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准备吃饭了。”殆影控制影子抱着刚做好的炖菜走出厨房,看了看互相打手语“激烈”交流的少男少女,又瞥了一眼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的疫医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看起来很闲。”
“确实。”疫医顺口回答道,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架在沙发边缘晃腿的幅度慢慢变小了,“干嘛?”
“那不妨来帮忙。”殆影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餐桌放下做好的炖菜,而疫医也在一声不情愿的长叹后跟在殆影身后:“我又没法和你们一起吃,为什么还要帮忙啊?”
“因为你刚刚的样子让我感觉很不快。”
“凭什么啊?”
“你们可以——”
殆影回过头,原本打算无视疫医的抱怨邀请那两个外来者入座,却看到了沙发边的方向出现了第三个身影。
阿铭和玖思并排坐在沙发上没什么问题,但此时还有一个殆影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站在沙发后面,对方明显是一个狼族兽人,他有着一身雪白无暇的毛发,用一块黑色的护巾捂在吻部之前,给人一种上个世纪西部悍匪的既视感,而在这黑白之间又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绿色耳机挂在他的脖颈处,总感觉和他全身上下的色系格格不入。
此时他那戴着手套的爪子正分别搭在玖思和阿铭的双肩上,高大的身躯和吓得不敢开口的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也成功带来了一份威压感。
而他的出现,只发生在殆影走过厅内放下炖菜的短短数秒内,更让人不安的是,自认为时刻可以感应到这栋房子周围发生一切的殆影却完全不知道这个兽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哪怕是目击到对方的现在,他都没有感受到对方一丝一毫的气息波动。
此时这个男人就像家中平日里随意放在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难以引人注目却又足够致命,而现在,这把刀已经架在别人的脖子上来彰显他是一件多么危险的武器了。
“怎么了?”疫医也察觉到殆影说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的不对劲,转过身便看到了和殆影所目击的一模一样的画面,他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默默朝殆影身边靠近了一步。
“破军。”疫医微微颔首,面具的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冽的白光,他面具下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对方护巾上那个由枪剑爪刀等各类冷兵器组成的复杂银色图案,“我可没想过这两个孩子的命值钱到这种程度。”
“收钱,办事。”白狼很冷静地开口道,或许是因为那块护巾的原因,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嗡嗡的听不真切,“一向如此。”
说完他那双暗绿色眼眸便瞥向了殆影,眸中那静如止水的平静丝毫没有被对方身边弥漫的黑影所影响,他只是和刚才一样用极度平静的语气开口:“殆影,对吧?”
“......”
“圈内的小道消息果然没错,现在殆影已经不在督察会的笼子里了,真是有趣,呵呵呵。”
【他们的小道消息流传的挺快啊?】
殆影微微侧颈,没有选择去回应脑中响起的声音而是看着面前的来客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做一笔交易吧,殆影。”
白狼用爪子轻轻掠过玖思和阿铭的颈侧,并适时发出一声颇具威慑力的鼻息:“让我带走这个女孩。”
他拍了拍玖思坐着的那张沙发的靠背,在阿铭那怨恨的目光中轻笑一声,虽说女孩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她似乎也对事情的发展有所预感,此刻她蜷缩着的身体正小幅度颤抖着。
白狼提出的要求并没有出乎殆影的预料,他微微眯眼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图,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说这是交易。”
“对啊。”白狼很理所应当地歪了歪脑袋,那双眼眸中终于带上了些许戏谑的笑意,“我用这一个女孩换你们所有人的命,这难道不是公平的交易吗?”
这句狂妄嚣张至极的宣言让疫医和殆影二人都不由变了脸色,最后是疫医干笑了两声率先开口道:“那个,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我啊,我和你们家老十也算有点交情,能不能——”
“十妹的事和我没关系,有本事你可以现在联系十妹让她来阻止我,我不介意。”白狼立刻打断了疫医的话,语气中甚至多了一丝不耐烦,显然类似的求情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至于你,当然认识,各路榜单都可以排名前十的香饽饽,你应该开心一点,我今天的目标不是你。”
疫医发出两声很敷衍的干笑,脑中开始飞速思考还有什么解决的对策,而殆影只是歪了歪脑袋,紧盯着白狼目不斜视地问道:“疫医,他是什么人?”
“简单来说,一个雇佣兵。”疫医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复杂点说,来自一个危险佣兵家族的高水平雇佣兵。”
“原来如此。”殆影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摆好了随时准备进攻架势,任由黑影爬上他的全身,眼眸中的红光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深邃。
“看这样子,你是不打算接受我的提案了。”白狼慢慢扬起下颌,那双眼眸冷冽的如同一阵寒风,刺在殆影和疫医的身上,“我可以问问理由吗?”
“他们是陆呈认可的客人,那我就要保护他们的安全,除非陆呈亲口说出同意你带他们走,否则我就不会让你在这肆意妄为。”殆影冷声道,“现在,给我滚出去。”
白狼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错愕,他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后像是想通了一般轻笑了两声:“嚯,我原本以为那个没有气的人类只是一个安排着服侍你的仆从一样的存在,没想到他才是这里真正的话事人啊?”
殆影感觉自己的额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陆呈,不是,我的,仆从。”
“......欸,这样啊。”
白狼的双眸一转,其中流转着深沉的光。
“我原本还想着避免伤及无辜,故意趁着那个人类离开才进来的呢,现在看来,这可真是一个失败的决策。”他松开了轻轻扼住玖思的爪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稍微勾了勾爪子,冷笑着道,“现在看来,抓住他之后用他的命来威胁你,似乎效果会更好啊。”
【喂,冷静点,他这是——】
此时殆影身体内另一个共宿的灵魂在他的脑海中发出警告,但自己这位“宿友”却连听完那句警告的判断力都没有,伴随着周围缠绕的黑影便朝着白狼扑了过去,就在那被阴影包裹的爪尖几乎要掀开那条护巾之下的真面目时,如同时间静止一般殆影就这么悬停在了空中,如同一件行为艺术的展品般供人欣赏。
“天呐,这年头居然还真有吃激将法这一套的人啊?”白狼默默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得逞者的狞笑,“看样子,那个人类对你真的很重要,不是吗?”
时间系的能力?不对——
站在一旁的疫医一瞬间想起了也是在这个地方,一个名叫时歇的人所展示出的技艺,但是他很快察觉到了不同:殆影的身体虽说停滞在空中却仍在微微的颤抖,而且他那双写满怨愤的眼眸正死死盯着面前的白狼,疫医尝试靠近殆影却在刚刚迈出一步后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刺痛感,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处不知怎么产生了一条裂口,鲜红的血液正从那条线形的裂口中涌出,看样子这伤口还不浅。
然后他看见了,他看见了一道红色浸没在空气中,慢慢形成了一条很淡很淡的细线,随后那抹细微的红色便开始淡化,但也让疫医成功看到了关键,他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殆影身上更为明显,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勒紧了,而那些覆盖在他身上的阴影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拉直,随后便消弭于了空气之中。
疫医没有任何犹豫拿起了身旁茶几上陆呈为几人准备的一壶茶水泼了出去,茶水中的大部分确实都落在了地上,但疫医的关注点根本不在那,他借着天花板上投下的灯光,终于看清了在半空中密密麻麻悬挂着水滴和殆影身体的是什么东西。
他早该想到了,以阿铭当初在那间小屋中的表现,他对那个玖思可是相当护着的,即使真的是被吓到了也不可能到现在都这么一声不吭端坐在座位上,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无法动弹的同时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他看向殆影的喙部,在那微微张开的喙间有什么东西横在中间,卡在了他喙部的尽头,甚至深深勒进了他的肉里,恐怕此时殆影的口中已经呛满了血液。
“......线。”
“猜对了,但因为是送分题所以没有奖励。”白狼抬起左臂,一股能量在他的掌心凝聚,伴随着他握拳后再度缓缓张开,刚刚那团飘渺难寻的能量被凝聚成了一个慢慢旋转的小小锥体,随后这个洁白的锥体开始自上而下开始瓦解,化作一根根细不可察的丝线四散开来,“我的气并不蕴含着很强大的能量,也不够稳定,但是它也有着自己的优点,比如极强的延展性和可控性。”
白狼轻轻一勾爪,半空中凝聚的水滴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随后突破了某个稳定的阈值坠落向地面,而伴随着阵阵衣物被撕裂的刺啦声,殆影悬于半空中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一条条如丝线般细长的红色开始围绕陆呈身边出现,它们很快在半空中汇聚成新的一滴“茶水”随后坠落向地面,晕入地上那一滩水渍中不见踪迹。
“非常可惜,你们已经落入我的蜘蛛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