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程序 第4章 第 4 章

安哥拉的吃的用的，都是于毅在兔舍买的，比从网上买是贵了点，但胜在没有等待周期。

“她现在才一个半月，吃苜蓿就够了。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多放点啊，兔子不能饿的。”

“他给我发了个pdf，等回头我发给你，你仔细看看。”

于毅抱着小安哥拉，盘腿坐在堆了护栏的平板车上，和新手兔爸转达卖家叮嘱的兔子饲养注意事项。

“哎哎哎，你到底会不会推啊？我腿刚刚差点撞在马路牙子上。”

“推你就不错了，少这么多事儿。把我闺女抱好了啊，摔着她你看我扇不扇你就完了。”

“我命苦啊，我早上七点就出发了，开了快四个小时的车才到你闺女老家，又开了四个小时回来，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

“这事你打算说到明年？坐够了就下来，别让大爷看见。”

眼见着再拐个弯就会进入门卫大爷的视线范围，季玎把车停下，催促着于毅赶紧下来。

平板车是季玎和大爷借的。大爷特地嘱咐了不能拉人，只能拉货。

只是于毅“挟长公主以令季玎”，同时加以卖“惨”攻势，非要季玎推他。

“你知道的，没有坐过平板车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现在有一个帮助我治愈童年的机会，你要错过吗？”

“对对对，你只能坐宝马、奔驰，可不就是不完整嘛。”

季玎不知道四岁就凭借数辆豪华儿童小汽车一跃成为小区里最靓的崽的于毅，是以一种什么心态说出“需要治愈童年”这种话的。

如果他的童年还需要治愈，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需要治愈的童年了。

“你真的不要太忘本了，还是说做网红的都喜欢歪曲事实？”

话虽这么说，但季玎还是看在小安哥拉的面子上，让于毅坐上了平板车，推了他一段路。

“大爷，一会我走的时候给您还回来啊。”

大爷点点头，看向季玎二人的眼神里，闪烁着“im watching you”的诡异光芒。

上了电梯，季玎总算腾出手来，摸了摸和他分开了十五分钟之久的乖女儿。

于毅盯着电梯按钮，冷漠地开口。

“他想泡你。”

季玎一脸问号。

“啥玩意儿？你不着村不着店地说什么呢？”

于毅清了清嗓子，夹着声音开始复述程序的自我介绍。

“我叫程序，禾呈程，秩序的序。”

“你呢？”

“快别夹了，你粉丝知道你其实是只鹦鹉，唯一的爱好是学人说话吗？”

虽然季玎还没反应过来“他在泡你”和突如其来的鹦鹉学舌的关系，但不妨碍他对于毅发起攻击。

管他说什么呢，先爽再说！

“那你就是猪，炮筒哥都把’居心不良‘写脸上了，你还在那’我们挺有缘分的呢‘，蠢死你算了。”

“于毅，你是不是性缘脑啊？我看网上说有种人会把所有异性关系都往情啊爱啊上想。我俩同性，你都能这么想，你可能比网上说得更严重，改天我陪你去看看吧。”

季玎假担忧，真阴阳。

“但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是不是当网红当的啊？”

于毅翻了今天的第108个白眼。

炮筒哥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先过了嘴瘾再说。

“我刚发现你还有职业歧视呢，网红怎么你了，最贵的公务员先生？”

“哦，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单纯歧视你。”

季玎耸耸肩，略带歉意地看向于毅。

“对人不对事儿呗？”

“嘿嘿，你真懂我。”

于毅买的实在是太多了，搬了三趟才搬完。

两人在客厅的阳台处用围栏隔出了一片空间，将小安哥拉的窝安置在了里面。围栏里面铺了地毯，是从客厅挪过来的。又把苜蓿草、兔粮、还有饮用水放进围栏里，然后和小安哥拉一起玩耍了一会。

但于毅显然没什么耐心再陪季玎和他的蠢女儿进行无聊的亲子游戏。

“走了，不用送。”

“没想送。记得把车还给大爷。”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季玎撇撇嘴，慈爱地看向小安哥拉，“吓没吓到我们宝宝啊～不怕哦～让爸爸亲亲～”

季玎翻了个身，躺在地毯上，看着咯吱咯吱吃草的小安哥拉，盘算着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

真可爱啊。

季玎一个鲤鱼打挺未遂地坐起身来，给小安哥拉拍了几张照片，打开“相亲相爱一家人”。

让进步发生：［图片］

让进步发生：［图片］

让进步发生：［图片］

……

让进步发生：［图片］

季瑶：“你要死吗季玎，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让进步发生：于毅送我的，可爱吗

成事在人：瑶瑶，你弟弟今天搬家，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赶紧撤回。

让进步发生：快帮我给她想个名字

季瑶：“爸，已经过零点了。”

芸芸众生：真可爱！

成事在人：哦，那没事了，你继续。

芸芸众生：瑶瑶，玎玎，明天回家吃饭吗？

……

季玎看着群里混乱无序的对话，他就知道会这样！

季玎在反击他姐、控诉他爸和稀泥、以及和他妈强调不要叫他“玎玎”中选择了吹响金钱的号角。

让进步发生：［红包］

让进步发生：能不能看在钱的份上，听我说两句

季瑶：“打发狗呢，这点钱买我一分钟都不够。”

让进步发生：……

让进步发生：［红包］

让进步发生：亲爱的爸爸妈妈姐姐，可以帮我女儿起个名字吗

在得到了李成说明天找大师算算的承诺后，季玎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群聊。

万恶的季瑶！只拿钱不办事！

季玎又编辑了一下今晚照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抖音账号上，很快就有了十几个点赞和评论。

他和于毅是互关，偶尔还会在于毅没有素材的时候，以画外音或是不露脸的形式出出镜，替他水视频，因此于毅的一些粉丝也爱屋及乌地关注了他。

程序听着隔壁的大门开开合合，最后停在单数次上，接着走廊里便响起了平板车移动时发出的“咣啷咣啷”声。

卷发男人走了。

平常这个时间程序已经睡了不知道几觉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零点过了许久了，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并且产生了旺盛的分享欲。

这对程序来说是很少见的。

因为程序本身并不是一个需要从与外界的交流中获得能量的人。他的分享欲极其的低，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这方面的**。这也导致了他这么多年也只有宋鸣一个真的说得上话的朋友。

所以在找宋鸣聊聊和做点什么酝酿一下睡意之中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程序打开抖音，百无聊赖地等待开屏界面结束。

第一个作品是个图文合集，左下角有个“可能认识的人”的标志。用得大概率是同城推荐的算法。

程序很烦，他十分确认自己已经关了“同城”，但仍然会刷到这种作品，甚至有些还会显示与他的距离小于多少千米。

程序点开分享，找到“不感兴趣”的选项，正准备按下时，前三张图片轮播结束，第四张图片切换出来。

是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

程序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这么巧？！

程序开始逐一查看照片。

一共十几张照片，博主没有按时间顺序排列，但在每张照片上都配了简短的文字说明，有的是一句话，有的只有两三个字。

程序从这十几张照片中拼凑出了一个“搬家后我给一只兔子当了爸爸”的温暖小故事。

程序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博主就是他的邻居。

季玎。

照片的火锅、兔子、窗框的颜色还有坐在平板车上的卷发男人的背影，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账号就是他。

但他还是秉持着严谨的求证态度，点开了评论区，试图找到一锤定音的关键性证据。

这个作品已经有100多个赞了，评论也不少，出现最多的一个词Hyperion，顶部的联想词也是这个。

程序顺着链接点进去，弹出来一片花花绿绿的界面。

最上面是关于这个单词的解释，古希腊的光之神，太阳、月亮和黎明之父。

接着是个十几万粉丝的博主账号。

是卷发男人。

光之神？真够自恋的。

看到卷发男人的时候，程序百分百确定刚刚的博主就是季玎了。

他再次返回，点进“小鸡快跑”的首页，浏览了一遍数量不算多的作品，发现季玎只在比较重要的人生节点，或者突然对人生产生感慨的时候才会发布作品。

比如考公上岸的时候他发了“上岸第一捞，先薅家里人”，配图是家里人的微信红包和非常丰盛的晚餐；又比如某天晚上十二点他发了“我不是馋，只是嘴巴寂寞了”，配图是满桌的蒜蓉小龙虾壳和一只油汪汪的比着“耶”的手。

前者属于人生节点，后者属于人生感慨。

单从发布的作品来看，他的邻居应该是一个精神富足、开朗乐观的人。

季玎的喜欢和收藏都是公开状态。

程序摸进去看了下，霎时便被各种花哨的、暗黑的视频封面晃了眼，短剧的粉红氛围和悬疑解说的肃杀感交替着，给程序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程序随机点开了一个。

“姐～夫～，这样不好吧，姐姐还在呢……”

程序尝试理解。程序理解失败。

以至于当“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的解说声进入他的脑海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是姐姐发现丈夫出轨了妹妹，然后手刃了这一对奸夫□□，顺利毁尸灭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吗？

很合理的剧情，不是吗？

季玎的收藏管杀还管埋。

季玎好。

我给了“姐姐”一个好结局。

我也好。

在给自己和邻居都发了“好人牌”之后，程序摁灭了手机屏幕，回到卧室，躺上床准备入睡。

闭眼。

睁眼。

解锁屏幕。

又看了一眼季玎的主页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