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 第104章 章一百零四 珍珠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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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与魏迟对视一眼，上前安抚大姐道：“姐，我们好歹也是外乡人，来这里不过才几日，有谁会找我们的麻烦？你方才说的是啥，珍珠使？”

大姐急道：“你们不晓得他的厉害，不管是不是这方家村的人，都得缴纳月贡。听我的话，你们还年轻，赶快走吧！”

吉光追问道：“月贡？我们来这儿也缴过货税了，这月贡又是什么东西？”

大姐见她不走，记得快要哭了，却还是耐心给她解释了起来：“这月贡就是珍珠使下来收珍珠，要送到灏京城去的！我们这里每户按人丁计算，每人每月要纳五百颗珍珠……你们小两口才来没多久，日子还长，别因为得罪了珍珠使而家破人亡……”

说罢，她用力地拉着吉光往村外的方向走，吉光忙拽住她，轻声安慰道：“姐，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你怎么会没事？！”大姐尖叫道：“我亲妹子和你差不多大，就是因为我们家里纳不上珍珠，我妹子便被人拉走去给县太爷当了小妾。他们若见你如此年轻貌美，定然会打你的主意……”

说罢，大姐忿忿对魏迟道：“这可是你媳妇，到时候若是她有什么好歹，你怎么办？！”

魏迟方才一直眉头紧锁，如今听见大姐叫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倘若他们敢抢我媳妇，我定然让他们生不如死。”

吉光脸颊一热，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大姐摇头叹息，哀声连连：“鲁莽……没想到你长得如此一表人才，却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等到了那时候，你就算哭也没处哭……”

吉光不忍心，上前问道：“姐，珍珠使来村里，一般都先从谁家开始纳贡？”

大姐擦了擦眼角：“从村口开始挨家挨户讨要。那珍珠使是灏京很得脸的人物，听说就算知州大人亲自来了也不敢对他不敬。珍珠使不会亲自上门纳贡，他只会坐在马车里，等着手下人一家家搜过去，若是交不出来五百颗珍珠，要么用财物换，要么用女人换……他们有的是办法让村民们过不好。”

大姐见实在劝不动他们，便也没再坚持，说要回去准备好纳贡的珍珠了。

吉光和魏迟进了小木屋。

刚一关上门，魏迟便听见猫儿一样的脚步声轻轻一跺，飞上了屋檐。

他给吉光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吉光微微一笑：“是细娘，她在暗处保护我们。若是官府真的有人来了，她会给我们报信的。”

魏迟有些虚脱地坐下，冷冷道：“我从海匪那里便已得知了珍珠使的事情，却不曾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招摇地打家劫舍。”

吉光叹息道：“竟然是圣上特设的珍珠使……”

魏迟直起身子，“最好还是先给老头写一封信，让他早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万一我把人打死了，恐怕圣上那老儿不会放过我。毕竟如今宫中还是容妃得宠，他儿子又是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人选……”魏迟咬牙切齿道。

吉光摇了摇头，劝道：“不，这件事先不要通知祖父，给兆王写一封密信，行文当中不必提及珍珠使的事，就说劝降东海海匪之事已是垂成之功，齐州日后将会唯兆王马首是瞻，请他务必在朝堂之上声援你的一应行径。”

魏迟蹙眉：“离开京师之前，兆王的确给了我一枚令牌以暗中联系他所用。但既然已有一年多未曾联系，岂不是有些奇怪？”

“不奇怪。”吉光道，“兆王逢年过节都会往齐州送礼，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各方支持他的声音。只要你主动伸出手，他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

魏迟听了她的话也没再质疑，行云流水地写下一封手书交给了细娘，让她将其交给兆王的暗使。

细娘前脚刚走，珍珠使便姗姗来迟，开始挨家挨户收缴珍珠。

透过窗子，吉光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坐在一顶崭新的小轿上，手里捧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锦袋，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捻出一个，对着光照来照去，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

魏迟只看了一眼，冷笑道：“圣上亲指的珍珠使……这些东西不知有多少都进了他的口袋。”

等落了轿，那珍珠使才收起笑容，懒洋洋地朝魏迟他们的小木屋伸出一根手指：“去。”

手下溜须拍马的人立刻便上前去拍门，一边拍一边趾高气昂道：“收月贡了收月贡了，快把门打开，省得爷们砸坏了你家的门！”

魏迟本想去开门，却看了吉光一眼欲言又止。

吉光走过去，仰起脸来看着他，定定道：“我知道有你在一定没事，这次我就不躲进里面了。”

魏迟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挡在身后，打开了房门。

来人是个贼眉鼠眼的小厮，穿着衙役的衣服，腰间佩着一把粗剑，看见魏迟作势便要拔剑咋呼：“你这厮，竟敢让堂堂珍珠使等这么久，不想活了？”

魏迟抬起下巴，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不搭腔，视线聚焦在远处的胖珍珠使身上：“你就是珍珠使？”

珍珠使叫罗淇，他来东海督办珍珠月贡一事已经两三年了，这里的县官对他毕恭毕敬，上上下下无一不跪在他脚下。

如今，还是罗淇第一次听见这么不客气的声音。

他有些不高兴地抬起一张胖胖的脸：“珍珠呢？”

魏迟目光锐利，像一把短剑猛然刺向他：“我在问你话，你就是珍珠使？”

罗淇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他往本就没什么空间的轿子里缩了缩，皱眉道：“珍珠呢？”

魏迟面前的衙役听出罗淇生气了，他立刻横眉倒竖，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唬魏迟：“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用你的头给大人垫脚？”

魏迟再次无视了他，朝罗淇再次开口：“你没长嘴吗？有什么话非得让这个废物替你说？”

衙役大怒，这次真拔出剑来指着魏迟：“我真是太给你脸了……”

魏迟一把握住剑锋夺过他的剑，劈手折断，将剑往地上一扔，冷冷地看着衙役：“你们县衙如今以欺压百姓为乐，看来也不需用剑，这把剑都已经钝得不像样了，你能砍得动谁？”

那衙役惊慌失措，可是身后有珍珠使在看，他不敢退后一步，只能咬着牙扑上去跟魏迟肉搏起来。

可惜还未近身，便一把被魏迟拽住衣襟，整个人被高高举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冽好听的嗓音从门后飘出：“不必摔死他，让他看着。”

魏迟顺势将其扔到一边，那衙役立刻便连滚带爬地跑开，再也不愿上前。

罗淇警觉地竖起耳朵，顺着门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一道柔美纤细的身影模模糊糊地立在屏风后面，他不由地看痴了，于是便踹了一脚他身边瑟瑟发抖的衙役：“去！”

衙役当然也看见屋里有女人的身影了，但那前提是他们要能打得过门口那个武力超群的男人。

罗淇似乎意识到了他们不敢上前，于是他胖胖的手抓了一把珍珠往衙役当中一撒：“赏！”

衙役们立刻便一拥上前，纷纷低头捡起了珍珠。再抬起头来时，他们个个眼里都如饿狼扑食一般带上了凶相。

衙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拔出刀来，十来人慢慢包围起了魏迟。

魏迟见罗淇竟然开始觊觎起了吉光，气得恨不得上前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恰好在此时，吉光从屏风后面过来，伏在他耳边轻声嘱咐了两句话。

在她的温声劝阻之下，魏迟的脸色稍稍好转。

此时十来个衙役对魏迟的包围已经渐渐变成一个半圆，魏迟大致扫了他们一眼，将吉光挡回房中关上门。

一个大胆的衙役趁他侧身的一刹那猛然劈向魏迟腰际，魏迟却飞起一脚踹在那人心窝，将其踹得吐出一口血来，几乎死了一半。

其他人一拥而上，魏迟劈手夺过一把剑，俯身横劈过去，只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七八名衙役都被他砍伤了腿。

有几个自以为是的衙役见正面打不过魏迟，便想绕后跳窗去劫走吉光，谁知他们刚推开窗子，便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地捏住他们的关节，顷刻间将他们的手一一折断。

吉光忙道：“细娘！”

细娘朝她笑了笑，飞身又将一人踹翻在地。

小木屋正面，魏迟面前已经倒下了一群衙役。正当他打算跟罗淇算账的时候，回头却见小轿子上空无一人。

魏迟神色一凛，四下扫了一遍，却见罗淇那肥胖的身躯根本未曾跑远，反而在半路上摔了一跤。

魏迟不紧不慢地上前踩住他的衣角，罗淇发现爬不动，惊慌地抬起头来看着魏迟：“你不能杀我，我是圣上亲封的珍珠使，你要杀了我，你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魏迟冷笑：“你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方才怎么一句都不说？”

罗淇支吾半天，不过是些车轱辘话，只会拿珍珠使的身份来压魏迟。

“打了这么久，还没告诉我是谁，你肯定死不瞑目吧。”魏迟从怀中掏出令牌，“看清楚，我便是齐州知州，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我都有权利将你批捕。”

“魏知州！珍珠使是一趟肥差，我愿意与你五五分成……不不，四六分成，你六我四……你看如何？”罗淇大喘着气，“我好歹也是特使，你若是杀了我，你绝对捞不着好处……不如我们两个合作。”

“我和你合作？”魏迟低头睨着他，脚慢慢碾过他的手指，“你方才看了我夫人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