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春 第4章 喜欢笑

“最后，男女一组，自由组队，完成三组仰卧起坐，每组二十个，先完成先吃饭。”此话一出，全班哀嚎一片。

“再叫就加一组！”

全班瞬间安静。

陆仰从不主动找女生说话，所以女生们都认定陆仰不会同意组队，也懒得多此一问了。而陆仰不过弯腰系个鞋带的功夫，一起身发现大家都组好队了。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谢燃无情嘲笑他，不过靠着他整天臭着脸的特点，也没人敢找他组队。

然后，两个又大眼瞪小眼。

陈幸看了陆仰几秒，小跑着过去，她还没有开口，陆仰抢先道：“你先吗？”

陈幸：“啊，都行。”

谢燃：“？”

“你不是对女的过敏吗？”谢燃蹙起眉头。

陆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管我。”

谢燃：“……”

“女士优先。”陆仰单膝跪地，抬头看向她。

陈幸应了声，弯腰蹲下，地面温度烫得她像猫似的弹跳起来，原地做了组高抬腿。

“好烫，屁股都要烫熟了。”陈幸心想的同时还看着自己的鞋底，“我的鞋好厉害哦。”

“怎么了？”陆仰问。

陈幸指向草坪：“……地上，烫。”

陆仰闻言起身把军训服脱下来，他里面穿了件纯白色短袖，贴紧身体，腹部肌肉块块分明。

他一言不发地将军训服平铺在地上，缓缓道：“坐我衣服上。”

陈幸有些惊讶，和他四目相对。

“有什么问题吗？”陆仰见她不动。

陈幸看了下军训服，又看看陆仰，最终在陆仰审视一样的目光下抬起屁股坐在了衣服上，她垂着眸，嗓音很小：“谢谢你。”

“嗯。”他听到了。

陆仰双手握着她的脚裸，力气不大。

陈幸深吸一口气，慢慢躺下，双手抱着脑袋，腰部用力迅速起身。

“一。”

“二。”

“三。”

……

……

“二十。”

陈幸汗如雨下，双手支撑着身体。

陆仰：“起来的时候颈部不要太用力了。”

陈幸捣鼓似的点头。

陆仰见她脸色涨红，身上没有动作，于是伸手扯开她抱住脑袋的双手，道：“你这样太费力了，抱着脖子会轻松点。”

陆仰的手很凉。陈幸一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别过脸道：“哦哦，谢谢。”

“嗯。”

陈幸看到其他同学接二连三的走后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同时也有些生气。

“你就不能放点水吗？”她心道。

成功坐起来的那一刻，陈幸像是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感到浑身轻松。

“十九。”

“才十九个！！！！”陈幸在心里无能地怒吼，她闭上眼重新倒下去，认命般的微微一笑。这偌大的操场已经没几个人了。

“最后一个了，加油。”陆仰为她打气。

闻言，陈幸一愣，费力地看了眼陆仰，手臂已经酸痛得忍不住颤抖，她才起来了一点就脱力躺回了地上。

她不顾形象地喘气，龇牙咧嘴，双手乱放，胸口也不停起伏，汗水打湿了衣领。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事物，陈幸看过去，模糊的视线里，她好像看到了陆仰伸过来的手。

“手给我，拉你起来。”男生道。

陈幸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陆仰掌心的温度是凉的，不像陈幸般的炽热滚烫。两人手相握的时候，陈幸猛地打了个机灵。

“……啊！手汗！我的手汗！”她突然反应过来，心道。

陈幸看向陆仰，男生却神色如常。

“怎么了？”见陈幸没有什么动作，陆仰十分疑惑地问道。

陈幸摇头，立刻起身：“……没事，谢谢，该你了。”

陆仰应了一声，平躺在地上。他腰部力量很好，被汗水打湿的短袖紧贴着身体。

男生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尾端正在滴着水，陆仰这人的体能很好，半分钟不到就做完了。

正在陈幸庆幸终于可以吃饭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已经有人吃完饭回来休息了。

“……对不起啊。”陈幸声音小得可怜，完全没了前几天敲鱼时的豪气。

陆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不用道歉。”

谢燃也站起身，两人一起走向食堂。

陈幸并不想吃饭，走了几步，往启程楼旁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叔叔正在追剧，一见她便笑着冲她抬抬眉，也算打招呼了。陈幸也冲他笑了下。

一看是高一学生，叔叔轻轻地站起来，双手抱着搭在收银台上：“小同学要点什么？”

陈幸四处张望：“叔叔你好，我想来买点吃的。”

叔叔食指指向陈幸身后的架子，说道：“在那边，不过只有方便面了，泡面的话我这有现成的开水。”

“谢谢了。”

“客气。”

陈幸拿了一桶香菇炖鸡，叔叔很热情地接过来倒热水。

叔叔无奈得很：“新来的高一学生太狂热了，浑身有用不完的牛劲，太热情太有活力了。刚下课的时候人巨多，钱都收不过来。”

陈幸道完谢，转身摸钱。突然，她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脸上也慢慢灼热起来。

因为她只摸出了一块硬币……

她盯着那块硬币，硬币在灯光闪着光辉，仿佛在嘲笑她。陈幸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又不信邪地摸了两下裤兜。

还是没有！！！！

“多半是跑步的时候掉出来了吧……”陈幸心道。她脸上说不出的沮丧，更多的是尴尬。

陈幸十分心虚地看了看泡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位叔叔倒没说话，自顾自地开始追剧。

陈幸从来没赊过账，也不好意思向一个不认识的人赊账。小卖部里的风扇嗡嗡地转动，燥热的空气包裹着她。

就在陈幸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的陆仰和谢燃并肩走了进来。

谢燃静静督了一眼陈幸，唇角小幅度地弯了一下，他没说话，只身去打开冰柜拿了两瓶冰水。

陆仰看到了她：“好巧。”

陈幸站得很直：“嗯，好巧。”

陆仰接过冰水，垂眸看到桌上放着一桶泡面，侧头问道：“你的？”

陈幸僵硬地点头：“……嗯。”

钱掏到一半，陆仰停了下，左手大拇指指了下她，道：“请把她的也算上。”

谢燃：“呵。”

“耽误人家吃饭了，这是很小的一点歉意。”陆仰修长的两指夹着一张五十元钞票。

找完钱，陆仰和谢燃走在前面。

陈幸捧着面跟上去，风吹起她的刘海，她看起来呆呆的，站在陆仰身侧，说：“陆仰同学，谢谢你。”

陆仰仰头将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了一半。闻言，他停下，淡淡回应：“不用，今天耽误你吃饭了，抱歉。”

今天的风醉人暧昧，身后是绿色的大树，世界被蓝天和绿树包围。

陈幸内心过意不去：“其实是我耽误你吧。那个……请问你微信号多少？可以加一下吗？”

陆仰点点头，道：“可以。”

谢燃手中的冰水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溅了陆仰一裤子水。

陆仰跟见了鬼似的看他：“……？”

谢燃把瓶子捡起来：“抱歉，没拿稳。”

陈幸走在陆仰右下方。陆仰脑后头发打湿了点，脖子后的短发也挂着汗珠，身上的衣服半干半湿。虽然两人保持一米距离，但陈幸还是闻到了那一股茉莉的花香。

淡淡的。

走远了些，谢燃回头见陈幸已经走了，冷笑道：“铁树开花了？”

陆仰十分嫌弃地看了眼他，并没有回答。

谢燃今天也是见世面了：“第一次见你直接给微信，冷清的好友列表终于添一个了。”

陆仰喝完剩下的水，将空瓶子捏扁，抬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塑料瓶咯噔一声落地，陆仰才慢悠悠地说：“认真考虑过了。”

军训晚会上，操场人如山河。

杨芹娜和一群男生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杨芹娜突然劈了个叉，随后更是叉着腰一脸挑衅。陈幸离那么远还是能听到杨芹娜骄傲的声音。

“小趴菜吗你们这群男的？跟姐叫板，再投几回胎吧！”杨芹娜挑衅地挑了挑眉。

音乐响了，一群女生穿着黑红色短裙站在圈中跳舞。操场上的人尖叫呐喊声连天。

就在这时，音乐声戛然而止。一个穿着粉色摸胸，黑色短裤配马丁靴的女生站在中央，她双手捧着话筒，脸颊红红的。

“高一一班的陆仰同学，从报名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很……荣幸能够遇见你，请问，你能做我男朋友吗！”女生鼓起莫大勇气，满脸绯红得仿佛能滴血。

“实在不行，普通朋友也行！”女生又补充道。

陈幸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生。这是经常来找陆仰的女生，每天都会来送水，比她起床还要准时。

被点名的陆仰似乎习以为常，周围人开始起哄，都在好奇他会怎么回答。有人拍拍他，更有甚者直接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说两句。

话筒挨个传了过来，陈幸低头轻笑，全然没注意话筒被传到哪里了。

陆仰没有任何一丝的惊讶。他耳朵绯红，手搭在脖子上，语气非常平淡：“抱歉同学，以后会有更好的人。”

陈幸一惊，因为这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陆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陈幸回头盯着他红红的耳朵，好像每次被起哄或者是有女生跟他示好、表白的时候，他的耳朵都会红。

“谢谢。”得到婉拒，女生并没有难过哭泣，而是转身示意姐妹们继续跳舞。

晚会还有一些小活动，陈幸注意到陆仰的目光停留在玩偶上多时。为了弥补一下那天让他那么晚才吃饭，陈幸犹豫了会儿，咬咬牙走上前排队，尽管前面还有那么多人，陈幸的腿还是抖得和筛糠似的。

围观的人很多，陈幸探了探头，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下她更紧张了，连咽口水都困难。

“万事……万事总要尝试嘛。”陈幸为自己打气，“不要自酿尴尬。”

老师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道：“第一题，拆除南边两堵墙，打一字。”

陈幸丝毫没有考虑，几乎是老师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说道：“幸，幸运的幸。”

老师点点头：“正确。”

……

“第二十四题，残柳旁，一人躺。脸朝上，说是痒。猜一个字。”

陈幸想了想：“仰，信仰的仰。”

老师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正确。”

大家鼓掌，默认陈幸会是第一。

“来，你的玩偶。”散场后，老师把玩偶给她。

陈幸道完谢，手掌拂过上面的白色绒毛，小绒毛摸着很舒服，左耳上还戴着浅蓝色的蝴蝶结。

操场旁的银杏树叶纷纷落下，陆仰坐在信仰楼下，左手肘撑在大腿上，银杏叶随风落到了他的身旁。

他好像有些不开心。

黑色的天空像是被打翻的钢笔墨水，繁星用微风密码陈述着这些年少人之间泛滥成灾的暗恋心事。

“陆仰同学。”陈幸小声喊他。落叶轻轻落下，落在她的肩头，再滑下去。

陆仰抬头。

两人对视。陈幸不太习惯直视他人的眼睛，所以很快转头。

“怎么了？”陆仰问。

陈幸将玩偶递过去，说道：“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见陆仰十分疑惑，陈幸急忙道：“我看你刚刚一直盯着这个玩偶，所以擅自做主去赢来了，送给你玩吧。还有那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陆仰顿住，道：“哪天？”

“就教官让我们自由组队的那天，仰卧起坐……我做得很慢。”陈幸有些尴尬地说。

陆仰知道了，本来蹙着的眉也展开了：“没关系。”

陈幸别过脸，连着嗯嗯了几声。

陆仰忍不住笑了，接过玩偶，手掌搭在脖子上，笑道：“谢谢，有心了。”

清风叫嚣着吹过林梢，簌簌作响。它吹动树叶，拂过少年人的脸颊，又卷起花香捎向远方，每天每夜乐此不疲。

放学路上，陈幸习惯性地低着头，走到一半时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疑惑地闷哼一声，同时也迅速扶住了她。

“嗯？”头顶那人瞅了眼她。

“对不起。”陈幸立马道歉，可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脸，很平淡，像午后的湖水。

现在他的手是暖暖的。

“小心。”陆仰放开手问道。谢燃本来正在和陆仰说话，此刻却闭上了嘴认真充当背景板。

“……谢谢了。”陈幸又低下头去。她现在头发乱糟糟的，双颊粉红。

陆仰手里拿着玩偶：“别低头走路。”

陈幸点头，快步向前走去。

南方入秋后天会黑得特别早，从道路中段拔地而起出现了一个斜坡，保安室外贴着一个牌子——西门。

没有正式的小区名字，泥黄色的墙壁上全是小孩的杰作，好像是小区界的三无产品。

陈幸踏上楼梯，脸上不断飞梭树影。陈幸不怕鬼怪，或许很早之前是怕的，后来这种路走多了也就不怕了。

回到家，夏琼早就睡觉了。陈幸看了眼餐桌径直走向房间。拿上换洗了衣物，陈幸走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个澡，打开门热气跟着跑出来。

吹完头，陈幸一头扎进被窝里。

过了几秒，陈幸伸手，凭着肌肉记忆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她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翻了会儿。

【xx：我今天放下他啦！】

【xx：如果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是我的心凉了，也碎了！从此以后，只有抽烟是我的唯一。】

陈幸看着这些好玩的语句笑了声，突然她又感觉有些烦躁，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伸手去按开关。

灯啪了一声灭了，陈幸看着窗外的月亮，那双眼睛映着明月，亮闪闪的。今天的月亮很圆，底下有一朵黑云作伴。

希望我的手速更加快，早日写到自己想写的部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