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127章 虚无

当两人离开屏障内的范围时，男人正愣愣地低头看着破碎的空间，陆呈发现克安有意无意挡在自己前面便有些好笑，轻轻拽了拽对方表明没关系后径直走上前。

“那个，算是个请求吧。”陆呈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开口道，“能不能让我再找一个人？”

他刚刚在那幅画上可是看到了，除了克安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总感觉自己很没给对方面子呢......

就在陆呈都做好对方拒绝后怎么接话的准备时，男人却向刚才一样伸手指了指反方向，陆呈转头便看见了和之前一样的半球状的波动屏障，只不过和克安不同的是，那个屏障呈现出深沉如墨的黑色，在这片纯白的空间中显得突兀且诡异。

“那个人也是不应该呆在这里的人。”男人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情绪，脸色阴沉地可以吓哭小朋友了，“赶紧带着他出去。”

陆呈挑挑眉，正打算迈步朝着那个漆黑的半球体走去时却被什么人拉住了手臂，一回头便看到了克安严肃的表情。

“陆呈。”克安微微眯了眯眼，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紧盯着那座黑色的囚笼，“他是默十字的人。”

陆呈愣了一下，很无所谓的耸耸肩露出一个有些打趣的笑容：“我救克安也不是因为克安是督察会的人啊。”

克安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松开了手：“确实。”

两人来到那个半球体前，陆呈深吸一口气刚把手举起来，明明前伸的指尖离屏障还有几厘米的距离，屏障却直接以陆呈指尖对准的点为中心开始龟裂，一块块屏障的碎片消散于这片空间之中露出了其背后同样幽深的漆黑。

陆呈和克安对视一眼，随后陆呈先迈步走了进去，而就在陆呈彻底踏入结界的一瞬间屏障就在他们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再次凝聚，克安脸色一变想要伸出手去，可是眼前的背影被这样彻底的黑暗所吞没——

在这样的死寂黝黑之中，似乎一切事物存在的意义都是如此稀薄，一时间陆呈只能听到各自沉重的呼吸声，可即使是这样的声音也很快消散于虚无。

这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这里什么都“不应该”有。

这是陆呈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他看不到克安，甚至没法判断他是否真的跟着自己一起进来了，可他不愿意尝试打破这份平静，他甚至连迈出一步乃至转身逃跑都做不到——他担心在这黑暗之下潜藏的未知会随时将他吞没，再无声息。

这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恐惧，陆呈可以很明显感受到他正在逐渐开始失去对自己肢体控制的概念，他感觉自己正消融于这里，最后不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波澜。

可他不想这样。

他挣扎着想要做点什么，可是似乎连思考这个概念在这里都是徒劳无功的，这片领域正在竭尽所能吞噬掉一切可能存在的事物，良久良久陆呈才做出了来到这之后的第一个动作——他闭上了眼睛。

用黑暗附着黑暗，用无声驱逐无声，而在那其中他听到了某种存在，那不是一种声音，也不是什么动静，但陆呈很莫名的就是知道对方在那，而且还是在等他。

或许是因为得知这里不止自己一人所带来的勇气，陆呈慢吞吞地向前“飘”，觉得自身的存在愈发稀薄，他甚至没办法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前进，但他很确信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直到他停下了“脚步”，他意识到目标将注意力转向了自己。

“你好啊，陆呈，你居然可以找到我，真是不可思议。”

陆呈缓缓睁开眼，可是眼前依旧只剩一片漆黑，他还是看不到对方，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像是被人粘住了一般无法开合，而对方也似乎意识到了这点，伴随着一声轻笑，一抹突兀的颜色出现在黑暗之中。

那是一抹非常柔和的橘黄色，在它出现的瞬间陆呈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重新夺了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那些比黑暗还要深邃的怪物仿佛尖叫着从他的身上褪去了，陆呈喘着粗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5号，他还是一如往常，漆黑无口的面容上四只暗红色的瞳孔正默默注视着自己，而在他向前伸出的掌心之上静静悬浮着的便是那抹荧光。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你在哪......”陆呈咽了口唾沫，刚刚那种古怪的体验居然让他甚至不太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用嘴开口说话，“应该或许只是运气好吧。”

“说不定你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呢？”

陆呈突然想起了木灵说过的“浊叱”，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而5号耸了耸肩膀认真地道。

“好了，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我们先出去吧，陆呈。”

陆呈有些错愕地愣了一下，对方显然也看出了陆呈的反应，眼中终于多了一点点无可奈何的情绪在里面：“很不信任我？”

“......有点。”

“虽然很想试着反驳你但这里也不是个好的聊天场所，所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那上面什么都没有，陆呈愣愣地看了一会后有些意义不明地抬起头和对方再次对视。

“什么？”

“牵住我的手。”

“......我觉得我不算小朋友。”

“非常抱歉，不是我觉得你需要，而是因为我需要。”5号轻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如实的确认你在我旁边的话，我应该没有勇气走出去吧。”

这句话让陆呈瞪大了眼，随后低下头有些脸红地将手伸了出去，很快便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触感贴紧自己的手心，虽说冰凉但是对方握的很紧，陆呈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向对方的手中。

“谢谢你，我们走吧。”

5号深吸一口气，随后很轻地动作试探性地将陆呈向前拉了拉，陆呈也很配合地跟在他旁边，两人默默守在那小小的萤火周围，而5号则像是完全清楚目的地一般在黑暗中左转右绕，陆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之前被照亮的地方很快就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迅速吃下，它仿佛还在深处死死地盯着陆呈，等待着陆呈掉队的瞬间将他吞没。

“回忆点开心的事情，少年，那些你那短暂人生中最值得回味并且可以笑出声的事情。”

陆呈又有些错愕地抬头，发现5号有一只眼睛正看着自己，在察觉陆呈的视线后很快转了回去，语气依旧风轻云淡的：“跟紧我，不用担心。”

陆呈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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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安狠狠一拳打在屏障上，可这面屏障甚至没给他任何有被击打到的反馈，它就像专门被人发泄的那种大型抱枕，殴打下去的瞬间便会迅速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而就在克安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场，准备对旁边那个幸灾乐祸看着且不明底细的男人做些什么的时候这个屏障从内而外彻底破碎，两个老熟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克安在看到陆呈探头探脑跟着5号旁边立刻松了口气，却在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时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5号似乎也意识到了克安的目光，轻笑一声很自然松开了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饶了我吧，我现在没有任何与你们为敌的理由，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陆呈也轻轻摇了摇头，克安才放缓紧绷的神经，但还是一把将陆呈从5号身边拉了过来，5号见状眯了眯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环视了周围片刻，又端详了不远处一脸怨念注视着几人的中年男人片刻便耸了耸肩膀居然直接原地坐下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后他将视线重新放回了陆呈身上。

“好了，我们要聊聊吗？”

“你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陆呈苦笑一声，感觉依然有点犯恶心，那种体验他可真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恐怕是根据我的记忆模拟出来的虚无吧。”5号摊手苦笑一声，“很恶心对吧。”

陆呈愣了一下“虚无？”

“你忘了吗，我和殆影一样都是虚无造物啊。”5号的几只眼睛微眯，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我们的前大半人生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殆影应该算是我们当中比较早找到逃跑方法的前辈了。”

对方主动提起了殆影让陆呈有些意外，他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些许，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你对殆影了解真的不多吗？”

“陆呈，虚无比你想象的大得多，所有必层面积的总和也不及虚无的一半，但虚无造物的数量却相当之少，我可以告诉你，两个虚无造物可以遇见彼此的几率等同于零，陪伴我们的只有孤独，时间，再加上一两个毫无美感可言的梦。”

5号说这段话的时候仰着头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但最后化为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良久他重新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对陆呈道，“陆呈，我不了解殆影，也没有自夸的意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但凡离开了虚无境内的造物们实力都不容小觑，而且我们......最害怕的就是重回虚无和体验孤独。

说不定，你需要的不是分离殆影和其宿主的方法，你需要的是可以让殆影和其宿主完美共处的方法。”

这句话一出陆呈的眼神瞬间一亮，就像有人重新点燃了一盏灯，在他的眼中闪耀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光彩，随后扑过去抱住了5号，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喜悦：“对啊......你把我点醒了，5号，谢谢。”

“希望你表达自身情绪的同时可以考虑到我们是敌对关系。”5号非常难得的将眼睛眯成一个弯月形的弧度，后脑那些由黑影组成的触须大幅度蠕动了一下，他看向站在一旁自刚才开始都没说过话的克安，意识到对方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中的敌意相较之前不减反增，“而且有人好像很介意了，我们还是保持友好的社交距离吧。”

“啊......”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陆呈摸了摸鼻子后退了几步，克安则挡在了陆呈的前面冷冷地开口，目光始终紧盯着眼前这个判断不出想法的家伙：“陆呈，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出去。”

“快点出去吧。”

克安话音刚落便有人突然接口，一扇紧闭的红色门扉便突兀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陆呈愣了好一会回过头看些那个不知名并举手指向门扉的男人有些不安地问道：“呃，这是出口？”

男人转过身静静走到画前抬头端详起来，身影连着画一起开始慢慢消失，而在他彻底消散再这片白色的世界之中前，他用平静的声音淡淡道。

“我不想你继续毁了我的作品。”

陆呈愣了一下，苦笑一声转头看向那扇红色门扉，表情又重新变得认真起来，他低头思索了数秒，转头看向身边的克安和5号，轻咳一声正色道：“那么在出去之前，我希望我们可以达成一些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