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饭。”
江洵也轻笑后,直接往外走去。
“不是,这人什么毛病?”关月梨盯着他越过屏风的背影,很是不解看向身旁的念夏。
对于主子之间的情趣打闹,念夏向来都是很有眼力劲的,是以只是笑笑,并不敢出言说什么。
饭桌上,关月梨已经好多天没有安安稳稳地饱餐一顿了。
江洵也用完后,就这样看着关月梨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形象用膳。
可相对于那些闺阁小姐,江洵也觉得她这样吃更香,看着就很有食欲。
关月梨抽空抬眸时,看到的便是江洵也像个温柔丈夫那般,嘴边挂着笑,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自己。
“不是,你想吃?”关月梨犹豫几秒,还是将手中的鸡腿递过去,象征性问问。
这明显的客气语气,可江洵也却起了坏心思,直接拿过了。
关月梨小嘴就这么惊讶地长着,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进了一回宫,怎么还像被人换了魂?”
江洵也满眼笑意道:“你还信这种?”
关月梨能看出,他现在心情很好,便知道今日进宫,他所图谋的定也是有了进展。
便又继续埋头继续吃,没有再要与他搭话的意思,毕竟他若是需要什么,自会说,不说的话,关月梨就当不知道,打算躺平一些日子。
毕竟也不能连续无休吧。
一直憋到了睡前,终究还是江洵也自己忍不住了要主动说。
关月梨躺在床榻上,笑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呢。”
“三日后的早朝,太子与我会一同将所有的证据呈现。”
关月梨问道:“那皇帝的态度如何?”
其实这个十五年前的冤案,最难的并不是证据,而是皇帝的态度。
毕竟这桩案是皇帝亲口定下的,那上百条人命更是他下的旨。
若现在要推翻,首先皇帝就得写一封罪己诏,更是要向天下人承认他曾经的无用昏庸。
甚至在历史上也会被史官重重留下一笔。
见江洵也摇头,关月梨道:“所以,你们打算让皇帝当众下不来台,逼得他只能接受?”
江洵也点头,“对这位,只能这样。”
可关月梨却有些担忧,自古以来,封建制度下的皇权都是不容质疑的。
关月梨道:“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你们不应该冲动的。”
这一说,牵连的可不止是十五年前的冤案,若是惹得龙怒,太子以及宁远侯府一家都会遭殃。
甚至更多的人会因此受牵连。
“关月梨,十五了,现在什么都有了,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要等他死后吗?”
关月梨无奈叹气,她能理解江洵也的心情。
可在关月梨心中,等太子上位后,才是最为稳妥的一种方法。
江洵也平静道:“现在,大皇子拉帮结派,朝中已有过半的重臣站到了大皇子那边,你觉得太子能顺利登基的机会有多少?”
关月梨其实并不了解朝中局势,是以根本不明白为何不为嫡的大皇子会被这么多人选择,“为何?”
四目相对,江洵也坐下后,将朝中的局势都简略说了一遍。
关月梨也才明白,为何他们对现在到我这位皇帝如此失望,甚至将鲁柏带回京,其实就是想好了要以武力为最后退路。
在深宫中,皇后的职权可谓还没有贵妃的大了,毕竟皇帝的宠爱才是最大的职权,而大皇子是贵妃所出。
贵妃的母族是北境边关掌管十五大军的韩家,而大皇子的皇妃是左相的嫡女。
所以,对于大皇子而言,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是有足够的臣子支持的。
而对于太子,却只有萧家与右相,而右相这些年来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不如左相了。
无论是文还是武,在太子队伍中的都不上大皇子。
关月梨现在倒是明白了,为何太子要重选太子妃,姜家便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而这桩冤案,则是可以折去左相这一羽翼。
“江洵也,我知道,现在说的话是在给你泼冷水,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准备些路,就算有鲁柏这个后路,可那条路,你真的想走吗?”
关月梨自认为自己是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替他考虑的,难得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
江洵也深吸一口气后,关月梨便知他是听进去了,只是他没了傍晚回来时的好心情了。
这一晚,两人各自躺下,没再多说话,毕竟都要好好思考思考,该要怎么走下一步。
下午的时候,关月梨已经睡过了一个小长觉,所以蜡烛被吹灭后,关月梨也没有任何睡意,便开始在脑海里过一遍史上下过罪己诏的皇帝。
想着想着,睡意便找上门来了。
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翌日清晨,关月梨醒来时,还能清晰记得夜里的梦。
也许这个梦中的法子真的可以。
关月梨急匆匆从被窝里爬起来,去书房找了江洵也。
“你可知史上下过罪己诏的皇帝,都是因为什么吗?”
江洵也放下正在看的册子,关月梨眼尖瞧到,他竟然也在看过往下过罪己诏的皇帝。
而江洵也则是看向她,才发现她竟是随意挽了个发髻。
关月梨忽略他的眼神,径直指向了其中一个皇帝的罪己诏原因,“我觉得这种理由你们可以用。”
江洵也顺着她的小手,看过去,了然笑道:“确实是你的强项。”
关月梨就当他是在夸自己吧,没有反驳他的话。
两人就这样简略合谋了一下具体的方案,很多细节都没有具体安排,可两人的默契在这,也无须多说什么。
一扫阴霾,关月梨心情甚好地去用了早膳,便到书房去,为这件人造“天灾”而做准备。
若是在一年前,关月梨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所学的专业,竟用在了这些祖先身上。
瞧着这满满的手稿,图纸,关月梨给自己捶了捶发酸发疼的肩膀和腰杆。
念夏已经第七次进来,给她换茶水和糕点,瞧见她在给自己按摩,便自然接过了这个活儿。
“姑娘,这些都是什么?”
关月梨搁下笔,专心享受一下,便用点心边道:“这些东西,会引出神鬼,会引发地动。”
念夏倒吸一口气,惊讶问道:“那这些岂不是会犯罪?”
“又不是我去做,没关系。”
念夏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是世子逼迫?可要告知相爷?”
“不用,别与他人说就行。”
关月梨休息一会过后,又继续了手头上的事,直到亥时过半,江洵也回府后,在内室没瞧见人,来书房找。
“这就是你写的谣言?”江洵也拿过放在案桌上的纸张,一目十行。
关月梨伸伸懒腰,“怎么样,还行吧?”
“招摇撞骗的话术,倒是拿捏的很好,这事不少干?”
关月梨诚挚地笑着,“哎,这还真是头一次,可能我天赋异禀吧。”
这小得意的劲,江洵也也懒得说什么打击她,便随她心意。
玩笑过后,关月梨正色问道:“这些,你找人散布,来的及吧?”
“三天足矣。”
关月梨挑眉,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就是可以相信的意思,后面的事也不需要她去操心了。
翌日她便熟能生巧般,将那些要用到的炸药地雷做了出来,全都交给了江洵也。
三日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了这突如其来的天罚。
逼得宫里的那位简直就是怒火攻心,直接在御书房吐了血。
关月梨这日专门到樊楼去,听听这次谋划的成果。
“今日京城乱,我可是恳求了母亲好久,她才同意我出来的。”关月曦看向关月梨,却发现她一直在盯着大堂正中央。
“你在看什么?”
关月梨这才含笑回头,“嗯,看看我的劳动成果。”
关月曦听不懂,却与她说起这几日在京城的流言蜚语,“你可知近日以来广为流传的天罚?”
关月梨点头,随后又示意她继续说。
“你在侯府都没听说?”
关月梨回道:“我只听闻一小部分。”
“不过听闻这几日,大理寺压的可狠了,一旦有人聚众说,就有大理寺的人即刻出现。”
听到这些,关月梨更想笑了,人心啊,越是镇压强迫,就越不能禁止这些谣言。
关月梨随意应付道:“这些难道不是真的吗?毕竟都是无风不起浪的事。”
对于十五年前的冤案,在京城中,已经有很多年轻一辈早就没听说过了,可眼下,却是闹的众所周知了。
结合道士传播谣言,多地地动,林中鬼魂索命,无一不在印证这天罚就是为了十五年前的冤案而诉冤的。
多地的地动,全都多亏于关月梨所制的炸药地雷,都是江洵也安排的人,在远离人居住的地方,在大白日里,无数人都一起见证了这多起地动。
虽还未伤及人命亦没损害庄稼,可人嘛,都是杞人忧天的。
而在道士、乞丐的助推下,这民怨便越发不可收拾了。
上奏到皇帝手中的奏折更是越来越多,而皇帝一开始打着躲避,让时间去沉淀便算了。
可眼下才惊觉,这已经没办法回避了。
关月曦叹气道:“你觉着,朝廷会如何平息此事?这样单靠大理寺应该是无法解决的。”
“罪己诏,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选择。”
对于一个爱名声的帝王而言,虽然现在的名声已经没剩多少了,可他定然不想都晚年了还要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
关月曦捂着小嘴,惊叹道:“这怎么可能?”
关月梨没再多说什么,如果皇帝一日没回应,那他们手头上的动作便一日不会停。
待到罪己诏公布那一日,便是这桩冤案重审之时。
她们二人就在一楼大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耳边来来往往的皆是这“天罚”。
两人打道回府时,恰逢一队人马迎面而来,窗帘被风吹起,傅行简的身影一闪而过。
关月梨瞬间变明白江洵也对哪里下手了。
傅行简今年中状元后,有右相太子在后,得皇帝赏识,破格授予了将作监丞,从六品的官职。
将作监是负责宫室建筑和相关手工艺制作的官署。
关月梨没再关注马车外的,倒是关月曦还想掀开帘子,瞧一瞧。
“姐姐,要不然我们追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