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173章 巳朗凡

“谁像你这么闲啊，然允浩。”

伴随着吐着蛇信子的嘶声，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颇有阴阳怪气的意味。

如果要然允浩用一个字来形容他面前这个惹人厌的家伙，他应该会用“壮”，如果是两个字，他会考虑加多一个“高”......或者说“长”——蛇族并不是以身体力量见长的兽人种族，但眼前这家伙显然是个另外——他身长接近两米五，一条取代了大部分兽族爪子的有力巨尾盘在地面，背部覆盖着密集的土黄色带刺鳞片，而身前则是大片的米白色鳞片和着黑色的闪电状纹路，但这些细小密集的鳞片还有他那件单薄的黑色汗衫完全没法掩饰下面略显夸张的腹肌，戴着露指战术手套和医用臂环的双臂肌肉量也是显眼的夸张，而他本人此时正把墨镜往上推架在额顶较为突出的两片角鳞上，用那双细长的深绿色眼眸冷冷看向然允浩。

这条筋肉蛇应该可以一拳打死陆呈吧......再加上两个，不，三个卞瑞宇。

脑中想着莫名其妙的猜测，然允浩撇了撇嘴转而道：“所以你们怎么这么慢啊？”

巳朗凡吐了吐蛇信子，沉默了数秒后将墨镜重新拉了下来：“赖床了一会。”

“......”

“......”

“真是抱歉，我可是夜行动物，和你们不一样。”

在一句并没有带上多少歉意的道歉后，巳朗凡的视线转向了桌面上的那杯水愣了一下：“谁点的？”

诺启升毫不犹豫指向了坐在对面的家伙：“他。”

巳朗凡看向然允浩，有些浮夸的咧嘴露出了那几颗弯曲锋利的毒牙：“你可真该死啊，然允浩，你知道这里一杯水有多贵吗？”

“不知道，你知道我很少来这个必层吧？氛围太压抑了，而且毛发护理很成问题。”然允浩耸了耸肩，“要不你喝了它吧，我们没人喝过。”

“是你一天天不务正业过的太安逸了吧。”巳朗凡嘁了一声后毫不留情朝然允浩竖了个中指，显然这个手势在很多必层的含义是通用的，“第七必层是什么好地方啊，我下次也去逛两圈呗？”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滑到了柜台边，翻开他那件被他的身体撑紧到根本拉不上拉链的外套找出了一块金锭放在了柜台上，而柜台后面那个矮个子又冒了出来，用触须将金锭卷进衣服内后又用另一只触须抓出一卷捆起来的钞票放回柜台上。

巳朗凡很仔细清点了钞票的数量，随后心满意足地吐着信子将钱放回原来那个口袋，回到然允浩和诺启升围坐的圆桌边，也没问一句便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美味。”

在给出了一句在然允浩等人听来颇有些难以置信的评价后，巳朗凡的尾巴尖在地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而慢慢往酒馆外滑去留给然允浩两人一个冷冷的笑容：“好了，我们走吧，这次的任务让我们速战速决吧。我可不想和你们两个呆太久，会变笨的。”

然允浩看着那个背影也跟着默默起身，将自己数分钟前的疑问重复了一遍：“到底为什么是我们两个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和那家伙一起做这个该死的任务？”

诺启升瞥了然允浩一眼，率先朝门口走去，只留下颇带怨念的几个字：

“你造的孽啊，然允浩。”

然允浩两人跟着巳朗凡走出酒馆大门后张望了一番，却并没有看见那个时常跟在对方周围的身影，最后是然允浩皱着眉头率先问道：“小钧呢？”

“我让他先去目的地踩点了，怎么，担心他被我杀了吗？我可不像你，然允浩。”巳朗凡冷笑一声，完全没有等等两人的意思朝着一个方向快速滑行，“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孩子和你们两位待久了也染上了怠惰的毛病。”

然允浩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些什么骂回去，但巳朗凡已经和他拉远到一个非常夸张的距离，他只能颇为不满的跟上去，在心中暗暗思量着反击的时机。

十兽中的各位虽然就根本性质而言只是同事，但因为相处时间很长且同为兽族，所以即使大家都很有个性（十兽的老大如此锐评道）也很少会有关系闹得很僵的情况，但是然允浩和巳朗凡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如果不是因为嫌后续处理麻烦，他们两个真的随时可以打起来。

而这一次，他们两个居然要一起处理同一个任务，还是涉及《采人录》的麻烦事。

诺启升曾经问过然允浩关于他们关系的问题：“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然允浩眼神有些发虚：“他和小珀做过半年的搭档。”

那时候诺启升沉默了很久，最后给出了和此时此刻针对此情此景一模一样的评语。

“你造的孽啊，然允浩。”

等然允浩二人追上巳朗凡时，他正盘在一个摊位前，双臂抱胸俯视着摊位上那些类似护身符一样的物件，而坐着那摊位之后的人显然还是个孩子，她看起来才最多十岁，正在那块由破布组成的很难称之为帐篷的东西前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先生，买点吧，都是出土的好东西。”

女孩仰起头很诚恳地道，然允浩这才注意到她那脏兮兮的头发下，撕成长条的破布以很难称得上是包扎的敷衍形式缠在额顶一处瘀血的伤口上。

巳朗凡弯下身很认真地在那堆小玩意里翻找了一会，最后拿起一条看起来完全是一团死结的黑绳看了一会后冷笑着丢回了摊位上：“你这些都不是从废墟出土的东西吧，全都是没法入眼的垃圾，不对，垃圾都比这些玩意有价值。”

那个孩子只沉默了很短的一小会，便再度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先生，这些都是出土的好东西。”

“出土个屁。”巳朗凡的尾巴重重一拍身后的沙地，带起了成片的砂土融入黄色的风中，“不过算了，我也不是来买东西的。”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钞票，即使不太记得这里货币体系的然允浩也大概看得出这张钞票的面额很小——巳朗凡将这张钞票丢到女孩面前，而她直接整个身子压了上去，只为了保证那张钞票不被风卷走。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如果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会给你奖励的。”

很难说女孩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段话，她只是死死盯着手中的那张钞票然后在巳朗凡话音刚落时便点了点头。

“首先，今天早些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裹着显眼红围巾，和我一样戴着墨镜的男人经过？”

女孩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

“啧，真的没有？”

女孩依旧摇头，这一次要比刚才快了一点。

“那换个问题，你最近有没有听过‘加角’这个名字？”

女孩摇头。

“他还有个代号叫‘骨蓑’，这个名字你该有印象了吧？”

摇头。

“真是个废物！”巳朗凡把眼镜往上一拉，恶狠狠瞪着那个女孩，“收了钱就给我变成哑巴了？这几个问题我去问这市集里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比你知道的要多！那如果我问你这些东西是不是假的你还是会告诉我是出土的是吧？！”

这一次女孩并没有选择摇头，她只是抬头颤巍巍地道：“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哦，我就说呢。”巳朗凡冷笑一声，“那刚才那几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摇头。

“废物。”巳朗凡啧了一声，多少有些不耐烦了，“你父母呢？问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女孩仰起头，提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同时沉默的问题：

“父母是什么？”

......

巳朗凡沉默了一会，转而吐了吐蛇信子：“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

女孩第一次点了点头，脸上毫无波澜。

“啧，那没事了。”巳朗凡低下头，扫视了那堆被他称为垃圾的东西一圈后随便挑了四个，“这几个我要了。”

“先生，每个1西朵。”

巳朗凡双眼微眯，随后露出了一个总感觉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给你5托卢，但我要算上那个。”

他指了指女孩领口的位置，那里透过有些破损的衣物若隐若现一条吊坠，听到他这么说女孩立刻便将吊坠从衣服内取了出来，看着那块黑色的未经打磨的石料发愣了一会后摘下来递了过去。

“呵呵。”巳朗凡毫不犹豫将它收进了口袋里，然后从另一个口袋取出了一张钞票塞进对方伸出的掌心中，拍拍手想了一会又补充道，“我三天后，也有可能是四天后，总之，几天之后我会再来一趟，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会考虑把你摊位前的玩意全买走，明白了吗？”

见女孩点头巳朗凡便果断转身离开了，而在不远处目睹全程的然允浩和诺启升默默跟了上去。

在短暂的相对沉默后，诺启升皱着眉开口问道：“那个加角，是你的线人吗？”

“嗯？”巳朗凡又把墨镜拉了下来，“什么加角？”

“……？”

“哦哦。”巳朗凡这时才像是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咧嘴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那是我编的。”

“……编的？”

“嗯哼。”巳朗凡理所当然地道，“那几个问题都是现编的，怎么可能有这种家伙。”

然允浩对于这个答案颇为震惊，干瞪眼了好一会后便看到巳朗凡把什么东西丢给了自己，一看就知道是从那摊位买的其中一条小挂件：“喏，送你们一人一条。”

随后他掏出了那块石料，冷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估计是什么人留给她的吧，别说5托卢了，100金砂都有人买，真是一个傻姑娘。”

然允浩的表情冷了下去：“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把这东西骗到手？”

巳朗凡看都没看然允浩一眼：“或者你有什么更伟大的想法吗？然允浩先生。”

然允浩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已经远去的市集方向，随后又看向巳朗凡的背影，随后双手握拳朝着对方疾冲而去，却在拳头落在那条筋肉蛇脸上之前被人拦了下来。

巳朗凡似乎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用一成不变的尖锐声响冷笑着：“你想打吗？那我推荐最好晚一点，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以意识不当被敌方袭击为由伪装你的死因了。”

然允浩转而看向拦住了自己的诺启升，但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波澜不惊默默注视着然允浩，而然允浩因愤怒而绷紧的身体也因为那视线而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斜前方那个回过头露出残酷笑容的蛇族冷哼了一声。

十兽之一，“起蛇”巳朗凡，虽说养成了和蛇族很不相符的体魄，但在然允浩看来蛇族那阴毒狡诈的本性在这个混蛋上依然体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