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樱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起伏不定的心绪。两年的考研长跑告诉她,过度陷入情绪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
忍着泪意,她想起前段时间鼬为自己处理烫伤的样子,他的手指轻柔而细致,每一次涂抹药膏的动作都充满了关怀与体贴,是很可靠的哥哥。
那时的她,被这份温柔所吸引,真的因为自己也将会有一个哥哥,她不敢和佐助相比,想着如果一起长大,以后也会是很亲近的朋友,甚至现在还在为他找借口。
当时的好是真实存在的,难道就因为这一次不好全都抵消吗?
“啪”一下,春野樱扇了自己一巴掌,没出息!这是好不好的问题吗?人家想要你命欸!难道他和你说了,你不会配合他吗?更周全一些的方案一点都没有?
说到底是权衡利弊,平衡轻重,你还不配人家考虑那么多而已。
别人舍得伤害她,她自己可不能看轻自己,巴掌沾到脸上,轻轻抹过,算是给自己一个教训。
十三岁的少年,从今天起背离父母、村子,难道真的会过得很好吗?
想到这里,掏出钱包,塞进鼬怀里。
还是不解气,感觉窝囊,又抢了回来,“斯拉”一声,拉开拉锁,掏出来小半钱塞回裤兜,剩下的又放回去。
一把薅住探头看热闹的乌鸦,拉紧钱包挂线,直接在乌鸦脑袋上系个死扣,愤愤地盯着鼬:“护额刮成这样,我看你不像是要回去的样子,里面是佐助攒下的一些钱,我拿出来的就当你给我的赔偿,放你忍兽这里,你爱要不要!”
佐助能有多少钱?放进小瓷猪里的都是硬币,而这个钱包,鼬捏了一下,大半都是纸币,刚才一晃而过,樱酱拿出去的也是火之国的货币,留下的反而是其他国家的。
他辜负了一位朋友真挚的心。鼬突然意识到。
鼬注意到女孩通红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浑身尖刺一般对准他,“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你这个抠门的宇智波,甚至没有给我留一个影分身,我绝对绝对不会祝福你的!”
他听见她说:
“你在外边肯定会接很多很多任务,累死你!”
“买三色丸子总要排长长的队,馋死你!”
“你哪怕八十年后来求我原谅,我也不会同意,悔死你!”
雨渐渐停了,滴答滴答地翻译着女孩的话。
“我希望你仍旧是强大的忍者,受各村的尊重,哪怕叛逃,也不被抓住。”
“我希望你能吃到三色丸子,自己排不到队伍,也可以结交更多的朋友。”
“我希望你长命百岁,白发苍苍,理想仍旧。”
我不是你的初心,但你是我的朋友。
“另外,”临走时,鼬解释:“那个影分身我可没动过手,刀刚架在她脖子上,她自己消失的。”
啥意思?啥意思?
你没杀她,她自己吓死的呗?
呸,我就说主体分她出来的时候没带脑子。
“春野樱”脸一瞬间爆红:“就你有嘴?快走吧你!”
鼬笑了一下,乌鸦飞到他肩膀上,远方晨光熹微,他从黑暗走向了光。
另一边,春野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眼神迷蒙,头颅低垂,像是陷入梦游一般,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诱使她飘向精神的更深处。
“滴答”
“滴答”
不知道下坠多久,眼前恍然若有光,双脚有了实感后,眼前突然出现一扇破旧的牢狱,木制的牢门中间散布着团色花纹,地面布满积水,积水深处一片漆黑。
锁链在地面上拖拽发出“咚咚”声响,一声低吼传来,牢门前猛地冒出一道巨大的身影,红黑花纹尖嘴脸,尖爪利齿九尾全,是尾兽!
他身形高大,眼神睥睨,头颅高高昂起,只拿眼角向下斜睨:
“你是否想要借用吾的力量?被利用,被劫持,除了乖乖束手就擒,似乎只能无助地哭泣。”
“看看你的周围吧,熟悉的人惧怕你,维护你的村子高层一直防备你,连他们——那些普通的平民都厌恶着你!”
“你不恨吗?”
若想改变这腐朽的一切,来吧!打开封印!让我与你一起,重建世界的秩序!”
九尾垂下身,桀骜不驯全都藏在眼中,眼看着人柱力似乎有所意动,手慢慢抬起,放在了封印之上,只要查克拉输出,轻轻一转,它出去之后定不会受人所制,到时候……
“啪”
小手拍在九尾吻部,因为毛多手小,发出沉闷的一声。
“你打我?”九尾暴怒不知,刚才装出来的温驯一下子撕毁不见,牙齿呲张,涎水直流,两个眼珠子凶狠得恍若下一刻要把冒犯它的人撕碎下肚,一个猛扑,牢门颤动不已,爪子刚搭上门沿,从天而降四到枷锁,将它四肢压得不能抬起。
“你可省点力气吧。”春野樱撇撇嘴,肩靠着牢门,悄摸摸伸进去一只手,试探着摸了摸九尾往前伸的右爪。
九尾“刷”的一下往前一探,春野樱机灵缩手,看它实在不乐意,摸一把过过瘾,倒还真不伸手了。
“大狐狸,你居然会说话!”
九尾冷哼一声,呼出来的气息吹动春野樱的鬓发,吹得她捂嘴打了一个喷嚏,没想到九尾看起来凶凶的,“呼出来的气像是草木一样,比小狗味儿还有意思。”
“别拿那种畜生跟我比。”九尾呲牙,“离我远点,滚开!”
人柱力与尾兽视线共享,如今九尾的查克拉在外面逐渐被封印,春野樱的查克拉化为影分身,四处救援,双方安静下来,都在静心感知外面变动。
晨光洒在燃烧的灰烬上,映出一点橙红色的微光,村子边缘是熟悉的坍塌景象,上星期刚建好的草编围墙烧得只剩下一线灰痕,人群麻木地抬起重物,对着看不清原样的“家”无望地呼唤熟悉的名字,期盼着微弱的应答。
火光,悲号,哭喊,影分身抱着刚救的小孩走街串巷,顺着小孩指的方向,刚看到他的母亲,没等打招呼,便被人劈手夺过孩子,大人的手劲儿轻轻一拧,影分身手臂便是红的一道淤青。
“哼!”九尾轻蔑地再此冷哼,“愚昧的人类只会聚在一起向强大投以憎恶,他们只会憎恶,他们只能憎恶。”
“我承认你的查克拉很奇特,恢复速度快得惊人。但是有什么用呢?救得了这一个,救不了那一个,今天你救了他,可是你不能总是救下他,看吧,他们总是这样忘恩负义,明明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偏偏还要责问你为什么要放弃。”
九尾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使用我的查克拉可不是那么容易,你如今难道感受不到身体胀痛,血管膨胀吗,或者哪怕如此,你也要帮助这些蝼蚁,为了那个宇智波?”
“你的好哥哥?”
春野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一只尾兽,怎么说话这么油腻!
她瞪大眼睛,脑袋差点磕在牢门上。稍微一分心,外边影分身更难以控制九尾查克拉,“不小心”将街道上的小楼磕嚯一个小口,灰尘簌簌往下掉,正好掉了不讲理的小男孩父母一身。
春野樱没管外面叽叽喳喳的叫骂,量他们如今也不敢说到她面前来。
“你说什么呢?”春野樱迅速回应,抬手重重拍在牢门上,扬起一手水,全撒在九尾脑门上。“你这臭狐狸,咱俩一块的,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奚落我?”
“呸!谁跟你一块的?被人耍了一通,还得给人收拾烂摊子,老夫耻于与你为伍!”
“你好!就你好!你还不是人家写轮眼一开,巴巴凑上去给人家当打手,你能耐,你怎么和我一起关在这,你厉害倒是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啊!”
“那也比你好!真当水门那家伙这次能保下你?一个人柱力,自己尾兽都看不明白,放了老夫出去的是不是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木叶的危险分子,真以为救下几个村民人家就当你了不起?”
……
一人一狐吵得天翻地覆,天刚蒙蒙亮,木叶忍者熟练地打扫战场,抬走尸首,一具又一具冰冷的身躯盖上了白布,掩盖住那人生前所有的音容笑貌,从此阳世的一切再与他不相关。
上次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在电影里,生理性恶心,试图逃避。春野樱扣着牢门,紧紧抱住自己膝盖,下巴抵在上面,说不出话。
过强的力量势必引起伤亡,九尾释放就是如此,外面那些人是死在九尾爪下,对于禁锢尾兽的人柱力,春野樱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似乎并不感到悲伤。”九尾用肯定的语气试探小樱。
“这真是难得的事情,我记得你上次还在为宇智波们给带来麻烦感到不安,那次可不是死人,如今人死得这么多,你的愧疚,似乎很是·····”九尾歪头,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饶有兴致地评价:
“你的愧疚,很是虚伪。”
春野樱本来还在恍惚,听到九尾到这个关头,没有反省自己,反而倒打一耙,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洒九尾一身水,“你不虚伪,你好!”
外面,最后一道封印手印结下,九尾查克拉慢慢沉寂,影分身随着队伍四处跑动,街道两旁都有倒下去的忍者尸体。
忍着害怕,影分身帮着搬动整理,期间不可避免地看到熟悉的面孔。
在她身后,平民聚成一堆,指着她咒骂,还有人扔小石子。
在人群尾处,春野樱看见了满脸惧怕的春野夫妇。
眼睛像是被灼痛了一样,春野樱撤回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颤抖。她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她必须说些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看着你,今天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出现下一次!”
转过头来,组织语言,春野樱对着九尾坦白:“我知道你的存在,一直没有注意过,反而因为成为禁锢你的容器,心里感觉对你不起,你好好一兽,被抓来跟我作伴,心里肯定不服气。但是事已至此,经此一役,我看出来了,你绝对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我心里不舒服,从今天起我会约束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春野樱很平和,九尾是一个问题,但是他们一体,在外人看来,九尾的力量就是她的力量,九尾的罪孽也是她的罪孽,她这人不喜欢刨根问底,平白怨天怨地,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
放在九尾眼中,面前女孩大言不惭,面上却是一片平和。
简直是反常的平和,该死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