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149章 疯子

“......”

零微微颔首，看向门口那颗圆滚滚的球缓缓开口：“救世主极晨，不好意思啊，我差点把你忘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这么没存在感。”极晨一跳一跳地进到教室内，来到离教室门最近的殆影身边仰头看着对方，“嚯，真的完全不能动了呢，好在我不属于‘生物’的范畴呢。”

“那么您是想再来当一次救世主的吗？以你现在的身体？来对付我？”

“怎么会呢，毕竟我现在没手没脚的，捡不起地上的钢钉插回去，这不就过来看看情况嘛。”

极晨说完轻轻一蹦便跳到了殆影的肩头上，随后又是轻轻一跳落在了然允浩的肩头上，只不过这次他大幅度晃动了好一会才稳住身体，松了口气后继续道：“而且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你随时可以捏碎我。”

“那——”

“所以闭嘴吧，默十字的垃圾。”

极晨的眼眸以极其快速的频率抖动了一下，原本亮黄色的两颗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成了暗红色，正从斜对角的位置注视着零，而零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近似于“恐惧”的情绪，而对象居然是这颗可以一脚踩住便不得动弹的铁球。

“一想到我的必层我的城市内潜藏着像你这样默十字的垃圾就让我感到恶心，在我看来你才更像个不值一提的小卒子，他们每一个人表露出来的意志都比你强多了——而你，连走进我的办公室和我面对面的资格都没有。”

零沉默了数秒，随后轻哼了一声以很慢很慢的速度吐出了两个字：“是吗？”

他缓缓抬手，那把武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康现大人向来不允许我们私自对那些......‘大人物’下手，那些都是他的目标，但是我想，在这次的任务中如果我不小心敲碎了一颗铁球，并且尽可能除掉在场的目击证人并诚恳地致以歉意，我相信康现大人会原谅我的失礼。”

面对这句明摆着的威胁，极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零，像是凝视着一件死物。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的荒野流浪生涯教会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会观察，要在最短的时间洞察你的敌人的能力和动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能力公开只进行了一半吧？我帮你继续下去吧。”

零的一根手指小幅度抽动了一下，而这一点也被极晨的动视系统捕捉在内。

“首先它只针对生物，这显而易见；其次在我进来之后你的所有行动都是迟缓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故作深沉，那我只能理解成你的行动同样也会渐渐不便。”

极晨突然笑了。

“所以放轻松，你可以动手了。”

......什么？

砰！砰！砰！砰！

教室面朝走廊那一面的玻璃窗在几乎同一时间全部碎裂并朝着室内炸裂开来，零的身形迅速向教室后方一退，却因为教室周边一圈堆积的桌椅阻碍了动作，但他依旧迅速退出了安全范围之外，哪怕手臂随着第四声爆炸声出现了一个伤口。

有一个人，选择用三颗子弹来开拓视野，之后将第四颗子弹毫不留情直指自己，而现在在这间学校里可以做到这些的，只有那个该死的人类。

“陆呈大人......”

零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膀，随后一阵恶劣的笑声从面具下传出，这阵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狂妄的仰头大笑，丝毫不管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大半管衣袖。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呈大人！康现大人看中你是对的，你确实有着远超常人的能耐，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这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极限了，而以我现在的角度你是没有办法瞄准我的，但是如果你敢进入我的视野内，相信我，我会一瞬间杀了你。

“我怎么会特么连传声咒都没有察觉到，真是可以列入我耻辱柱的一天，你们知道吗，如果让康现大人知道我这么狼狈，我会寝食难安的。”

看着教室另一边依旧静止不动的三人，零微微抬手将手中的武器平举，刃尖闪烁的寒芒直指然允浩的眉心，随后又慢慢偏移指向了诺启升。

“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吧，陆呈大人，一个你玩过的游戏。

“督察会的这两个人，你可以来到我的面前选择救下其中一个，但是另一个会被我杀死，当然，就像上次一样，你可以尝试来杀我，但是请相信我，如果你没能成功杀掉我的话，我可以一瞬间察觉你发射子弹的位置转而送你上路。

而极晨大人，请不要动，也不要多嘴，这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请你也务必遵守，不然我真的会让你这个救世主死在异国他乡的。

那么抉择权在你，陆呈大人，请做出你的选择吧。”

而极晨此时默默听着他的话，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只是叹了口气紧盯着零，希望自己可以在最坏的情况时能稍微拖住对方哪怕几秒钟。

而至于陆呈会怎么选，他不在乎，它只需要成为那最后的一层保险就够了。

******

我要怎么做？

陆呈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臂正在颤抖，这对于战局中的一名持枪手而言显然是致命的，陆呈用力在自己的小臂上掐了一下，全然不顾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转而抓着头发咬牙骂了句粗口。

冷静下来，陆呈，快想，快想想自己此时可以干些什么！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陆呈满脑子都是零那张面具下发出狞笑，然允浩和诺启升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小乌鸦被零从体内拽出黑色的影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后眼中彻底失去了生机的画面，这些想法是如此的真实，似乎不需要多久就会化为现实。

必须得阻止“点水”的发动，可零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个完全无法被狙击的死角，而如果我前往和他同一楼层的高度我自己的生命安全难以保证的同时恐怕也根本来不及帮到殆影他们。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陆呈一只手撑在栏杆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

哦，对啊，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啊，他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陆呈嘴角牵扯出一个弧度，刚准备实施这个计划之时脑中有道思绪如电流般闪过让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稍微在乎一下自己怎么样？”

陆呈想要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却一直有一句话萦绕在其中无法挣脱，抓住栏杆的手也愈发用力。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了一切开始的那个雨夜；他想起了山洞中那个温暖的依靠；他想起了好几个人担忧的目光；他想起了昨天晚餐的味道；他想起了琉海塔上那个弱小又无助的眼神；他想起了今天这场简单但快乐的旅行。

他想要看到一个完美结局，但似乎这不是他可以随意掌控的事情，那如果是这样，他希望那些悲伤的部分只留给自己便好了。

因为他所拥有的已然足够。

......我很抱歉，殆影。

我依旧觉得，你们比我更值得。

陆呈举起手中的赫诗，呼吸已经缓和了下来，此时他对自己的冷静都颇为意味。

机会只有一次，陆呈，抓住它，然后用它去夺胜。

******

零感觉得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大人，那位康现大人，在提到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时总是会表现的如此兴奋，而那种表情却不会出现在他任何一次完美的任务汇报中。

“陆呈”这个名字每从康现大人口中出现一次，他对这个人类的厌恶程度就多了一分，而他还要尽可能依照康现大人的意愿去试着尊重这个人类，彬彬有礼地回答那些无趣的问题，可换来的只是又一轮对那个人类的褒奖。

......

所以，我恳求你，陆呈大人。

去死。

零从回忆中惊觉，此时他仍然站在教室内靠近后门的一侧，这属于刚刚的狙击死角，但他猜测那个人类已经迅速更换了狙击点。

好慢啊，要不先杀一个刺激一下对方吧。

一边这么想着零缓缓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的气以一定领域向外扩散，目标自然是对面那栋教学楼，他想要感知到那个人类的振动来判断对方的位置，却突然发现完全寻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他不在对面？那他来到这栋楼了？他是选择和我当面对峙吗？真是一个天真的家伙。

就在这时，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啊啊，对了，零。”

为了能在最后的时限内将殆影收入囊中，零再一次出发前往第七必层前，康现大人很少见的给了他嘱托。

“您请讲。”

“你其实一直都看不起陆呈吧？你认为陆呈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只是因为我和你说过陆呈很重要你才用现在这种态度对待他吧？”

零短暂的沉默了一会随后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道：“请原谅我的无礼，康现大人。”

“没事，我就是随便提一嘴而已。”

康现面带笑意，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

“但你要小心哦，他可是个和我一样的疯子。”

疯子。

零猛然睁开眼。

借着落日的余晖，他看见了一个人形正在不远处高速向下坠落，仿若一颗坠向地面的火种，而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听到了一阵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声音。

那是计划得逞者猖狂的狞笑，那是任何一个英雄故事或漫画动画中只会由反派发出的狂笑，他看不到对方头盔下的表情，但零突然意识到自己背后已经布满冷汗——即使他发起攻击也来不及打中这个径直坠落的少年，而此时那个人类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正是自己。

啊啊，原来如此。

这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