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了在反复斟酌那句话,“人幼稚的时候会用最低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深情。”,他想或许最幼稚的时候产生的感情才不含杂质,最低端的方式也好过有嘴从来不说。
陈习已经入伍快半个月了,准确的说,俞了已经十四天没有见到陈习了,而且,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见不到,陈习只有休息日才能碰手机,聊天次数屈指可数。
而今天是这个月第三次被酒吧里的人找麻烦,那个人喝醉了看谁都不对头,俞了送酒进去的时候正巧赶上那人老婆打电话查岗,一杯酒被泼在俞了的脸上。
“看什么看,小白脸,看你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在酒吧混日子,长的跟个女的似的,你出来卖啊……”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暴发户,醉醺醺地挂了电话,怒火中烧,怀里抱着的女人倒是见怪不怪,顶着那张明艳俏丽的脸用娇嗔的语气安抚着男人。
那边老婆的电话刚挂,这边又仰头喝下女人喂的酒,俞了忍着冲上前揍他的冲动低着头,只希望那人只在气头上,消了气就放他走,但这句话惹怒了俞了。
一记拳头直接砸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收起拳头之后,女人才惊着站起来拦着俞了,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用舌头舔了下嘴角,“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拳头就朝俞了挥过去,俞了硬生生地受住了那一拳,女人不知何时跑出去了。
“我替你老婆好好教训教训你。”俞了用右手肘反击,左拳蓄力挥向男人的下巴,理智彻底丧失,两个男人用最原始的野性为尊严搏斗,男人嘴角流血,被彻底激怒,一个过肩摔,俞了整个人摔在地上。
两个人打得激烈,直到文远风开门,俞了才反应过来脸上辣疼,果然泰拳练习需要实战,打架过程就是身心舒畅,满腔怒火全部散去,名叫理智的东西慢慢回来,俞了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下可能不只是扣工资这么简单了。
两个小时之后,俞了站在办公室里等文远风处理完事情,像死刑犯执行死刑前的倒计时,俞了低着头盯着鞋尖,他在思考酒吧的工作没了是不是要去找别的工作,或者同导师去完成文学实地研查项目,就是没有工资,但是获奖的话有奖金。
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文远风气冲冲地打开门,“俞了啊俞了,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敢打架。”
俞了迎上文远风的愤怒的目光,试图讲理说道,可是一个打工人有什么道理可讲,这年头,谁有钱就谁有理。
文远风扶额深深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那个男的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
俞了刚准备开口请求辞职,却被文远风的话给吓到了,对他这么好,不会是想把自己卖去国外吧?或者卖给诈骗集团,挖肾挖心,买卖器官之类的。
“别别别,我自己犯的事我自己承担,您不必对我这么好,虽然你和我爸认识,但是我也是个成年人了。”俞了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文远风抬起眼皮看着他,看了一会才开口,“你别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这张脸,真是祸端。”
俞了抿着嘴思索着一些问题,问题还没有清晰地浮现,再一次被文远风打断,他强制让俞了回家,俞了只好低着头愧疚地往门口走。情绪冷静下来之后,伤口的疼痛感才重新回来,那个过肩摔没给他摔死,还好是平地,但凡下面有个什么东西,那他真是生死难料。
回宿舍的路上又下雨了,地铁站门口,一群打着伞急冲冲回家的人,一群躲在屋檐下等爱人或者家人来接的人,俞了刚准备冲进雨中,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陈习的电话。
“喂,你没事儿吧?”那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轻微的气喘声。
“喂,你怎么有空打电话,不是只有周末能用手机吗?”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重点是你没事吧?”陈习停顿了一下,他还不能让俞了知道自己和文远风认识。
“我没事啊,刚刚下班,现在在回去的路上,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疑惑的语气,今天刚刚打完一架,陈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太及时了吧。
“我就是想你了,今天训练太累了,我需要点精神氧气。”那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点玩笑的味道。
“这样啊,那你想聊点什么,我陪你聊。”俞了整个脸连带着耳朵都变红了,心跳加速,扑通扑通,但声音还是平静的。
“你对男的有性趣吗?”陈习特别调‘性’字,好整以暇地等待俞了的回答,相隔千里之外,陈习也能想象俞了现在的表情,脸和耳朵肯定都是红的,对着他的耳朵吹一口气,他都能敏感的不行,或许心跳也加快了,还要压低声音假装自己没有害羞。
“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手指甲已经要被俞了咬掉了。
“那你对我有兴趣吗?”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嘶哑,用气音说出一语双关模棱两可的话,陈习在逗他,俞了知道。
“陈习,你能别逗我吗?”冒雨冲上公交车,蜷缩在最角落的地方怼着麦克风说。
就只单单听到陈习的声音,他就硬了,陈习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那个声音化为实体抚摸着、蹂躏着俞了的伤口。
“不用离麦克风那么近,别人也不会在意你打电话的内容的。”那边的声音低笑着,俞了撇撇嘴,“我不逗你了,你照顾好自己,有空去看看我姐和小鱼,我得挂电话了。”
俞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话就挂了,公交到站了。思念和**如同一摊高温下的蜡跟着电话的忙音一起消融下去。
操,凭什么啊,想打就打,想挂就挂。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陈习哭的样子。
吱呀作响的门被推开,冰箱里还剩两个桃子,孤零零地呆在那里,从鲜嫩可口的粉红色变成污粉色,有些部分甚至变成黄色,快坏掉了。
俞了翻找房子里所有的抽屉,终于找到了医药箱,简单处理伤口之后,打开电脑构思论文,又想起来酒吧的事,才给文远风发信息,‘有什么损失从我工资里扣。’
所有的事情结束,俞了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关掉手机铃声,桌边堆满了文学资料和实时报纸,他今晚就要结束论文一稿。
南方的九月燥热,阳光刺眼,傍晚热气才略微消散,敲门声响起,那人犹豫着停止,又敲了起来,打开门,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裸露在外面的纸张全都变黄褶皱了,鞋子上沾满了泥土,应该是奔波了很久,混沌的眼神看向赵轻露,嘴角一块结痂的疤,灰头土脸,死气沉沉,紧接着才缓缓开口:“你是赵女士吗?”
赵轻露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确认没有感受到恶意之后才微微点头,脑子里在思索有关这个男人的信息。
男人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连五官都焕发出一种光彩,“你就是俞渐诚先生的爱人对吧?”
说完这句,赵轻露心里一颤,反手就要把门关上,男人连忙拦住,吞咽下口水,激动起来。
“我是俞渐诚的秘书,他不是之前开过公司嘛,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我只是过来跟你说一下关于他的事,你是他的爱人,你比我更有资格知道不是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女人客气地叫男人坐下,转身去接了杯水,面对面坐下后,赵轻露双手搭在膝盖上,白皙的皮肤,浅浅的鱼尾纹,还有酒窝,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还是很美丽。
“我怀疑,俞先生的死不是简单的意外。”男人的语气斩钉截铁。
赵轻露先是点头,若有所思之后,“我有想过这个可能,想问一下,先生贵姓?”
看见女人没有想象中的惊讶,男人反倒平静下来,男人似乎很怕这个女人会因为他说的话受到刺激。
“免贵姓张,张显贵。”男人又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