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526章 盗火者（122）

对于嫉妒主恶魔来说，她对人类的厌恶远不及那两位一个照面之下就把她封印到地底的存在。

那是一个似乎没有理由，也没有逻辑的行为，只因为那个黑色膜翼包围的男性认定它会带来麻烦，它就被强行困锁于海底，同属于恶魔的权能也让她看清了那男性恶魔的本体——一团张扬的黑雾，只是看着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哪怕是新生的原初生命也能感受到实力差距带来的恐惧而又无法反抗。

而现在，同属于恐惧的权能再度出现了——它们附着在那些亡灵的身躯上，不算太强，却足以引发恶魔的滔天愤怒。

她尝试使用这具人类身体能用出的攻击魔法，却迫于这身体与年轻先知同属北境的缘故不能立刻动手，免得被在场其他人看出端倪。

在这短暂的一刹那时间间，亡灵的出现也让祭坛上的局势反转过来。

来自地狱的亡灵带有强烈的恐惧压迫，这压迫能直接影响人类的灵魂。操纵它们的年轻先知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片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少女”就露出破涕为笑的表情，柔情满满的目光凝视着他。

“卢西恩，你是来救我的吗？”少女擦掉眼泪向他笑了起来，这笑容却让卢西恩微微一怔，突来的陌生感让他立即后退一步，躲开了“少女”一路小跑试图给他的拥抱。

“你……你不理我，为什么？”亲昵行为没有达到目的，“少女”也觉意外，他努力回想着自己那个妹妹本人平时的动作和习惯，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更加天真，“我很久没见过你了，我很想你！”

年轻的先知微微蹙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了一眼手握魔法杖的“艾琳”，很快把目光投向虚弱地靠在魔法阵里，努力坚持保护着什么的烈焰主宰冕下，他像是终于放下心似的，手中的魔法杖悄然消失，人也虚弱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他身后那个被捆在祭坛正中的人吃力地挣扎了几下想要靠过去，这也让卢西恩得到了答案。他甚至没有再使用智慧之眼就突兀地向“少女”开口：“不必伪装了，你不是她。”

他的语气笃定，手中长杖蓄起力量，话音刚落，亡灵先知就率先向试图偷袭的“艾琳”发起进攻。

智慧之眼带来的权能压迫和“艾琳”的自然魔法碰撞数次，祭坛附近的飓风也被风暴权能强行逼停，骑士们的权能被源源不断的亡灵克制，只能不断用圣光魔法清除这些悍不畏死的亡灵生物，但这样的压制也让他们失去了挣脱可能，被那些渐渐淹没祭坛的亡灵包围在中间徒劳抵抗。

权能被强行改变的痛苦让卢西恩咬紧下唇。祭坛上亡灵太多，他完全看不见“少女”的身影了，他走到祭坛正中的魔法阵旁边，用风暴为它补上了最后一击。

被捆在魔法阵正中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在他走过来的时候，“男人”的嘴唇不停翕动，那张脸上长满可怕的肉瘤，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被恶魔污染的眷属怪物。

但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眼神。

只有她才拥有这样纯粹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就像是盛满了星星，哪怕她已经面目全非，他也还是轻松地将她认了出来。

他快步走过去，凝出风刃将那条捆住她的绳索割断，面目全非的姑娘下意识想要转开脸躲避他的注视，他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看着她喉咙间那道伤痕，他的脸上飞快地染上阴霾。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低头看着她，哪怕面容改变，她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清澈而坚定，努力想要用口型向他传达些什么。

来不及分辨她想说的，成型不久的权能就又一次被耗空了大部分，卢西恩再抬头去看，却发现又有几位化为亡灵的北境先祖借他的力量出现在祭台上，抬手间召唤出恐惧的黑雾，这让主恶魔因为愤怒和权能干扰而尖叫起来，飞快摆脱艾琳的身体。

女治疗师扑通一声跌倒昏迷过去，长久的被寄生过后，她的灵魂早已被主恶魔污染到难以再醒来。

维罗妮卡也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了。真正看到恋人的那一刻，她才开始因为自己这副样子而难堪，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止不住地偏头想要躲避。

真正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她才感到一阵疲惫，他在继续召唤亡灵对付恶魔的空隙里还不忘低头看她，目光并没有因为她现在的样子而发生任何改变。

如果我在这之后只能维持这幅样子，丑陋得像个怪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被怀疑是个可怕的黑魔法师甚至恶魔……

“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另一个世界吧，”卢西恩看了看她的手臂，维罗妮卡惊讶地发现那支先知长杖竟然到了她手里，“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想看看死亡之海的另一边都有些什么。”

这话她以前确实说过，他不经意的安慰也让她和恶魔的赌局即刻得出结果。

陌生的契约在灵魂中成型，她赌赢了，也成功借由赌约短暂地约束起一个恶魔。

哪怕只是在她的灵魂存在于世的这点时间里，主恶魔也会因为契约而无法做出太多伤害人类的事情。她不期望着一个对人类有深刻仇恨的主恶魔永远不为难人类，但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

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个最好的结局——倘若他们能够在这场战斗中胜出的话。

维罗妮卡张口想要把这些告知自己的恋人，但她很快想起她已经无法再说话。

倘若她无法找回灵魂形态，也不会再见到那只属于自己的不死鸟——除了面容会变得丑陋以外，她的余生还可能会变成一个哑巴，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将她抱住的人却不动声色地把她抱得更紧，像是想要用这样的动作来让她放心。

只抽空对她做出一点小动作，卢西恩就不得不继续关注眼前的战斗——嫉妒主恶魔对他新获得的权能抱有畏惧，这也使得几位北境先知在变为亡灵之时也得到了某种压制恶魔的力量。他们在排除了圣骑士和假冒不死鸟干扰之后很快就占据了优势，将已经脱离艾琳身的恶魔围困在黑雾之中。

她没有了不死鸟，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紧紧抱住先知长杖，看着那场发生在眼前的战斗。

嫉妒主恶魔的能力是操纵人类的神智和认知，脱离人类形态的亡灵们，以及操纵亡灵的死灵法师却不会再受影响。主恶魔很快现出美丽女性形态，那形态又在柏斯图拉手中的智慧之眼笼罩下，像是融化的乳酪一般缓缓消失，定格成一个双眼外凸、驼背、头发乱糟糟一团的可怕女巫。

维罗妮卡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主恶魔一直在她的灵魂中惨叫，又被那枚闪烁的不死鸟烙印暂时压制，没办法真正去控制她什么。

只要坚持到卢西恩和亡灵们打败这只主恶魔，她就能暂时不用忍受这种魔音贯耳的折磨了吧！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主恶魔接连不断的咒骂声——她也没什么力气再做些别的了，她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在叫嚣着想要散架。

她的忍耐很快有了结果——亡灵们在战斗中彻底占据上风，控制智慧之眼的柏斯图拉甚至还抽空回到他们面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无法忍受地皱眉啧了一声。

“哦，父神啊，不就是一个可笑的小幻觉吗？这副样子可真是很有这只恶魔的风范，丑得要死！”

说罢，他抬了抬手里的智慧之眼，来自地狱的本源力量即刻把维罗妮卡身上的幻觉完全解除——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喉咙上受的伤仍旧存在，她还是说不出话来。

“啊，我懂了，你一定是很喜欢这个长相，”又绕着落在下风的主恶魔转了几圈，柏斯图拉慢条斯理地举起智慧之眼，原样把维罗妮卡的长相复制到主恶魔身上，“说起来，这只恶魔是不是太弱了一点，她的力量怎么越打越没有了？”

哪怕他们已经得到来自地狱的恐惧权能，又占据着主恶魔对权能出自本能的忌惮，这场战斗也不应该如此顺利才对。

“我的力量……不，怎么会这样？？”主恶魔愕然看着自己的手心，“是谁，谁把我的力量……”

她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的主意识在下一刻就被另一道属于男人的声音占据。

“果然啊，你还是这样的毫无戒备，自认为能够完全掌控我，我亲爱的莉维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