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511章 盗火者（107）

维罗妮卡很快发现，哪怕她得到权能力量也无法完美操纵魔偶。

她的实力不足，只好把高等级魔偶全放进空间钱袋里，循着记忆往山下赶路。

半途中，她见到一位治疗师跌跌撞撞地在树林中奔逃，不停躲避身后那鬼魅般的身影。

“维吉，你怎么会在这里？”被追逐的艾琳看到她时震惊不已，这让她的身体上多出几道抓伤，“我逃出来之后就被这东西缠上了，不能返回要塞，就跟着商队来到这里，又碰到博鲁赫……唔！”

幽灵亮出鹰隼般的利爪，狠狠撕开治疗师的铠甲。

金属铠甲在巨大力量面前犹如纸糊，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求你了维吉，我说的都是真的，恶魔力量一直在逼我逃跑，但我本人的意识没有被权能污染啊，”艾琳说话时面色惨白，铠甲为她卸去绝大部分力道，却还是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刻进她的脊背，让她在闪躲间隙出现失血过多的状态。

追杀她的人也在下一刻顿住脚步，明明是刮着风的室外，幽灵的袍角却反常地纹丝不动，身形极其高大。那似乎是个男人，只是整个人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任何一寸肌肤。

维罗妮卡后退一步，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魔法杖，操纵魔偶围在身边。

随着治疗师声音落下，兜帽人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僵硬。他直挺挺地在原地站定，就像一具久未使用过的木偶似的一寸寸转向她。

深黑雾气飘散，强烈的压迫感直达灵魂深处，打乱了维罗妮卡聚集的权能力量。

她胸口一阵钝痛，正在奔逃的治疗师却突然不要命地冲上前去，对着黑雾中隐藏的影子狠狠一推。

“快逃啊维吉，被它发现之后你就会一直……”艾琳的声音惊恐之下尖利得刺耳，紧随其后的就是又一阵痛苦的惨叫。

她身体在下一刻被贯穿。黑雾化成的短剑如真正的武器那般捅进她的身体，又从前胸穿出。

她的身体即刻委顿，维罗妮卡捂住因为魔法反噬而生疼的胸口，却见伤重的女子血流满地，再也没有了站起的力气，手臂却丝毫未动地拼命抱住黑雾人的大腿。

“维吉，危险，快……跑！”

维罗妮卡使唤魔偶将黑袍人团团围住，命令他们使用最擅长的魔法对那人进行攻击。

魔偶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他们只会按照特定规律移动转圈，对敌人使用生前最擅长的一系魔法或剑术，一刻不停地快速跑动混淆敌人注意力。

她后退几步，紧握不死鸟纹章，另一只手悄悄收至背后，在长袍遮盖下准备着范围更大的无声魔法，目光片刻不曾离开仍在黑袍人控制范围之内，虚弱不堪的艾琳。

即使重伤在身，奄奄一息，艾琳的嘴唇却仍在不停翕动。下一秒，黑袍人的攻击即刻到来，又有三道冰锥刺破了她的身体。

她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了，看着维罗妮卡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说不出的熟悉感在艾琳的灵魂中苏醒，如一支尖锐的匕首刺穿心脏。

“艾琳？”维罗妮卡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终于现出的灵魂形态让她叫出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哪怕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灵魂，还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她没有忘记女王曾在信上提起过艾琳和闯入者一起失踪的事情，宁可去相信这只是一场针对她的陷阱，但她做不到在看到熟悉的灵魂时仍然面不改色，甚至看着她在黑雾人手中继续挣扎，不停受伤，灵魂被强行压进身体却无法立刻死亡。

说不出的冲动又开始撕扯她的脑子，逼她走上前将同伴救下，这冲动甚至让意识都开始恍惚起来，脑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救她，救下她，一定要救她！

她是你的同伴，仍有着相同的温暖灵魂。这灵魂正处于消散边缘，像一滴清晨的露水消失在阳光下。

维罗妮卡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

“维吉，别管我，快……跑！”艾琳的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却只能无力地向她摆动手指。

她很快就得到了少女的回应——维罗妮卡已经在意识被完全控制的前一刻艰难地找回了理智。

她高举魔法杖，像使用一柄巨斧一样，向着面前的一片空处挥砍。

清脆的碎裂响起，魔法杖像是敲上一块魔石。紧闭的空间轰然碎裂开来，露出隐藏在甜美外壳下更加残忍的真相。

她又看到了重伤的艾琳——她已经非常肯定那不是艾琳了。

“她”正在借用艾琳的身体，微笑时却与艾琳截然不同，危险中带着挑逗。

数百只深渊魔怪在她身边出现，将战斗中的魔偶团团包围，不断腐蚀着周围的森林草木。

“可惜呢，竟然被你发现了——街上的小家伙可等不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最好的猎物！”

——这是她曾经隔着几块木板，在街道上与之对视的眼神。

巨大的危机感又一次席卷而来，这一次却多了绝望，她很快发现自己带出的十几具魔偶战士，包括她自己在内，都被那些层出不穷的深渊魔怪拖住，无法寸进。

它们具备强烈的腐蚀性，丝毫不畏惧魔法火焰，像是不知疼痛和生死一般直冲向魔偶，在他们身上、手臂和腿上腐蚀出或深或浅的污染痕迹。

片刻功夫，魔偶就被腐蚀污染，动作随之减慢许多——这才是恶魔真正的主意识所在。

维罗妮卡立刻竖起防御魔法阵，从空间钱袋取出魔偶补充，身后却突然一阵凉意刺骨。

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又进入敌人的幻觉之中，甚至没有察觉到那道悄然在身后出现的身影。

她的身体被一支魔石匕首刺穿，那匕首有着独特的材质，刺入身体时也会同时伤害灵魂，她在身体和灵魂的同时剧痛之下意识恍惚，隐约看见黑袍的人影迎着碎裂幻觉悄然出现，毫不怜惜地抓着头发将她拖起来，从她身后将匕首拔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流了很多血，因为她已经能感觉到身体在快速冰冷下去，也慢慢失去了对于魔偶军团和权能的控制。

她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攥紧纹章，像是在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挽留些什么似的。

微弱的刺痛从手心传来，仿佛从身体直达灵魂，但这点疼痛和背后的痛苦比起来已经微不足道，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形态正在被强行剥离，可她却对此毫无办法。

她已经控制不住魔偶了，人也像个破麻袋一样被黑袍人拎着头发拖来拖去。

她在这个空档看清了拖拽自己的男人的样子——他有着和她相似的面容，黑袍下隐藏着悬挂家族纹章的红色魔法袍，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他看她的目光却贪婪而疯狂，恨不得立即置她于死地。

维罗妮卡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却说不出话了，匕首划破了她的喉咙，让她的声带彻底失去作用。

使用艾琳身体的女人像是在欣赏一场无聊的闹剧，慵懒的笑容倏忽带上些嘲讽意味。

她手指轻勾，青年立即大步向前，面容冷肃。

“可以交换灵魂了吗？”他不耐烦地问。

“不要着急啊，亲爱的——多美的画面，在你拿走你想要的之前，我们为什么不好好欣赏呢？”女人懒洋洋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却对它并不满意，像是对情人撒娇似的抱怨起来，“亲爱的，你给我找的这身子真不方便啊，一个不小心，她的意识就会自己跑出来。”

“我要你现在，立刻，把不死鸟替换给我，”男人忽然将匕首横在女人颈间，含有烈焰权能的血液让她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一道灼烧般的红印，“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否则……”

维罗妮卡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眼看着男人拿着那支能伤到灵魂的匕首走上前来，表情因疯狂而扭曲，她忽然就明白了他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不行，这绝对不可以，不死鸟怎能臣服于这样一个人？

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不停挣扎着维持清醒，却在一阵隐约的歌声之中被迫失去意识。