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盛?!”
温暮盈手一颤,滚烫的咖啡险些泼到身上。
宋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杯子,眉宇间闪过疑惑,“你反应这么大?认识?”
她飞快藏起眼底翻涌的情绪,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A.I.界龙头,谁不认识。”
停顿一瞬,语气轻飘飘的,“只是……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怎么攀得上裴盛?”
“公司扩张需要融资,AI行业现在是主流,裴盛的影响力在那儿摆着,合作对公司发展肯定有好处。”
宋毅目光落在她脸上,探究意味十足,“况且,他们好像对RT的技术也感兴趣……”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试探,“怎么了?”
温暮盈摇头。
“这次去裴盛,你跟我一起去。”
温暮盈猛地抬头,震惊和抗拒写满眼底,
“我?我去干什么?”
“他们正在研发一款A.I.媒体分析软件。你之前做的项目汇演方案效果很好,业内很多人都看过你做的视频,他们也有所耳闻。咱们公司演示这方面做得很出色,你又是主要负责人,还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让你帮忙看看,顺便跟他们交流一下,为以后的合作打基础。”
温暮盈心思急转,搜肠刮肚地想理由推脱。
“我……最近不太舒服,恐怕难以胜任。”
宋毅皱了皱眉,“不舒服?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温暮盈忙摆手,“不用,小问题,休息就好。”
“小毛病也要重视,别拖成大病。”宋毅关切道,“不过,这次投资很重要,关系到公司的未来发展,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们可以晚几天再去。”
温暮盈咬了咬唇。
裴盛,她不能去,绝对不能!
“我还有其他项目要跟,时间上恐怕冲突。”
宋毅语气沉下来,“暮盈,我知道你项目多,但这次去裴盛机会难得,能和业内顶尖企业交流学习,对你的个人发展也有很大帮助。其他项目可以先放放,或交给其他人。”
温暮盈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学个屁,她都把顶尖大佬白.嫖.了……
“我……”
“别犹豫了。”宋毅截断温暮盈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裴盛。”
“宋总,我……”
温暮盈话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她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和裴盛那位太子爷有私怨?
“就这么定了。”宋毅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公司重要的战略决策,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四个字,压得温暮盈喘不过气。
良久,她才挤出一个字,“好。”
宋毅似乎察觉到她的低落,语气稍缓,“我知道你或许有顾虑,但这次合作对公司,对你,都是一次机会。做好你的分内事就好,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温暮盈扯了扯嘴角,笑意勉强,“我知道了,宋总。”
“回去准备一下。”宋毅说完,便不再看她。
……
翌日,温暮盈换了身行头。
宽松卫衣,牛仔裤,一双旧帆布鞋,再普通不过的打扮。
平日披散的长发随意扎起,厚重黑框眼镜遮住眉眼,整个人透着股技术宅的木讷气质。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戴上口罩。
别说裴亦琛,恐怕连自己都认不出了。
昨晚温暮盈辗转反侧,思虑着今日的应对之策。
裴亦琛这种级别的人物,应该不会参与这种会客接见,正面交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偏偏是在裴盛,万一又像之前几次那样莫名其妙撞上呢?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凭他俩的孽缘,不得不防。
宋毅先一步抵达裴盛,看到姗姗来迟的温暮盈,明显愣住。
“暮盈,你这是……”他上下打量一番,“出什么事了?”
“最近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嘛……”温暮盈含糊带过,“您别在意,我就是来旁听的,不重要。”
宋毅心存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电梯一路直达八楼,温暮盈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直到抵达会客室,确认负责洽谈的是经理刘宇,才略微松了口气。
“这位是温暮盈,我们视效设计负责人。”宋毅向刘宇介绍。
“温小姐,久仰。”刘宇热情地伸出手,“早就听说RT的视效团队非常出色,今日终于有机会见面。”
温暮盈礼貌回应,“刘总过奖了,能有机会来裴盛学习,是我的荣幸。”
寒暄过后,刘宇忽然开口,“请各位稍等,我们领导还没到齐。”
闻言,温暮盈心头一震。
宋毅疑惑,“请问,还有哪位领导要来?”
刘宇笑着解释,“是我们公司的副总,主要负责投资事项。”
温暮盈如坐针毡,想找个借口开溜,正左右为难之际,会客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她抬眼望去,陆霆走了进来。
这人并未认出她,只是与刘宇和宋毅点头示意后,便落座。
陆霆今日本不必来公司,只因投资项目负责人临时外派,才被裴亦琛随手抓来顶替。
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文件,听RT负责人汇报,始终低垂着眼,兴致缺缺。
忽地,前方的声音一转,从浑厚的男声换成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女声。
陆霆猛地抬头,目光钉在台上那人身上——口罩遮面,眼镜低垂,打扮得土里土气。
这声音,这身形……
他眸色一沉,视线紧紧攫住台上的人。
怎么这么像温暮盈……
似是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温暮盈握着激光笔的手指紧了紧,努力维持镇定,继续讲解策划案。
陆霆摸出手机,给裴亦琛发了条消息,【RT的投资,你该亲自来一趟。】
没等收到回复,他又补了一句,【不来,你会后悔。】
—
彼时,裴亦琛在办公室内,李晋正在作汇报。
手机屏幕上两条信息闪现,他眉心微微一拧,垂眼略一扫过。
稍作思索,他侧过脸问道,“RT的会在哪儿?”
“八楼会客室,三点半开始,已经进行一个多小时了。”李晋答道。
裴亦琛站起,拂过西装袖口,“去看看。”
李晋微怔,随即紧步跟上。
电梯下行至八楼,会客室的交谈声隐约传来。
裴亦琛直接推门而入,室内谈话应声停下。
“裴总!”刘宇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迎上前,“您怎么来了?”
裴亦琛颔首,目光缓缓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纤弱身影上。
脚步稍显停顿,眸底隐现波澜,随即恢复平静。
男人不疾不徐走到主位落座,抬手示意会议继续。
宋毅清嗓,硬着头皮继续策划案的说明,视线不由自主飘向主位,忐忑不安。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裴盛太子爷,气场果然慑人。
只是,这样的小型投资会议,他怎么会来?
宋毅压下疑惑,继续讲解。
温暮盈自裴亦琛进来便一直低着头,指尖攥着资料,掌心沁满细汗。
刘宇察觉气氛异样,看看表情平静的裴亦琛,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温暮盈,心中满是疑问。
只有陆霆,自裴亦琛进来后,嘴角一直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宋毅介绍完毕,会客室内静寂无声。
裴亦琛手中把玩着钢笔,忽然开口,语气闲散随意,“这位小姐,就是RT的视效负责人?”
温暮盈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收紧。
宋毅不明所以,只当她是紧张,连忙笑着打圆场,“是的,裴总,这位就是我们团队的王牌,温暮盈。”
他稍顿,又补充,“小温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后期高手。”
温暮盈绝望闭眼。
……还得是老板,直接卖了她。
李晋听着名字,意外地看向裴亦琛,却见他神情依旧,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中。李晋瞬间明白——为何来RT的会,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裴亦琛尾音微扬,转动钢笔的手加快,目光锁定温暮盈,“RT的视效团队,我听闻,最擅长的并非后期,而是拍摄?”
温暮盈呼吸微滞,心中咒骂。
天杀的,这狗东西,分明是故意刁难。
宋毅笑得尴尬,不知所措地继续打圆场,“裴总,或许这是个误会,小温在后期技术上的专业在业内有口皆碑。至于拍摄方面……她确实还算新人。”
话音落,他转头鼓励地看了温暮盈一眼,示意她放松心情。
裴亦琛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哦?可能是我记错了,这位小姐,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温暮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对方的试探无休无止,她越来越烦躁。
索性摘下了口罩和眼镜,露出锐利的五官。
“裴总,贵人多忘事啊。您不久前还夸我拍摄技术不输专业团队。”
裴亦琛扬眉,似乎料到她的反应,嘴角笑意更深,“原来是温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裴总。”温暮盈语调淡然却针锋相对。
一旁的宋毅和刘宇交换了一个困惑眼神。
陆霆则弯着腰,肩膀抖动,努力压抑住笑意。
这场面,实在太精彩了。
短暂的沉默,裴亦琛重新看向策划案,“RT的方案,创意不错。”
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
温暮盈心下一沉。
男人目光又落在她身上,“温小姐既然视效方面如此擅长,不如亲自参与裴盛这次的新品研发?我们目前正筹备一款视频创作向的产品,需要专业人士加持。温小姐指导一下视效工作,如何?”
温暮盈几乎把后槽牙咬碎。
开始了,这狗东西又开始作妖了。
拒绝,融资泡汤,饭碗不保;
答应,接下来几个月都要被他磋磨。
她硬挤出一个笑容,“裴总如此信任,我会尽力而为。”
裴亦琛嘴角勾起,笑意更浓,“我相信温小姐不会让我失望。
他转向宋毅,语气恢复公事公办,“宋总,有关投资的具体细节,我们改天再谈。”
宋毅还没反应过来,裴亦琛已经起身告辞。
待他完全离去,温暮盈的目光迅速射向偷笑的陆霆。
陆霆被她凌厉的眼神一扫,立刻收敛笑意,后背僵直。
温暮盈隔空做了个抹脖的动作,配上无声的口型——你。完。了。
“……”
—
“那个,暮盈啊……”宋毅在旁边陪坐许久,这会儿才讪讪开口,目光转向她,“你和裴盛的裴总,是旧识?”
温暮盈后知后觉自己失态,无奈一笑,“您多虑了,仅仅一面之缘。”
宋毅哪里会信,都是过来人,这分明就是有故事。
但他年纪一大把,懒得探究小年轻的心思。
既然温暮盈和裴盛总裁有这层关系,那融资的事儿,想来也容易许多。
他搓搓手,试探,“既然认识,不如就听裴总的,协助新品开发?看在你的面子上,融资或许会更顺利。”
温暮盈一时语塞,这拉拢的意思也太直白了点。
事已至此,抵抗无用,饭碗总归要保住。
至于裴亦琛,是福是祸,只能兵来将挡见招拆招。
她客套一笑,“为公司着想也是我的职责,我自然希望RT发展得更好。”
宋毅感动不已,郑重保证,“你放心,融资成了,我第一个给你涨工资,翻倍!”
……倒也不必。
会客室出来,李晋已等候,颔首后说,“温小姐,裴总请您去一趟总裁办公室,详谈工作内容。”
温暮盈并不意外,裴亦琛那性子,这笔账,他肯定要算。
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明目张胆,直接在自己公司底下就发难。
她点头,转头看向宋毅,“宋总,今天就当外出考察,这时间,赶回公司也来不及了。”
宋毅瞥了眼对温暮盈毕恭毕敬的李晋,笑得眼角纹路都舒展开,忙不迭应道,“好的好的,没问题,都是小事,你快去吧。”
“……”
宋毅下楼后,温暮盈笑意迅速敛去,“你们总裁不怕绯闻?第一天合作就让女士单独去他办公室?”
即便见识过温暮盈的变脸速度,时隔数月,李晋仍有些不适应。
他公式化一笑,“忘记说了,裴总让转达,裴盛上下都是他的人,没人敢乱嚼舌根。”
温暮盈一顿,琢磨这话是李晋自己圆的,还是裴亦琛料事如神。
正要开口,李晋像是预判到般,笑着补充,“裴总还说了,您要是拒绝,RT第一个从投资名单上划掉。”
“……”
行,牛还是你裴总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