给予的道具来自梦中,要想发挥它的全部实力……只有“控血”……
【白狼面具】的初阶能力只有隐匿。
【白狼面具】的进阶能力则是——混淆现实与梦,成为童话中的白狼,按照剧本提示斩|杀“恶意”。
“低生命是为创造梦境……低精神是为混淆梦与现实,从而在主观意识中发挥梦境的力量……”
栀离低声喃喃,他双腿发麻,颤颤巍巍,却还是从瓷砖上麻利地爬起来。
原来如此啊……
他在心中不断重复,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副本【白狼守护的城堡】制造出的“梦境系统”……
那一定会是——玄妙。
实在太妙了!
一个人制造出独属于他的“梦”,他就是梦境世界的王,他就是梦境世界的造物主。
可梦境终究是梦?
难道他就甘心让梦是黄粱吗?
于是这个人就从自己的主观意识上改变“梦与现实”——梦即是现实,现实即是梦。
但他依旧有清醒的意识!
他能看清世界,他能控制自己,他将自己变成“来自梦里的人”,从头到尾、他所掌握的力量——全部源于自己。
“驭梦觉枢机,斡乾坤之变,周天皆吾彀,吾自为王。”
这便是佩希蒂·索尼小姐赠予的道具——白狼面具。
或许它已经不能被说成道具了……
他是契机——一个让玩家悟出副本能量上限的契机……
……
白皙修长的指尖在半空中挥动、点击。
【精神值:5 5】
【信仰点数:15】
栀离用信仰点数兑换五点精神值。
他推断后续不会再遇到危险,【小镇边的高塔】中三层的怪物和高塔主人“恶意”已死,但还是以防万一。
现在意外完成了“杀|死恶意”的支线任务……
但还不能离开【小镇边的高塔】地图!
玩家还需要找到钥匙,打开二层铁门寻找药剂,拯救佩希蒂·索尼!
要快……要快……一切都要快!
佩希蒂·索尼的现实身体即将死亡,经不起玩家再蹉跎。
“啪——”
“恶意”的身体发出一声爆炸似的巨响,碎肉溅了一地。
栀离眉头紧蹙,向后闪身,恰巧躲过直奔他而来的肉屑。
“梯子?”
他轻声道。
“恶意”的肚子里忽然长出个梯子,看上去很结实,每一根横档都被打磨得光滑平整,泛着淡淡的光泽。
两侧的竖杆笔直,有规律的镶嵌着亮闪闪的各色珠宝钻石,奢靡华丽。
怎么会有梯子……
线索不可能多余……
线索不可能多余……
栀离思索着,下意识抬头,他想:梯子,是人类通往高处的工具……
高处……有什么呢?
“啪嗒。”
木梯被轻放在墙边,栀离握住梯子木杆,光滑的质感从手心传来,他不由得冒汗。
“嗒、嗒、嗒……”
他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直到站直身子,伫立在顶端。
那双宝石般的琥珀色眼眸中倒映着穹顶——五彩祥云,畸|形怪物。
良久,穹顶上的图案幻化成一只狼首人身的妖怪,他站立在云端,俯首向下。
“啪。”
“白狼”直视着他,一道目光有形,一道无形,彼此交错……
最终,“白狼”示弱似的闭上眼。
万物仿佛静止,只听得见耳边传来“啪嗒——”一声沉闷的机关弹动声,“白狼”的头颅处弹射出个竖立的金属盒子。
盒子中心镶嵌着一把钥匙,应该是很久没用,钥匙上长着不少棕红色的铁锈。
而在它旁边,张贴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黑色小字在阴影下格外难看清——二层药剂室钥匙。
栀离从铁盒中取出钥匙,顺着木梯回到地面,他转头看了一眼落地钟——十三时,下午一点。
……
栀离转身就走,瞬间,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无论多么厚重的衣料都抵挡不住,能渗进体内的冰冷……
离开五层,灯光昏暗,只剩下幽蓝的烛光摇曳,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低吟,夹杂着源源不断的水滴声。
“滴答。”
一粒冰冷的水珠从石砖滚落,狠狠砸在蜿蜒的楼梯上,摔出一大片阴影。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栀离一路小跑向下。
四层。
十三时三分,下午一点零三分。
三层。
十三时九分,下午一点零七分。
二层。
十三时十二分,下午一点十二分。
到了!
青年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向下,一路到脸颊、脖颈……
他抬起头,二话不说向前,将钥匙插进铁门锁孔中,只听“咔嚓”一声,锁舌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开了。
“吱呀——”
栀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各色各式药瓶,它们由透明玻璃瓶盛装,瓶口标注着不同图案想,向日葵、玫瑰、栀子、曼陀罗、桂花、雏菊、腊梅……
小玻璃瓶高低错落摆放着,在昏暗烛光下参差不齐,琳琅满目,极具美感。
秒针转动的“滴答”声萦绕在耳边,“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它们从缓慢、有规律的节奏开始变化,渐渐地毫无规律、杂乱无章,只能扰人清静,让人打心底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
栀离向前迈一步,环顾四周,半晌,他紧拧秀气的眉头,闭目不语。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漫步——十三时十五分。
栀离在房间中踱步,一寸一寸仔细观察。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奔跑——十三时二十分。
……
六层。
佩希蒂·索尼将身体缩得更小了,受困的小兽一般哆嗦着。
她脸颊潮红,身体滚烫,却依旧无法抵御那股寒意,只能任由它在身体中乱窜,肆意妄为、到处破坏……
她努力从风衣下探出一只手,颤抖着向前。
一下……
一下……
终于摸到了——那本令人心安的童话!
“白狼……”
“白狼……”
佩希蒂·索尼紧闭双眼,苍白干裂的嘴唇嗫嚅。
你们说……
那童话中的白狼会来拯救我吗?
想着,少女的唇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淡淡地笑意。
等成功了,我是不是会和白狼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华丽的城堡中呢?
我有两个小小的心愿,到那时一定能实现!
第一,我要很多很多好朋友,我们能一起在城堡中玩耍!大家都很友好,大家不会相互残|杀……
大家会一直爱我……
呵呵,感觉有些不太现实,我的朋友都死了,哪来这么多人呢?
那第二个愿望呢?
佩希蒂·索尼紧闭的眼眸出现细微颤动,身体愈发疼痛,但她脸上笑容却愈发灿烂。
第二个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我要拥有千般勇气,在所爱之人误入歧途时将他们拉回来……
我要勇敢!
想着,少女不自觉发出“咳、咳”的沙哑声音,这不是怪病,也不是生机流逝……
她只是有些想笑。
想着未来多么多么美好,就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呵呵,白狼,我等你……
……
栀离猛然睁眼,他在口中不断重复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早该想到了……
佩希蒂·索尼需要哪种药剂,在“快乐的日记本”中不是记载得很清楚吗?
“4月3日的日记:妈妈走了,不开心。德尔先生送给我雏菊,让我要开心。下方画了一朵卡通的白色小雏菊,看起来相当可爱。
4月7日的日记:佩希蒂·索尼画了两朵白色的小雏菊。
6月16日的日记:我送给德尔叔叔雏菊,送给妈妈雏菊。”
日记中,佩希蒂·索尼靠小雏菊来支撑自己几近崩溃的精神。
雏菊——对她来说是精神良药。
二层药剂室,有各种花朵制成的药剂……
佩希蒂·索尼究竟需要哪一种,已经很明了了——雏菊。
“啪!”
栀离一把攥过高台上装着白色液体的玻璃瓶,转身就跑。
……
沉重的脚步声从不间断,在高塔中回荡。
栀离不断向上奔跑,他只感觉小腿肚上像被绑上五斤碎石,抬也抬不起来。
关节像是消失,四肢僵硬,做“抬”这个动作更是难上加难。
但又能怎么办呢?
必须救下佩希蒂·索尼!
他还在奔跑……
到三层了——十五时二十五分。
栀离心下一沉。
下楼没有时间干扰,上楼……有“两小时时间法则”干扰。
佩希蒂·索尼撑得住吗?
但愿吧……
他还在奔跑……
到四层了——十七时三十分。
栀离急忙掉头向暗道奔去。
他还在奔跑……
“砰、砰……”
心跳声顺着血管一路向上,在耳膜旁回响。
跑……
奔跑……
“哈……哈……”
青年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倾盆向下。
他的脸颊血色褪尽,本就不好的面色更显苍白,青黑的眼袋悬挂在眼眸下,似乎是因为太久没进行睡眠,也可能因为他太累了……
顺着四四方方的暗道一路向上,栀离似乎能瞧见木桌上的闪烁的荧光!
“嗒、嗒……”
到了!
栀离抬头,眼眸中映射出蜷缩的少女和微弱的荧光。
他的唇角向上,精致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淡淡地笑容。
“是谁……白狼先生……你来了?”
佩希蒂·索尼颤抖的身体忽然一顿,蜷缩得更厉害。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眼皮颤动,却在几秒后没了动静;于是嘴唇开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白狼……
栀离顿住了,呆呆看着前方,向来精明的桃花眸中竟浮现出一丝茫然。
眸中情绪几经变化,茫然、疑惑、怜悯……最终,浅色的瞳孔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黝黑替代,白色的毛茸茸覆盖青年整张脸。
骨节分明的手从面前放下——是白狼面具。
他轻声道:“白狼先生来救你了,小姑娘,喝掉这瓶药就能好起来哦。”
声音很温柔,一字一句念得格外清晰,语气平静,一成不变。
“……”
栀离垂眸,直愣愣盯着弥留之际的少女。
“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可总感觉和往常的栀离不太一样……哦,原来是声音在颤啊。
“啪嗒。”
玻璃瓶盖被掰开,栀离拨开佩希蒂·索尼的唇,将白色的液体倒了进去。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他将少女的唇关上,抬手紧紧覆住。
冰凉的触感从嘴唇漫延,佩希蒂·索尼不想吞,她想将药吐出来。
“……”
可惜嘴被堵住,她只得用尽浑身力气将将口中凉悠悠的药剂吞下去。
四周寂静一片。
只听“咕嘟”一声,栀离瞬间明白——佩希蒂·索尼把药喝了,他顿感松了口气。
青年眼眶微微泛红,一层薄薄的水雾黏在瞳仁上,他索性脱下白狼面具,抬手擦了擦泪水。
啊!
美丽的小姐方才就要殒命于此了啊!
他好生心疼……心疼得都快哭了……
栀离啜泣着,两行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是悲伤?
还是喜极而泣?
哈哈,都是骗你的。
方才,栀离真有一瞬间认为梦境世界就要崩塌了,玩家任务失败,即将“死亡”……
还好……
还好……
青年呼出一口浊气,为劫后余生暗自高兴。
可是啊,现在放心还太早了。
“白狼先生……抱歉……药……救不了我……我要死了……”
佩希蒂·索尼的声音微弱,她侧躺着,嘴角噙笑,常年睡觉的干草堆上出现两滩血红色的泪水。
还有话没说完……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白狼先生,我早该死了。
为了等你,我一直留着这口气到现在。
如果你早来两个时辰该多好啊……但我不怨你!谢谢你!对不起……
“我……活不到……明天……走……”
少女缓慢地翻身,露出一张青灰的脸,毫无血色。她双眼紧闭,金黄的长发干枯了,呈现出一种杂乱的、淡黄色的模样,一个又一个,无数个发团纠缠,成了怎么也打不开的疙瘩。
只见苍白的薄唇轻启:“再见!”
这便是佩希蒂·索尼的最后一声。
一声铿锵有力的——再见!
“会再见的……只是……”
栀离苦笑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和一根崭新的火柴。
“嚓——”
火焰明光乍现。
火焰荧光熄灭。
火焰抚摸快乐的回忆,然后越燃越大,直到把连接着空间的锁链烧断。
“咔嚓。”
断了。
佩希蒂·索尼仿佛看见了自己——洋溢着明媚笑颜的自己。
“……”
栀离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火焰驱散寒冷。
他知道,火焰很快就会熄灭,他一走,佩希蒂·索尼就又会回归寒冷怀抱。
他……失败了……
但不是毫无生路!
他需要赌一把!
你说……
副本NPC和游戏【最终幻想端】关系怎么样?
“复仇”在佩希蒂·索尼心中的分量又有多重呢?
栀离猜——第一。
“最重……”
驭梦觉枢机,斡乾坤之变,周天皆吾彀,吾自为王。
铛铛铛!
这是个是俺自己写的,嘿嘿,俺不是孬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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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狼守护的城堡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