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焚 第4章 切磋

“那位长官不愿意和我切磋啊师父，我的格斗技能该怎么提升呢？”凝周像八爪鱼一样躺在武馆的地板上，嘴里叼着一根奶酪，45度望天。

“就你这暴戾之气还怕过不了格斗考试？”贤逸盘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一盏绿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可是人家不允许我用您教的那一套啊，我也不可能和您对练吧？一来您不了解国民卫队的官方格斗要领，二来您一把年纪了我还出手……”凝周逐渐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及时噤了声。

“嗯，你对我出手怎么了？”

“咳咳咳，我怕我直接被您打得爬不起来。”

“依我看，你认为的那个被打得爬不起来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吧。”

“嘿嘿，怎么会呢师父。”凝周憨厚地笑着。

“哼，小样。”

清晨6：00a.m.凝周准时在武馆练习格斗和体能。

照本宣科这个东西不好说，你感觉掌握了技巧实际上也可能并没掌握。话说“实践出真知”，凝周秉持这个原则硬是想找个人对练，奈何天要亡我。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他终于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深夜00：00武打竞技场内。

挂着老土彩灯的狭小服务厅中，凝周双手杵在前台，正在和前台小姐交涉。

“你好，我想申请参加比赛。”

“您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要从一级开始‘攻塔’，若是从这一等级选手中胜出就可以进入下一等级，并获得相应赏金，您可以接受吗？”前台小姐保持职业性的微笑。

“可以。”

“好的，您的编号是78，请妥善保管。”

“好的谢谢。”凝周拿过号码牌，别在自己胸口，往竞技赛场走去。

推开门，一股沸腾的热浪滚滚而来，夹杂着沸反盈天的呐喊助威声，整个竞技场被观众的热情炸成了一锅粥。凝周步履维艰地挪到人群中，晃悠了将近一刻钟终于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下，这才凝心聚神看向竞技台——台上已经有两位选手正在热身了。

从台上闪现出一位装横滑稽的主持人：“亲爱的观众们就等了，稍作休息后我们终于迎来了下一场比赛。这一场对决的选手是35号和86号选手，请78号和54号选手做好准备！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随着他话音下落，场内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两位选手一上来就扭打作一团。

两人身材一般壮硕，但是与之相反的他们的进攻毫无技巧性，只是单纯的力量较量而已，偏偏大多人不懂门道，只是图个尽兴，依旧看的津津有味。凝周嗤笑一声，默默收回了视线，打起了瞌睡 。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连忙说了声对不起，硬是把凝周吵醒了。他无奈地打了个哈欠，再次看向竞技台，那两个人似乎已经分出胜负。

“现在请下一组选手登场。”

他醒的可真是时候。

凝周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地上，精瘦匀称的肌肉仿佛蓄势待发的岩浆波涛暗涌，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观众都止不住震惊。

凝周和对手同时登台，他的对手比他还矮一截，但是身材比他更加魁梧。只见这人虎背熊腰，健壮的双臂宛如老虎钳，看上去力大如牛。更有甚者，呼吸缓慢深沉如海，眉眼戾气冲天酷似棕熊，一看就是习武之辈。

凝周打量着自己的对手，满意地笑了笑。

对方不爽地挑眉：“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这位大叔，我不是小崽子，我可是成年人。”凝周活动着筋骨，笑容中挑衅的意味更浓了。

“自不量力。”

“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对方立即有了动作，他如微风一般悄然而迅速地贴近凝周，下一秒就要一拳打向他的腹部。凝周则是将刚学习的格斗要领立刻运用起来，对方的动作行云流水，迅猛如风，他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能顺着自己的预判，抓住对方的胳膊绕了一圈，在对方即将攻击自己的一刹那伸腿一扫。然而对方相当机敏，一跃而起完美躲过了他的攻击。凝周没有就此罢休，像一颗牛皮糖一样黏在对手身上，风影消逝间猛地逼近他的下颚，一手利剑一般精准锁喉。

“唔……”对方痛苦地皱眉，一把抓住了那只掐着脖子的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扯开。

一开始的拼技术如今变成了掰手腕，凝周咬紧后槽牙，他手上的力道收紧几分，对方的反抗就加重几分。被逼出额前层层细汗，凝周终究比不过对方的怪力，吃痛收回手。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漾圈圈涟漪，僵持的场面就此打破，迅疾如风恍惚如影，激动人心的战斗一触即发。

观众都不再欢呼尖叫，此刻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决定胜负的一招。

竞技场的常客都知道，54号选手是这里数一数二的翘楚，只不过之前沉寂了一段时间，如今回归只能从一层开始“攻塔”，一朝回到解放前。今天大部分观众都是慕名而来观看他的比赛的。

对手出手快如斩刀，凝周逐渐感觉自己有些应付不了，抓住时机退后一步，谁知对方乘胜追击，给他下巴一个漂亮的勾拳。

眼前一阵天翻地转，凝周被他掀翻在地。

从下巴传来的钝痛在他脑内拉响警报，凝周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掌握国民卫队的格斗要领，但是眼下要是再用这一套他恐怕会被对方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对手揪起他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提起来。凝周惊恐地瞪圆双眼，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狠狠将自己的头砸到地上。

竞技场不会理会参赛者的人身安全问题，在这个法律接近于无的社会，他们甚至不会负任何责任。至于旁观者，他们只会把这当成一场激动人心的血腥表演。

他余光瞥到，人们定格的冷笑，似乎化作拥有实质的冰凌，划破他的皮肤刺进内里，鲜血四溅。

“我说过，你自不量力。”对手的声音中气十足，从中听不出嘲笑的意味。

“哼，”凝周总算被深入骨髓的刺痛震得冷静下来，表现得更嚣张了，“你真以为如今胜负已分？我还没出下一手呢。”

“表演，现在开始。”

对方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堪比飓风威力的空气拳暴雨般猛击他的全身。猛烈的旋风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接连不断的疼痛均匀涂抹于皮肤。刚才还狼狈不堪的少年一晃变成了猎鹰，翎羽作钢，翔风卷地，衣袂猎猎，目露凶光，一阵狂风一片剪影，抖落下满地惊心动魄。

风刃席卷间，耳边风的怒吼盖过了痛苦的哀嚎，猎鹰突起，捕杀猎物，手段狠戾，一气呵成，台上的旋风炽热而美艳。观众目瞪口呆，不知是因为场面过于震撼还是担心他们笃定的胜者就此落败，但最令他们惊叹的是，这闻所未闻的一招。

一瞬间风起云涌，一瞬间脚点湖面，一瞬间雨过天晴，一瞬间风烟过静。

凝周停了手，那阵旋风应声聚散，里面的对手早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裁判走近一看，确认54号选手失去意识，才面对观众喊道：“78号选手获胜！”

凝周喘了几口气，面向观众潇洒一笑，满是大获全胜的喜悦。

场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比赛了。

此时，观众席下的黑衣人隐藏在狂乱的人群中 ，举着摄像机录完了这场比赛的尾声。

“被工业废水严重污染的河道也会生养赤体琉璃的鲤鱼吗……？嘿嘿嘿，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压低帽檐，遮住了那张笑得狰狞的脸。

一抹黑影迅速隐去。

与此同时，国民卫队刑事部临时办公室内，年轻的长官正专心记录莫克萨斯星近五年的都市传闻、新闻、犯罪记录等等。

直到副官敲开了他的门。

“哦，是你啊。”斯诺温和地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正襟危坐以示尊重，“这么匆忙，是有什么要事需要我处理？”

“长官，冒昧打扰您。但我还是劝您赶紧看看新闻。”

斯诺敛容噤声，眉头蹙起。

“是有关莫克萨斯星的新闻？”

“是。莫克萨斯星如此闭塞，发出这则新闻的必定是跟随而来的贵族。”

斯诺叫唤出智能屏幕，他身前立即出现了一个虚空屏幕。翻出头条新闻，只见上面醒目的标题“地痞流氓大秀自创绝招，莫克萨斯星能否被文明社会接纳”，斯诺有些难受，这些文字过于尖锐，每个字都像刀片将“低贱”的标签刻在当地居民的脸上。新闻内附加了一段视频，斯诺压制住心底的不适，点开了那段视频。

视频里记录了一个少年和一个壮汉打斗的全过程，少年一开始用的手法相当拙劣，但明显是国民卫队的格斗形式。接着少年逐渐败下阵来，被壮汉打飞，壮汉走近他，粗暴地揪起他的头发，马上这个少年就要被一顿胖揍。这个角度斯诺终于看清了少年的容貌：尚未长开的脸略有棱角，明亮的眼睛迸溅出那晚坚毅不屈的火焰，整颗心仿佛都能被这股气势点燃。

斯诺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看错，这个人就是昨天还央求他对练的凝周。

斯诺后悔当时做出拒绝凝周的决定了。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凝周绝处逢生，瞬间爆发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力量，空气拳化作龙卷风席卷整个竞技台，待风烟俱净后，对手已经奄奄一息。

他明显看出来了，这个招式融入了凝周的精神力，还是属风的。

精神力分风、水、火、草、雷、岩、光、暗八个属性，每个人都可以任意调用各系的精神力，但是也分天赋。就像凝周，很明显擅长风。

但也不能确定他最擅长的就是风。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然而……凝周这个人……

冲动是魔鬼，飞来横祸伴你行。

再往下，评论区炸开了锅——

［只有我发现这个少年用的是国民卫队的打法吗？

［不止你一个，我还看出来他用了精神力。］

［莫克萨斯星上有这种教育资源？临时驻扎的国民卫队不是还没发布公告吗？］

［教育整改的确已经实行了，公告也发了，就在三分钟前，你自己去看。］

［对不起是我错过了关键信息。不过能在短短时间内学到这种程度，也很厉害了。］

这些是少部分称赞凝周的人。

当然谩骂的人占大多数。

［贱人没能耐逞什么能啊，丢死人。］

［居然把这种随时可能伤人的暴力当做一种娱乐，莫克萨斯星没救了，我劝红党赶紧把它灭了吧，免的祸害苍生。］

［他们怕是还没有进化完全吧？］

［天，原来地痞流氓都那么残暴的吗，这种非法竞技还能经营的下去？］

［回复楼上：在一个没有法律、政府形同虚设的社会里，什么野蛮行径都是允许的。］

斯诺对这些评论见怪不怪。

根据这篇报道的内容，可见报道者有意泄露国民卫队这次秘密考察的行踪，并且对这颗星球上的居民不怀好意。

“派人看好这个少年，把他送到国民卫队的居民临时救济站，同时让切诺尔带一支搜查部队查出这个发布者并将其抓捕。在他被抓捕之前，好好保护这个少年，彼时加强整颗行星的警戒，以防发布者再有大动作。另外，缩短整改期限，三天之内把所有非法经营场所全部封锁。”斯诺关闭智能屏幕，发布命令的语气利如锋芒。

“是。”

副官应着离开了，斯诺转过身看向窗外，阴云密布，山雨欲来，归鸟惊飞。

在莫克萨斯星的轨道运行规律下，星际制的四月份对应着这里的秋季，为本就萧条的星球平添了几分肃杀。

今年注定是不安分的一年。

此时，各部门主管都被这条新闻吓了一跳，纷纷给刑事部主管发消息，言下之意是让他赶紧派人查清来龙去脉。

刑事部主管急的焦头烂额，连忙叫来了秘书。

“主管，您不用着急，这件事斯诺长官已经派人去查了。”秘书恭敬道。

“是吗？”他舒了一口气，“他动作还挺快。”

做事雷厉风行是好事，可是怎么总觉得有些僭越呢？

凝周把赢来的赏金揣进怀里，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悠。烧烤店把整条街熏的乌烟瘴气，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却乐此不疲，撸着串耍酒疯的、不顾旁人瞩目放肆热吻的比比皆是。一对小情侣一边亲热一边迎面朝凝周走来，凝周侧身躲过，恰好将两人的甜言蜜语听得一清二楚。

凝周尴尬地抹了把脸，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匆匆往前走去。

一时走得太匆忙，凝周没看路，不小心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凝周转过头来，这才看清来人的脸。

娃娃脸，皮肤白皙，柔嫩得仿佛吹弹可破。一双鹿眼湿漉漉的，纯真无辜又风情万种。

凝周张了张嘴，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是你？”

美少年顿时喜笑颜开：“哈喽，小哥哥，又见面了！上次真的很感激你替我解围，所以我今天特地来请你吃饭，以表达我的心意。”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小哥哥，快来！我带你去一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尝尝。”美少年很自然地拉住凝周的手，扯着他向路边摊走去。

凝周心生疑惑，美少年自来熟的怪异举止让他更加笃定，这只金丝雀有着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但眼下他不能贸然行事，对方如此自然地为他设下圈套，想必是做了万全之备。

店内宾客满座，或谈笑风生，或斟酒碰杯，有的还在柜台前排起了长龙。刚踏入店内，一股掺杂着浓重调料味的热浪扑面而来，让凝周冰凉的身子暖和不少。

“那个……你确定要在这吃？”凝周伸手指了指那条长龙。

“来都来了，哪有反悔的道理？”美少年嘟起嘴不满道。那圆润的脸微微鼓起，像一只小白兔。

他挽起凝周的胳膊排到队尾，凝周暗自叹了口气，尽管有些不自在，也只能任由他挽着。

“对了，小哥哥，我们来认识一下吧。我叫雷纳，是随国民卫队一起来到这里的。小哥哥你呢？”

凝周听了眉头微蹙——这家伙显然是有意隐瞒自己贵族的身份，但是这未免也太拙劣了吧？最近光临该星的外地人只分国民卫队官兵和贵族两类，看雷纳的体格，显然是后者。

“你是贵族？”

“啊……是的。”雷纳的面部表情明显僵住了，但是很快又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这反应是表示惊讶吗？但是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身装扮是贵族吧。］凝周心道，看向雷纳身上用上好羊毛织成的毛衣，看样子还是最近的流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