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流言蜚语在皇帝的越发压迫下,传的人尽皆知。
而关月梨则是跟着江洵也一同秘密出城。
不远行,就在京城周围的村落。
到了江洵也在山中准备的小木屋,关月梨不由感叹道:“这山中风景还挺好的。”
“去休息。”江洵也却拎着关月梨的后衣领,将她带回屋内。
关月梨抗议道:“现在怎么可能睡的着,倒时差不是这样倒的。”
“倒时差?”
关月梨含糊道:“反正这个关键在于熬,现在反正也睡不着,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猎物,在野外来一顿烧烤吧。”
江洵也无奈叹气,但也陪着她胡闹,而是自个躺床榻上,闭目养神去了。
在屋内环视一圈后,关月梨仍不放弃自己的想法,便自己到外面来,指挥着江洵也带来的暗卫。
他们主要是帮忙抬东西上山的,所带的武器不多。
一整个下午,关月梨跟着玄色与正言正律三人,砍了些木头。
在前期工作中,关月梨则负责动嘴。
“那根木头看起来不错,就它吧。”
“把外面那层削掉。”
“这根木头给它劈成这么长。”
“再弄几片细点的。”
最后要组装的时候,关月梨这才亲自动手,她从怀里掏出图纸。
是她在侯府无聊时画的诸葛弩结构图,这种武器早就在战场上大规模运用了。
只是关月梨只简略看过,没有动手复原过,现在倒是有了机会。
刚上手,关月梨便明白了理论和实践确实有差距,明明图纸上的分析没问题,可她就是失败整整五次。
次次都是散架的。
“板扣的位置错了。”
江洵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月梨这才注意到他已经醒了。
“如果是与军队中使用的那些对比,确实这个位置错了。可我又不是以那个为标准的。”
关月梨在分析时,幻想过要做些改变,运用杠杆原理,进一步改进,后续还可以结合少量火药,来达到助推而省力的效果。
只是这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江洵也坐到她的身旁,道:“那你想如何?”
关月梨道:“我想让这个管道长一些,深一些,这样后续可以在里面装上少量火药,火药燃烧时能产生高压高温,助推弩箭射出,这样就更省力了。”
听完她的想法,江洵也心中的震撼不少,“你想进军械监吗?”
关月梨想听到了啥玩笑似的,“我?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且不说她想不想,她作为右相的庶女,宁远侯世子的夫人,进军械监,怕不是在问“你想当皇帝吗”。
“若你想,太子会很愿意有你这样的人才的。”
关月梨不作回应,看上去像是在专心去看她的图纸和那些失败的样品。
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她不想参与,她只想解决玩这桩冤案后,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然后安稳度过属于关月梨的余生便好。
江洵也亦安静在一旁陪着,看着夕阳的余光渐渐撒在她的身上,再一点点移开。
“啊,我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黄昏的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黑夜。
“是我这个地方的距离想的不对,我总是带入了诸葛弩的结构,却忘了深度已经被我改了。”
明明是黑夜中,只有一堆刚生起的火,可关月梨双眸中光却很亮,她好不吝啬地与江洵也分享她的喜悦。
“没光了,明日再做吧。”
江洵也抽出关月梨手中的木材,关月梨此时才注意到自己一个激动便都握上了他的手。
“哦。”
他们带了些干粮来,简单用过后,便开始了今晚要做的重头戏。
可以说是以他们为幕后,给宫里的皇帝一场巨大的戏。
而这山林便是这场戏表演的的戏台。
最天然的戏台,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高达几百个头骨被江洵也的人挖出来,按照提前布置好的,一一挂到树上,呈现出几个大字。
“十五载冤魂,难自安,请君明,息天怒。”
又正直炎炎夏日,不一会这些头骨中的白磷都开始了自燃。
而山下的人瞧见后,亦引燃了地雷火药,整得周围的村民纷纷从梦中醒来,从家中跑出,再由一人看到后,便是所有的人都瞧见了。
一时间,宁静的夏夜却变得格外嘈杂。
山上的绿光实在是太大了,就算距离遥远,可却仍旧清晰可见。
不到半个时辰,便惊动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派人来搜山之前,关月梨他们妥善处理好痕迹。
如同什么也发生过,可这些异象,不仅众多村民瞧见了,更是连大理寺不少当差的人都看到了。
在这一夜,再次将这十五年前的冤案推到浪尖上,且一浪接一浪,交替助推它登上高位。
两日后,为平息这早已无法查证的谣言,皇帝终究还是下了罪己诏。
而朝堂上的太子与江洵也等人纷纷请命测查十五年前的冤案。
皇帝早已大病一场,自谣言出现以来,发怒不行,只是将自己的身体给气得大病了一场。
御书房内。
太子呈上东海的证据。
虽不全,但也足够看出端倪。
皇帝粗略看过后,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问道:“太子,真是愈发能独当一面了,这些可都是提前备好的?”
“回父皇,这些的确是儿臣提前备好,只是想替父皇分忧。”
老皇帝嗤笑,“既然要查,那就好好查出个结果来,莫要到头来,还与朕一般。”
太子垂直跪下,“父皇当年定是受奸臣蒙蔽,这一次,儿臣定会替父皇铲除这些庸臣。”
这句话既是皇帝爱听的又是皇帝所厌恶的。
皇帝坐于龙椅上,瞧着这个愈发气宇轩昂的儿子,有那么一瞬间,也在反思自己。
可也就仅仅是一瞬,便又满是厌恶看向了太子。
“下去吧。”
太子道:“是。”
姜芷已经提前去了东海,而她与太子的婚约早已定下。
眼下,太子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前往东海。
而王家,由于关月梨救下的那名家仆当证人以及在白平州搜到白霍藏起来的秘密,已全部定罪。
按律,男丁全部当斩,女子全部流放或沦为官妓。
关月梨听闻这个处置时,她恍惚了一下,问道:“为何不能给予她们一个痛快,无论是流放还是当官妓,不就是在无尽地折磨她们吗?”
而且,斩草不除根,史上多的是这些沦为官妓的女子最后给家族复仇的。
要说心疼她们,关月梨并没有这么泛滥的同情心,只是单纯不想留下后患,亦不想她们都定罪了,还要将余生都困在这种无尽的折磨中。
此次前往东海,是太子带的队,江洵也作为兵部一员去查缴王家所囤的军械,而傅行简是受皇帝之命,随行。
因王家家中的机关一事,太子便也带上了傅行简。
只是朝中人包括皇帝都不知傅行简自始至终都是太子的人。
出发当日,他们在城门处看见了来送行的关月曦与萧珩。
“你要下马车吗?”
关月梨看了眼正闭目养身的刘熹瑶,问道。
“关姑娘觉得我应该去吗?”
关月梨道:“罢了。我下去与姐姐说几句话。”
关月曦瞧见了,便也下了马车。
“你真的又要出京?此行可会有危险?”
关月梨笑道:“原来姐姐,真的是来关心我的呀,我还以为是来看傅公子呢?”
“小七!”
关月曦瞪了她一眼,可还是从怀中拿出两个平安符。
关月梨也收了逗她的心思,“好了,我知道了,一个是给傅公子的,对吧?”
“一定要小心,莫要逞强,遇事先跑。”
关月梨被她这叮嘱给逗笑了。
“知道了,我肯定一根头发不少的回来的。”
能耽误的时间很少,姐妹俩也没说太多,关月梨走向马车时,看见了马车旁的萧珩。
关月梨叹气,上前说道:“萧公子,犹犹豫豫伤害的人只会更多。一根刺横在肉中,若你一直拖着,最后坏死的可能会是整一条手臂。”
“若你真的不懂,问题到底是什么,又怎会找到解决的方法。”
关月梨瞧他这样,算是最后一次多管闲事了。
走了翌日陆路,便换水路到东海,左右五天变到了。
“上次,你们在东海赶走的海盗真的都是海盗吗?”在船上无聊时,关月梨到了江洵也的临时书房。
江洵也停下手中的书写,“一半一半。”
“是抓到人来问的?”
“没有活口,是他们的作战方式暴露的。”
没有活口,这四个字,让关月梨重新看待了那场在东海速战速决的战事。
之前江洵也能如此快脱身,赶去白平州,还以为是因为战事不严重或是碾压性胜利。
关月梨道:“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血腥,说了你确定你能好好处理自己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江洵也抬眸看向她,认真道:“你问了,我便如实回答,难道你想听谎言?”
关月梨撇这嘴,倒不是很信他的这种话,“那为何选姜芷为新的太子妃?难道姜同德手中有太子所需的?”
“关月梨,他就在旁边,若你想知道具体的,应该出门右转。”
关月梨哼了一声,直直坐下后,拿着纸张,在上面画了一个乌龟,丢给江洵也。
江洵也展开纸张,看完后,慢悠悠抬眸,“是我太纵容你了?”
关月梨回道:“拜托,你能不能学习一下,什么叫纵容,不要乱用词,好吧?”
可话刚说完,她便瞧见了江洵也蹭的起身,不紧不慢的脚步,绕过案桌朝自己走来。
危险气息使然,关月梨当然是连深思都没有,便想着起身离开。
只是慢了一步,关月梨手腕便被江洵也从身后抓住了。
而此时一直风平浪静的船身,却突然动荡起来,关月梨一没站稳,朝侧边跌去。
江洵也被她这样借力一拉,亦被弄得失去了平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