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阳光下 第23章 破碎的旧时代

“醒醒！”我的同桌拍了拍我，把我从罪恶的深渊解放了出来。

我揉搓双眼，忘了梦里的内容，醒来时我很庆幸那只是一场梦。我松了一口气，好像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了，自从遇见我的母亲开始。

我玩弄手中的兔子，同桌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我把它重新挂回了上面，好像这书包少了它就少了守护我的灵魂。

不知道是不是我第一次“发火”的原因，今晚的宿舍格外的安静。赵敏也没有回来。她最近好像和外校的学生玩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的。

在深夜的倒计时里，我久久不能入眠，曾经还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如今只剩下一副寂静，连桌角时不时闪烁的微光都停止了它的任务。

“赵敏昨晚没有回来吗？”

昨晚我睡得很早，没有注意赵敏的声音，她经常回来得很晚，晚自习只是偶尔看见她的身影。

“是啊！”白昭苏没有回我，倒是黄文秀发出了声响。沉默在漆黑的夜里，又回到它原本的状态。

清晨的阳光普照下来，印在我的行李箱上，下铺的兔子在粉色的世界里游玩。

我坐在教室里。幸福的人生让我不理解赵敏的行为，只听她说过家里的丑态。在扭曲的人生里接受“书读得那么差，还不如去打工”的破碎。因为成绩的事情，她们吵了不止一次。她的成绩在南洋小镇还算不错，只是在班上会稍显垫底。破口大骂是她父母的回应，家里没有一人能理解她。她说：“她们把气都撒在我的身上。”

她的父母是做生意的，是起早贪黑的苦力活，她经常被叫去帮忙，每周一都有一股生肉的味道。生意不好时，她就是父母情绪的出气筒。

他们说：“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

她在压力下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好像她得背负起父母的苦难，在人生的道路上夺得什么，才不会愧对父母的养育。

“怎么才一百一十多分，还有几分是怎么丢的？”他们为此破口大骂，他们不去理会这一百多分是用多少努力换回来的，只会在乎那几分是怎么丢失的。好像别人能做到的，他们的女儿就得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他们的女儿也得做到。

或许她的父母认为学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总拿破碎的旧时代的独立与之相比。

她说：“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去打工。”

我不理解她的想法，就好像困住我们的野兽各不相同。

她说：“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去打工。”

他们说：“你这么小能做什么，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

她的价值被一点点否定。

我不理解她的父母。我想了想我的母亲，她似乎只让我健康、快乐。我不是她亲生的小孩，但如果我想生个小孩，我想我最初的愿景也是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就好。是什么改变了一个母亲最初的愿景。下课的铃声响起，我不愿在这嘈杂的教室里思考，我走出了教室，班主任在走廊叫住了我。对于她的出现我并感到不意外，关于赵敏的问题，我想过她会来找我。

“结璘，赵敏昨晚是不是没有回宿舍？”

我点点头。黄老师对我们很好，但我没有勇气用言语说出朋友的“不足”，世俗的教育告诉我们：她的行为是不对的。

黄文秀从我的身边轻轻经过，她怎么跟李一萱在一起？我的视线从黄老师的脸上移开，瞳孔中满是她们欢声笑语的震惊。

“那你知道她平时和谁玩吗？”

“白昭苏。”我下意识地说出了白昭苏的名字，我愣了一下，又转过头看向她，摇摇头道，“不知道。”

黄老师满脸狐疑地看着我，在她的印象里，赵敏平时好像不跟白昭苏玩。

我拼命地解释，深怕她会误会白昭苏，她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好像不与我这孩童一般见识。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我。

“那……”后来她又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巧妙地回答着……直到她失去了兴趣，“你回去吧！”

她办完了事，我说走就走，带着兴奋与担忧。兴奋是她对我笑得很灿烂，担忧是我说了白昭苏的名字。她笑容的灿烂，我便认为这是喜欢吧？我帮助了她。

很快，赵敏夜不归宿的消息就被传遍了全班，大家议论纷纷，享受着他人带来的新鲜与幻想。

三天的时光一晃而过，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我连晚修都没有瞧见她的身影。明天就是周末了，同学们在班上“拼命”地打听着她的消息，我没有打听什么，在宿舍都不懂的消息在外面被吹得天花乱坠。

傍晚的时光，我朝着厨房里那韵味犹存的母亲说道：“妈，我下楼去玩了！”

“北辰去吗？”她从厨房里探出那婀娜的身姿。

我摇摇头，道：“他不去，他说他要写作业。”

母亲笑了笑，道：“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想来北辰也到了高年级，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暗暗较劲，想来他考不上红林中学一定会觉得在我这里很丢脸吧？几年的相处让我变得开朗、自信，敢与人主动搭话。

这是我感受到的最大变化。

都说孩子是张白纸，父母是涂鸦最深的一笔。

“你哭什么？”在紫林苑，有一个女孩哭了起来，大家将她围住。她不是红林中学的学生，她是青山中学的，青山中学要比红林中学稍差一些。

“估计是被家里人骂了。”一位我不认识的小伙伴说道，想来应该是哪个小学的学生。

她说：“我想去打工。”

我愣神了一下。

她这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她的小伙伴说的。她的小伙伴抱住了她，在夏天剩余的蝉鸣中。她在她同伴的怀抱里轻声抽泣。

“赵敏……是不是也需要一个拥抱？”我在心里质问自己，为自己没有尽到的责任自责。

今天的夜晚注定是不愉快的，以前的我们有很多的问题，但都很快地被解决，现在的我们也有很多的问题，但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躺在床上聆听着楼上无礼的谩骂：“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没有家吗？天天就知道出去玩。”可我记得在上一个星期，她的妈妈还说过：“都个年纪了，别老呆在家。”

我不理解，她们说的话就像遵循万物循环的规律，像太极的阴阳，让人头晕、费解。

“我每次说你你就像个哑巴一样。”

“你怎么老顶嘴，不许顶嘴，真没礼貌。”

大人说的都对。至此以后顺从是她们唯一的出路，当然也有那些敢去试探大人底线的孩子，她们在大人的底线上跳脱着。剩余的就比较惨了，她们对生活失去了本质的兴趣，包括吃什么做什么，她们都随便了。她们说她们抑郁了，她们说谁都会抑郁，一点点挫折都受不了……“我们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呢”成为他们育人的骄傲。 “徐梦洁！”

徐梦洁的母亲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害怕得像是神经受到了刺激，明明是被赐予幸福的名字，却演变成恐惧的反应。慢慢的我们不敢再做错事，害怕一个眼神、一种语气，哪怕是我们的名字。我们小心翼翼地顺从着权威的发言，甚至能从中听出他的心情。我们尽最后一丝努力保护着我们最后一点小小的心灵，那被权威称为一点挫折都受不了的小小心灵。

“你抽吗”

我摇摇头。赵敏还是回来读了几天书，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都学会抽烟了。学校里传出她出去卖的谣言，大家都离她远远的，只有跟她相处过的我才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